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5、抱不平行者毁仙树

　　其实有很多时候，恐惧并不是来自于未知的凶险；真正的恐惧其实是来自于你已然知道事情的可怕后果却根本无力阻止它的发生。
　　譬如现在，面对着孙悟空怒目圆睁的双眼，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他手中的金箍棒打在我身上的痛楚。虽然现在我是猪八戒的肉身，皮糙肉厚，但是，但是，从昨日起我已被孙悟空殴打多次，我真的再也经不住他的毒打了！

　　“八戒！给俺老孙把话说清楚！不然看俺怎么收拾你！”孙悟空一步步地逼近了跪在地上的我，我心中一紧，不觉瘫坐在了地上。
　　“大耳和尚，常言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然有胆量吃得，难道就没有胆量说得？”一旁的紫衣小童又是一阵讥讽。
　　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是，只是……心中的委屈让我一阵心酸，泪水不觉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呆子，你发得什么疯癫！”孙悟空怒不可遏，俯下身来一把就扯起了我的耳朵：“说！不说，俺老孙真把它给扯下来！”
　　“大，大师兄，别，别用劲，疼！疼！我说，我说。”孙悟空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扯起我的耳朵，我真恨自己投了这么一个猪胎，这两片大耳实在让我倍感伤痛。
　　我双眼含泪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了孙悟空，其实，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让他知道人参果的事情。
　　孙悟空听我说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道童：“这呆子说的可是实情？”
　　青衣小童笑道：“确是如此。毛脸和尚，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你们自家人的事情，可不要怪到我们头上。师弟我们走！”
　　“等会儿，让俺老孙瞧瞧那人参果！”孙悟空忽然一个腾跃窜到了两个道童面前。
　　“凭什么！我们仙家宝贝凭什么让你这毛脸和尚瞧了去？”
　　“你给不给？”
　　“不给！”
　　哧——
　　孙悟空忽然朝两个道童做了一个鬼脸，吓得两个道童乖乖地把托盘里的人参果交到了孙悟空手里。孙悟空低头看罢，转头对我说：“呆子，你倒是没有说谎，这人参果真是如那孩童一般，怨不得师父惧怕！”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感动，这真的是我变成猪八戒以来，第一次，第一次孙悟空对我如此体谅，不知不觉间泪水又一次迷糊了我的双眼。
　　“行了，你们走吧！”孙悟空把盒子扔还给两个道童。
　　“什么？你这毛脸和尚，好没规矩！大耳和尚毁了我家一个果子我都还没找你们算账，现在你倒是在这儿摆出副大爷样了啊！”这紫衣小童说话一点都不饶人。
　　“再敢罗嗦，吃俺老孙一棍！”孙悟空说着轮起棍子就要往两个道童身上打。
　　“悟空——”忽然，一阵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方才昏死在旁的唐僧已经慢慢醒了过来：“悟空，休要无礼。”
　　“师父，”孙悟空一见唐僧醒来，立刻收起金箍棒跑到了唐僧边上，这时，两个道童也乘机溜出了厢房。
　　“师父，你醒过来了？”孙悟空急切地询问着唐僧。
　　唐僧显然还有点迷糊，他揉了揉额头慢慢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当他一见到跪在一旁的我时，忽然像见了妖怪一样紧紧地拉住了孙悟空的手：
　　“悟空，悟空，快把这孽障打出去！他是个连孩童都不放过的妖怪，快，为师，为师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唐僧的控诉不觉让我泪如雨下：“师父，师父，我，我没有吃什么孩童啊！”
　　一旁的沙师弟见我这般模样，忙上前把我从地上扶起：“二师兄，师父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先出去再做商议。”说完拖起我就往外走。
　　走出厢房后，我满腹委屈地坐在台阶上偷偷掉眼泪。沙僧见了就说：“二师兄，你何时变得如此爱哭？我只知你爱睡爱吃，却不知你原来竟如这姑娘家般爱哭鼻子！唉！你若再这副模样，连我都不愿理你了！”
　　沙僧的话让我暮然醒悟，我，我真不该老是哭泣，这猪八戒何曾会如此爱哭？我连忙站起身来抹了抹眼睛：“沙师弟，我哪里哭了，不过，不过是风吹迷糊了眼睛罢了。”
　　正说着，孙悟空有些丧气地从里头走了出来，沙僧见罢立刻迎了上去。
　　“大师兄？师父可一切安好？”
　　“唉，师父因为这人参果的事情，现在口口声声要赶这呆子走呢！”孙悟空说罢抬头看了我一眼。
　　什么？唐僧要赶我走，我，我何罪之有！
　　“大师兄，大师兄。这人参果你也见了，如你所见，它就是长得酷似孩童吗！可是，可是这真的是树上结的果子啊！我，我没有半点虚言！大师兄，你一定要帮我啊！”我紧张地一把握住了孙悟空的胳膊，我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被赶走，如果走了，那我岂不是连离开这个未知的空间的唯一希望都没有了？
　　“八戒，此事俺老孙心里自有分寸。说来说去还是那两道童的过错。别的不说，谁家树上长出的果子生成这个模样啊？这不是明摆着存心吓唬人吗！更何况，就你刚才所说，这两小童岂不是只备了两个果子献给师父？那这俩小儿将俺们兄弟几个置于何处啊？想俺老孙也是当年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啊，还有八戒、沙僧，你们可都曾是天庭里头响当当的人物啊！这两小儿如此狗眼看人低，还要俺们赔他家什么烂果子，真真气人啊！”
　　孙悟空说到这里，不觉握紧了拳头。
　　“大师兄，那依你之间，现在该如何是好呢？师父执意要二师兄走，这事情不好办啊！”沙僧有些为难地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听罢，眼珠子一转：“八戒的事情，且慢说起，眼下俺老孙先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说完，孙悟空，忽然一个跟头忘后院翻去。难道，难道，他是要去找那人参果树？我心中一急，也跟着孙悟空追了过去。
　　到了后院，终于见到了那棵人参果树。枝繁叶茂，树间金光闪闪，确实不凡。
　　“大师兄，大师兄，你，你不要做傻事！”等我气喘吁吁地感到后院之时，孙悟空已在那树下看了好久了。
　　“这树倒还真是宝贝啊！难怪这两小儿藏着掖着的不让俺着眼！”孙悟空眯缝着眼睛站在一旁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大师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冲动，冲动是魔鬼啊！”我一把扑到孙悟空身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孙悟空听罢忽然转过头来冲我笑道：“八戒，你可真是俺老孙肚子里头的蛔虫啊！莫非，你也知道俺在打这颗树的主意了？
　　“大，大师兄，你听我说。师父不过是一时被那果子蒙蔽了眼睛，我们劝他几日就会好的。你，你可千万不能毁了这树啊！”比起被唐僧的驱赶，我更担心我眼前的孙悟空会毁坏这棵树，虽然我知道，事后自有观音出面解救，可是这又得耽搁多少时日，这西游之路越早结束，对我就越是一种解脱！
　　“八戒！”孙悟空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原来还倒你是只猪脑，原来你是满肚子坏水啊！俺老孙不过是想偷几个果子解解馋罢了，你倒绝，直接就要彻底地断了他家这念想！高！俺老孙佩服！等打下几个果子，俺这就把这还俺们师徒反目的祸根给铲除了！”
　　说完，孙悟空一个腾跃就飞上树头打起了果子。
　　“哎，哎，大师兄，别，别乱来！这果子不是这么打的！”我吓得连忙摇手，这万一又一个果子随土而化了，那这误会就要说不清了！
　　“八戒，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果子到底是怎么打的啊？”孙悟空从树丛间探出头来问道。
　　“是，是……唉，大师兄，你先下来啊！这果子娇贵着呢，你这么乱晃会把它晃下来的！”我实在是担心这些娇气的人参果，真怕孙悟空一个毛躁就失手弄了一个下来。
　　正在这时，两个道童，从侧门跑了进来。
　　“唐朝和尚，你们好没羞耻，居然跑到我们后院来偷果子！”紫衣小童一声大吼，吓得我忙回转头去。
　　“哈哈哈——你孙爷爷怎么没羞耻了！你孙爷爷哪里是偷啊！你孙爷爷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在你们两个面前摘果子吗！”
　　“呸！区区毛猴在此撒什么泼！若不是看在你师父是我家师父故人的份上，我们压根就懒得招呼你们！”紫衣小童显然比较冲动，他那里知道他这根本就是在玩火，他随时都可能激怒眼前的这只火爆猴子。
　　“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你有眼不视你孙爷爷啊！今天要是不让你们见见孙爷爷的厉害，你们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是三个眼睛呢！看棒！”
　　孙悟空说罢腾空一跃，抄起金箍棒就往那树上打去！
　　“和尚，你，你！”两道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前阻止。但他们岂知孙悟空是那种认准了便要一干到底的个性，任谁前来阻拦都是无济于事的！
　　不消片刻工夫，方才还苍翠欲滴的大树已是一片狼藉。
　　“哼！见识到你孙爷爷的本事了吗？以后再敢狗眼看人低，看俺老孙如何治你们！”孙悟空跳下树来，掸了掸身上的落叶走到了我边上：“八戒，看到了吗，这出手就是要既狠又准！走，俺们上师父哪儿去，想来他现在必定已经气消了。”
　　孙悟空朝我招了招手示意离开，可我却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挪不开步子了。眼见着那两个道童扑到果树的残根下一阵痛哭，我无力地回头看向一旁的孙悟空：
　　“大师兄，我们，我们真的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