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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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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瑟瑟寒意,围绕着练武场的槐树叶子都落的寥寥无几,灰色石砖上枯黄的叶子翻飞。
一身红色衣袍的少年猛的进入明丽的眼中,朝阳斜斜的落在他的身上,无端的给深秋添了一抹生机,在一片灰败中刺眼的存在着。
这是明丽和他的第二次见面,鉴于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明丽觉得应该上前与他打招呼。
“萧公子,”明丽的声音带了些干哑,昨天落水后她就染了风寒,今天早上起身后就觉得嗓子疼,她刚刚开始练,一刻也不想耽搁。
因为练武,明丽穿了一身的短打,紧紧的贴合着身体,十三岁的女孩已经开始悄悄蜕变,微微的曲线显露,让人想起那挂在树上的青涩果子。
“嗯,染风寒了?”萧碎今早起身的时候觉得嗓子微微有些不舒服,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伺候的太监说他开始变声了,让他不要过度的使用嗓子。
“没事,出出汗就好了。”明丽开始压肩。
“错了,肩部要松沉,用力震压,力点应该集中于肩部,”萧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手放在她的后肩上,“应该是这里用力。”
明丽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微微僵硬,她不喜欢被人触碰。
“放松一点,按说你现在学习已经有些晚了,不过只是学一些防身的招数,什么时候学都不算晚,”萧碎的手离开。
轻轻的喘出一口气,明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嗯。”
萧碎选了一柄长剑做自己的武器,开始练起来,明丽不懂剑术,只觉得他舞的很好看。
往常萧碎也不太喜欢长剑,觉得这是文人雅士喝醉后拿着玩的武器,好看是好看,杀伤力却不大,可今天在明丽艳羡的目光下,他微微有些得意,他老子出身关陇世家,世代将门传承,萧碎自小就练习武功,耍起什么武器都游刃有余。
翩翩少年郎,一身嫣红的短打,穿在别人的身上肯定是有些别扭的,毕竟这样鲜艳的红是极挑人的,可穿在他的身上不仅好看,还美的分外张扬,像一株来自黄泉彼岸里开放的曼珠沙华,在一片萧索的环境里怒放,美的动人心魄
他的眼睛是属于少年人的桀骜不驯,在他拿起剑的那一刻,周身的气质猛的变幻,翻飞的衣角像是蝴蝶震颤的翅膀,让人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剑收回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那个温润的他,刚才似乎是明丽的一场错觉。
少年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那张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让明丽那一瞬间惊叹在他的容貌里,那样张扬的恰到好处的脸,映衬的周围萧索的环境都有了生机。
她的心中早已住了一个望不可即的人,她想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或许她现在应该是心动的,可她遇到了,一开始那个人就满满的将她的心占据,所以现在,她看着少年也只是惊叹,惊叹他如此的美好,少年人的美好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仅仅只是赞叹于观赏。
明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早就被少年捕捉,可她也仅仅只是惊艳了一下。他像是在岸边钓鱼的垂钓者,漫不经心的将美味的鱼饵挂在鱼钩上,慢慢的等着鱼儿上钩,去咬他准备的美味,难得碰到一个有趣的鱼,他暂时的兴趣正浓。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脱口而出,太子走过来,他的皮肤有些青白,不同于萧碎的勃勃生机,如果他静止不动,就马上会溶于这萧索的环境中,人未走近,仿佛腐烂的气息已经袭来。
“萧弟,和孤切磋一下。”他的声音不同于他身上的腐烂气息,有一种特意维持出来的晴朗,太子选了兵架上的另一把长剑,“接招。”
萧碎侧身躲避,太子的招数明显比他认真,虚晃一招后,太子的手虚虚的从他的腰间划过,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一样,擦着他的衣角,指尖仿佛已经触到了蝴蝶的羽翼,一丝剑气划破太子的指尖,他有些朦胧的眼恢复清明,微垂的眼仿佛在叹息什么。
萧碎已经察觉到不对,招数上满是杀气,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气,却紧紧的按压着,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危险。
冰冷的剑尖直指太子那脆弱又青白的喉咙,那一瞬间,太子的汗毛竖起,瞳孔不由的放大,死亡的气息让他微微失态。
直到萧碎收回剑,“殿下,承让了。”
太子看着萧碎离去,指尖渗出点点嫣红,他将渗血的指尖放入口中,整个人疯狂又病态,他想捺住那流光溢彩的羽翼,扼住他的呼吸,把那震颤的羽翼折断,把他摆弄在自己的掌心里。
萧碎的父亲掌握着兵马,让人不得不忌惮,可也因为掌控兵马的原因,作为萧家唯一的嫡子,萧碎不得不进宫做质子,哪怕他在宫中再肆无忌惮,却改变不了他作为质子的身份,宫里守卫是不够森严,那是因为皇帝把所有的兵马都来守卫皇宫的大门了,别说一只鸟,连一直苍蝇都飞不出去。
看似一片平和的皇宫,暗中已经开始汹涌澎湃,各方势力均难以掌控,召伴读入宫已经是下策中的下策,上面的那位又岂不知,能让各个世家送进宫的嫡子不是弃子,只不过他已经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方法。
明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她一直牢牢的记得牡丹妈妈的话,会不计一切代价,好好的活下去,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十月初一,寒衣节,以天子为首,率三公九卿到北郊举行冬礼,奖赏为国捐躯着,奖赏他们的妻儿父母。
在宫中作为伴读们的公子小姐们特许于家人团聚,当然,只是在北郊见上一面,并非真正的回家团聚,礼毕后是要随皇帝回宫的。
杜雪早早的就气场梳妆打扮,可打扮到一半,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刚上好的粉就被眼泪冲下来,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明丽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知道杜雪的母亲不在了,也知道杜雪在杜家的处境,她想不到安慰的话语,只能静静的陪着她,让她发泄。
这是她第一次见杜雪哭,她一直都是爱笑的,哭的时候,可怜巴巴的抽噎,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是诉不尽的委屈,哭的明丽的心里酸涩。
寒衣节不适宜穿太过艳丽的衣服,明丽选择了一件月牙白的加棉长裙,而杜雪选了一件淡青色,七公主一件素白,头饰上也简简单单的用了一些银簪子和玉簪。
杜雪微红着眼睛,痴痴的看着明丽,“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一身月牙白衬的明丽更加的清丽,像是雪山之巅的盛开的高岭之花,高冷的让人攀附不得,明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苦涩。
她等着盼着,日复一日,终是能与那人见上一面。
一路上杜雪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攥在一起的掌心微微有些出汗,她在期待,在紧张,心中仿佛揣了一直活蹦乱跳的兔子。
杜雪看着沉静的明丽,终于停下了话语,今天的明丽格外的奇怪,她说不上来。
风吹开车帘的一角,远远的,明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日思慕想的人,那一瞬间,血液仿佛开始沸腾,拽着手帕的手无意识的用力,等到再也不见那个人的身影,她才回过神,手里的丝帕已经被揉搓的不像样子。
杜雪顺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看,只看到枯黄的杂草和凋零的树叶,以及远方那展翅高飞的鸟儿。
趁着没有人注意,明丽悄悄的寻找着廉歌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的人群中,一双眼睛忽的与她对视,明丽惊了一下,像是做错了事情突然被抓包一样,萧碎微微一笑,以为明丽是故意在寻找他。
人群中的杜雪伸手去抓明丽,却发现,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颗古老的银杏树下,明丽看着廉歌,满脸的紧张。
一阵沉默,廉歌先开口道:“近来还好吗?有没有受委屈?”对于明丽进宫,他一直有些愧疚。
“没有,我很好,她们都很好,只是,”明丽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人来喊他。
他匆匆的告别,明丽来不及说出的话消散在呼呼的冷风里,她想说自己把他送的那块玉弄丢了,她甚至奢望少年能再次送自己一件,这样她在想他的夜晚里可以睹物思人,可就算没有人把廉歌匆匆的叫走。明丽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将这些话说出来,风吹着她月牙白的衣裙,吹着她细碎的乌发,她的眼中满是荒凉的景色,少年再次消失,下次见面又不知要等到何时,她终于有些明白牡丹妈妈的的等待是如何的期待和苦涩。
“哎,明小姐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明丽扭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恰是在人群中与她对视的萧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