《压弯男寝床板的一百种方法》蝈蝈虢郭

5、第 5 章

　　程怀玉偶然问起程易对苏琢是啥印象。
　　程易看起简直像是在思考是否要去联合国就任一样认真。

　　他给程怀玉大概复述了一遍当年在宿舍的名场面，并表示：
　　“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程怀玉：“懂了，老弟，原来因为没文化。”
　　程易：“……哥，咱之间再没有兄弟情了……”

　　搬着那箱行头进了学校并一口气爬上六楼的程易，感觉自己这老腰快散架了。

　　“苏……苏琢……你这玩意儿还是真金白银？挺沉啊……呼……”
　　苏琢接过程易抱不住差点落地上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子里，点点头，“是我师父临终前送给我的。”
　　程易屁股刚落到床上，听到这话就哑了声，好嘛……开启了一个沉重的话题，真不是他有意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乐于助人一向是他程易的美好优良品质。
　　都陪他回来了，总不好就这样撂下不管了吧。

　　程易感觉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老半天，才说出来：“你唱的这么好，一定学了很多年吧。阿姨她为什么要送你去学戏啊？”

　　实话说，这本来是同学的家事。
　　但程易既然遇上了，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管，肚子里的疑问也不吐不快。
　　如果苏琢不想说，那他从此不会再提。

　　苏琢掀开行头箱的搭扣，一套如意冠微微余颤，光彩夺目。
　　他沉默地看着，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神情。

　　过了一会儿，苏琢轻声说：“我妈说，送我去学戏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练练基本功，还能强身健体……”
　　说着说着连着咳嗽了几声。

　　程易掩面，心想，这……身体也没练结实啊。

　　“西南这边京剧本来就少，当时她还是在一个小剧团里，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一位京剧大家，让我拜了师。”
　　“我一开始其实非常抵触学戏……”
　　苏琢关好箱子，坐到书桌前，面向程易，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坐的笔直，而是稍稍卸了力靠在椅背上。

　　“那为什么……我看你在台上的样子，真的超级无敌自信，贼亮眼贼出彩！”
　　程易脱口而出，他想了下形容词，实在词穷，补了一句，“简直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

　　苏琢听到夸赞，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继续淡淡地讲：
　　“师父很喜欢我，在临终前几乎是把他老人家能教的，都教给我了。”
　　“我也是从那时候起，慢慢觉得，我能登台把他教我的唱好演好，是很骄傲而且有意义的事。”

　　程易不太懂传统艺术的事情，他想了想，他也是从对所有科目都没兴趣到初中突然被物理老师启蒙，自此喜欢上物理。
　　程易忽然有点能够体会苏琢的心情。

　　“那阿姨为什么……”程易挠挠头，他觉得苏妈妈的想法和做法简直，简直匪夷所思。
　　苏琢皱紧了眉，眼里又涌上了恨意，“我也不清楚……我记得快初三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就说，以后不准唱了。”

　　“可能阿姨怕你耽误学习。”
　　程易歪在被子上，伸了个懒腰，感慨道，“现在看看，你们学霸也挺不容易的，家长这么严厉，整天就只知道催成绩。”

　　“你妈妈真的不过问吗？”
　　苏琢的语气翻译过来就是“你妈妈肯定也催来着，天下家长都一个样儿。”
　　这回程易总算翻译对了。
　　但他好像全然忘记在剧院时程母看到成绩单的样子，笑着说：“我常年垫底，我妈早习惯了~你瞧她给我起的这名儿，就是想我干啥都容易点。”

　　“对了，阿姨给你起这个琢字，是什么意思啊？”
　　说到这，程易就想起到宿舍第一天听苏琢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过他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没听清这字儿。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苏琢认真地解释。
　　“……”

　　程易给听愣了，爬起来坐好沉思几秒，来了句，“没听懂。啥意思？不就是雕琢的意思吗？”
　　老铁，铁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语文考试每次都在及格边缘徘徊……你能不能说点灵长类动物听得懂的话？

　　“呃，你也可以理解为雕琢的意思……”
　　苏琢心说忘了程易语文差到用个成语都费劲，“这句诗出自《诗经·淇奥》，大概意思就是希望把我历练成学问精湛、品德良善的人。”

　　“阿姨期望值挺高啊，幸好我妈没这么严厉……”
　　程易这话一说就有点后悔，谁出生也没法儿选择父母不是？

　　“小时候背书背不出，她赶我站楼下背，声音必须大到她在阳台听的到才做数。”
　　苏琢说着说着带上了点川音。

　　程易感觉自己下巴都要被惊掉，他可以想象苏琢这么平淡地说出来这个事实的背后……
　　他以前还吃过怎样的苦。
　　“然后我在我们那片的大院儿就出名了。”苏琢笑着说。

　　得，得赶紧转移话题。
　　程易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看你‘反游击’工作做得挺好啊。”
　　程易用眼神示意苏琢柜子里那排以《盗墓笔记》为首的课外书，“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寒假就住校？”
　　苏琢深呼吸了一口气，摇头，“得回外公家过年。”
　　又看到已经放假三天了程易也没收拾行李，问，“你不收拾东西带回去吗？”
　　程易给老妈发了微信说今天晚上不回去，明天收拾好行李直接去机场汇合，“明儿再弄吧，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回燕城。”

　　“不正好陪你住一晚上嘛。” 程易打完字，抬头看着苏琢，笑嘻嘻地说。
　　“……”苏琢因气恼，确实想过寒假住校不回家，但想着从小跟外公挺亲，春节不能不去看望，一时间犹豫。
　　“你不用……”想表示的感谢说出口又变成了推辞。
　　“行了，你快去洗澡，朋友，过年可不兴感冒啊。”程易依旧笑着打哈哈。

　　在剧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苏琢白色里衣几乎全被汗水浸湿了，本来一到宿舍他就想推着苏琢去洗澡，结果东拉西扯聊了这么多。

　　趁着这空档，他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然后给几个哥们儿发消息约了过年出去嗨，还有除夕夜开黑。

　　等程易也洗漱完毕，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苏琢把从楼下拿的外卖放到桌上，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大男孩都饿坏了，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苏琢，我们加个微信吧？”
　　程易看着哥们儿微信群里闹腾的回复，想起来转学过来两个月，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我微信用的少，有事□□上找我。”
　　苏琢的微信和□□头像都是一个长发及腰的紫衣男子，程易觉得有点眼熟，好奇问道：“这是个什么动漫角色吗？”
　　苏琢摇头，起身收拾桌面，“这是剑网三万花门派的成男体型，这张是一个画师画的。”

　　剑网三……好像怀玉哥玩过这个游戏。
　　“我记得怀玉哥玩的……就是这个角色。”
　　对了，怀玉哥朋友圈发过游戏截图，就是这个紫衣男子站在一片花海里吹笛。

　　程易回想了一会，笃定地说，“不过最近没听他提起了。”
　　他看着苏琢的眼里亮起来，又黯了下去，恢复平时淡然的状态。
　　好家伙，他还以为这家伙除了对唱戏，其他事都无欲无求呢……

　　“你们那怎么过年的？”
　　苏琢收拾好外卖盒子，洗了手擦干，爬上上铺，两个人隔着床板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北方过年可热闹！有几年除夕夜雪下得贼大，吃完饭就出去和哥们儿打雪仗，都撂趴下才算。”
　　“几个人横七竖八倒在小腿深的雪里，炮仗烟花炸得耳朵快聋。”

　　程易的声音从下铺传来，苏琢边听着边点开程易的朋友圈，随手翻看。

　　来江州前都是发的和哥们儿合照，开黑MVP战绩，王者铂金段位，英雄联盟皮肤……
　　来江州后依旧干饭人干饭魂，晒了不少江州美食。

　　“明天的飞机，后天就过除夕会不会赶？”一中从明天开始正式放寒假，然后就要封校了。苏琢盘算着那箱行头怎么办。
　　“小事儿，怀玉哥和我叔他们已经到家了，其他亲戚都在燕城的，就我跟我妈俩人，除夕直接去吃现成。”
　　程易嘿嘿笑着，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样子，当然，作业和复习从来也都是拖到最后一刻。

　　“你爸不回来过年？”
　　“他老忙了，常年不回来，今年应该会初五初六才回来吧，习惯了习惯了。”程易的语气听上去吊儿郎当，但倒像是挺希望他老爸能回家过年的。

　　“你爸呢？没听你提起啊。”
　　“他好几年没回来了，都在部队里过的。”
　　苏琢的语调轻描淡写，他放下手机，拿过床头的《邛笼石影》翻到书签的位置，继续看起来。

　　“部队？”
　　好家伙，军二代啊这是。
　　程易默默在心里给苏琢头上增贴了个“军二代”标签。

　　“嗯哼。”
　　苏琢不甘示弱，默默在心里把大大的“富二代”，贴在了程易已有的“阔少爷”“公子哥”“诺贝尔物理学奖之感动居里夫人十好青年”等等标签的最上面。

　　有匪君子，如此傲娇。

　　程易瞪了一眼上铺床板，伸手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