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167、黑松林齐力戏女怪

　　我希望这不是我的多虑，但我却隐约感觉到也许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每一回都是这样，一旦离开了一个国家的都城之后，走不到几天我们便立刻就会陷入渺无人烟的大片荒原之地。这一回同样也是如此，在比丘国内所经历的那段是是非非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同我们之前所走过的那些路程一样渐渐被我们遗忘到了脑后，只留下这条通往西天的慢慢长路依旧还在我们脚下默默地延伸着。
　　不过虽说这一路上除了村落和国家的都城之外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地，但倒也并不是说在这期间就见不到半个人影。事实上，我们就曾多次看到过打家劫舍强抢路人的山贼劫匪出没于路途之中为害路人。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对这些歹人的恶行加以阻止，但随着见得多了，我们也就渐渐地变得习以为常起来，特别是悟空在经历了比丘国内的那件事情之后，他的行事作风的确是比之前要改变了很多。若是在以前遇上这种状况，他一定立刻窜出来用金箍棒将这群歹人打个半死，当年在杨家庄中打死杨老汉儿子的事儿便是最典型的例子；不过现在他遇上这种场景后的处理方式便温和了许多，他开始变得不轻易出手，若是那歹人只是抢夺财物，他便会转个身儿将被歹人夺走的财物不动声色地施法偷回，且并不现身也不取那些歹人的性命；若是遇上了谋财害命的歹徒，他便会略微动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但却绝不会置他们于死地。
　　也许他终于明白了生命是需要被尊重的，而以暴制暴终究是结不出善果的。
　　三藏自然十分满意悟空的这番改变，有时高兴了还会用佛经上的一些谒语来夸赞悟空几句，但是即便是对佛法虔诚如他，也依然认为是西游路上的各种经历改变了悟空的脾性，而至于佛经上的教诲却只能让人产生意识，但要真正感悟其中的真谛，还是需要切身的体验和历练才能使意识转化为信念，使他最终得到升华。所以说，虽然不当和尚的三藏依旧是个迂腐木讷且有些胆小怕事的凡人，但我却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位有道和有德者，而他的智慧则并非体现于寻常小事之间，他的智慧闪耀在明辨真伪的大是大非之上。
　　而至于悟空，到底是天生的乐天性格，在憋屈了几天之后马上便又恢复了以前的活跃样子；对于悟空来说，想清楚了事情，解开了心结，说开了话，已经过去的一切便可以结束了，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不会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之中来回地折磨自己，他只会用行动来说明他的决心和改变。所以悟空还是那个快乐而又充满活力的悟空，而有了悟空的热闹，我们的西行队伍也终于恢复生机重新回到了以前熟悉的状态。
　　这一日，我们翻过一个小山丘进入了一片林地，虽说此时已是万木开始凋零的时节，不过因着这片林子中的多是一些松树，故而一眼望去依旧是郁郁葱葱犹如仍在春夏一般。
　　“师父，前头林子路的路有些窄，俺们走着进去吧！”悟空说着便将三藏从马上扶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前头的这片林子的树丛之间果然是十分密实，若是三藏骑马过去怕会是有些挤，不仅如此怕是白龙马也会被这层层密集的树杈给不经意伤到。
　　看来悟空倒是学会体谅人了，他也知道关心小白龙了呢！想到这儿，我不觉转过头冲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三藏下马之后，小白龙立刻恢复了真身并和沙僧一块搀扶着三藏一同进入了树林，而悟空则转身拉起我也一起跟在了后面。
　　虽说是白天，可是参天耸立的大树和层层叠叠的枝叶还是遮盖去了大片的天光，我们行走在其中竟有行在傍晚时分的感觉。
　　“此处如此阴暗，不知可会有妖怪出没啊？”沙僧看了看远处微有些不安地说着。
　　“沙师弟，你放心，如今那些妖怪啊对俺们师父没啥兴趣了呢！师父，你说是不是啊？”悟空说完便是一阵大笑。
　　“嗯，是，是。”三藏当即被悟空的话涨红了脸，随即便含糊地应了几声。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呼救之声，细细听来，似乎是一个女子在哭喊。
　　“大师兄，你听到了吗？”我转头问向身旁的悟空：“好像有一个女子在哭……”
　　我话音刚落，前头的三藏三人也立刻停住脚步仔细地听了起来。
　　“不错，确是女子的哭声。”小白龙点了点头道：“只是如此荒郊野地的，怎会有女子出没呢？且听其声似乎哭得甚是凄惨，莫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悟空一个箭步窜到了前面，手搭凉棚看了看后转头对我们道：
　　“俺们这都多少天没看到过人了啊！这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个女子在野地里头哭，不是魔便是妖了，这么着吧，你们先在这儿等着，俺老孙这就去前头看看情况。”
　　悟空说完便一个腾跃飞向了前方。
　　片刻之后，悟空便扛着金箍棒赶了回来笑眯眯道：“师父，俺老孙猜得不错，是个女妖怪把自个儿绑在棵树上在那儿依依呀呀装腔作势地哭呢！等会儿俺们过去的时候，谁也别理她就成，让她一个人在那儿做戏做个痛快！”
　　小白龙和沙僧听了之后立刻点了点头，可是三藏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悟空，你可看仔细了？真是妖怪？这一路上来山贼歹人甚多，这莫不是遭了歹人之手的女子被绑在林中哭泣吧！你可切莫误看成妖怪冤枉了好人啊！”
　　悟空听说便微有不悦地叹了口气道：“师父，俺老孙这对火眼金睛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啊！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了！总之你到时候别被那女妖怪可怜兮兮的模样弄得大发善心就得了！”
　　悟空说着便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头，看来他确实有些生三藏的气了。不过三藏也是，都这么久了，还不相信悟空的识妖能力，连我都忍不住想要说他几句了。
　　随着继续深入，那哭声也离我们越来越近，待走了近五百米之后，我们果然发现远处的树丛之间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在微微晃动，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个女妖怪了！
　　“记清楚了！过去的时候，咱们就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谁都别理她！”悟空再次回头嘱咐了我们一句。
　　我们四人点了点头便跟着悟空朝那女妖怪走了过去。
　　“救命！救命！”那女妖怪见我们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了，便立刻扯开嗓子大声地哭喊了起来：“几位好心人，救救小女子吧！”
　　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大家都很听悟空的话，每一个走过她身边的人都很自觉地把头转到了边上，就仿佛这女妖怪是瘟疫一般。
　　“救命，救命！”见我们一个个从她身边走过，却始终没有任何人停下来有所反应，那女妖怪不觉开始有些急了，声音中的凄惨感觉也随即被怒气给取代了：“救命！救命！快来救我啊！”
　　不知为何，听到这女妖怪这呼叫声中的变化，我不觉感到十分好笑，也许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地绑在树上半天，又累死累活地哭喊了半天，到头来却落得个没一个人理她的结果。
　　当我们所有人都经过了这个女妖怪并走出五米远的时候，那女妖怪终于忍受不住气急败坏地大喊了起来：“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有半点善心吗！我一个弱女子被贼人所害绑在这里，你们经此路过，却不施于援手，你们，你们……”
　　那女妖怪显然十分生气，我相信如果不是她打算继续般若可怜巴巴地扮演受害女的角色的话，她一定会扯开那些捆绑她的绳索从树上跳下来指着我们的鼻子一顿破口大骂的。
　　唉！可惜啊，你的诡计让我们识破了，所以不是你演得不好，只是我们本来就知道你是个假的了！
　　那女妖怪的一顿大骂依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们五人依旧是低着头继续赶路，就仿佛所有的人都当她是空气一般。
　　终于那女妖怪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挣脱开绳索从树上跳了下来，随即一个跃起迅速地拦在了我们面前。
　　“你们给我站住！”这女妖怪终于撕去了柔弱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哼！咋个不演啦？方才你不是演得挺带劲儿的吗！”悟空双手交在胸前一阵嗤笑，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扔到了那女妖怪的面前，随即一脸戏谑道：“是俺老孙不对了，白看了这么久的戏，居然连个赏钱都不留下，该打，该打！不过俺这出门有点急，身上也没带啥银子，这铜板你先凑合着吧！”
　　“你——”
　　女妖怪当场被悟空给气得七窍生烟，她用力地一跺脚，随即变出一把长剑直刺向悟空。
　　“把唐僧给我留下！我便不与你计较！”
　　“呵！口气不小啊！”悟空自然不会理会那女妖怪的话，他立刻挥起金箍棒笑道：“俺们这儿没啥糖僧啊盐僧！不信，你自个儿找，找着了算你的！”
　　“好！”
　　那女妖立刻收起宝剑走到了我们四人面前，待一个个看过之后，她立刻回头冲悟空不屑地笑道：“别以为让唐僧留起了头发，我就认不出来了！哼！”
　　悟空听了当即大笑道：“俺骗你做什么！这儿是没啥唐僧吗，你说这个留头发的？切！他又不是唐僧，不信你自己问问他叫什么！”
　　那女妖怪倒也真的依悟空所言问起了三藏，三藏忙低下头颤颤巍巍道：“在下……唐，唐老一，并非姑娘……姑娘要寻的唐僧！”
　　三藏的这个回答不觉让我心中一阵暗笑。
　　自从三藏还俗之后，我便曾多次劝说他以后应该用本来的俗家名字陈玄奘来称呼自己，可是悟空却并不同意我的这个说法，他认为如果叫陈玄奘的话还是有可能被人考证出来他就是以前的唐僧的，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要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必须要取一个让人完全想不到的名字才行。
　　不过悟空的取名字水平一向都不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停留在比丘国那时候阿大阿二的那种程度，所以这一回取的这名字照样也是这样让人欲哭无泪。
　　唐老一？你怎么不说唐老鸭呢！保管连如来都想不到！
　　“什么唐老一！你就是唐僧！“那女妖怪说着便一把将三藏拖了出来。
　　“你干啥！”悟空见女妖怪动手，立刻用金箍棒将她一把推开：“谁准你动他啦？”
　　那女妖怪见悟空动手立刻气愤道：“孙悟空！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寻到了便算是我的！”
　　“是啊，不错！可是这是唐老一，不是啥唐僧！”悟空慢悠悠地说着。
　　“唐老一就是唐僧！”那女妖怪说着又要上前拉三藏，小白龙和沙僧见状忙亮出兵器一把将三藏护在了身后。
　　“好！看来此事是非要使点手段了！”那女妖怪说完立刻就捏起法式想要做法。
　　“慢着！”悟空忽然上前打断了那女妖怪：“那个，你要唐僧干啥？蒸了煮了还是拉郎配啊？”
　　“你——”那女妖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抬头看了悟空一眼幽幽道：“我要成太乙金仙，我必须要拉唐僧与我相配……”
　　“你……何必呢！”悟空忽然叹了口气，随即对那女妖怪道：“俺和你说实话吧，这唐僧啊已经破了色戒了，他现在呢已经不是纯阳之身了，而且呢他现在也不当和尚了，所以你就算跟他真那啥了也没用，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俺老孙没骗你，这儿真没啥唐僧！”
　　其实从这个女妖怪露面起，我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种怪异出在在什么地方，但是悟空的这番话却让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是的，这个女妖怪和悟空之间的态度实在很奇怪，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敌对的敌人，反而像是曾经认识的旧友，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女妖怪，她明明是想要三藏的，那么她应该知道悟空回事她计划中的最大绊脚石，可是从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来看，她似乎根本就不想对悟空动手，她似乎只想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而至于悟空，他则告诉那女妖怪所有事情的真相，劝她自动放弃争斗，他似乎也不想和这个女妖怪动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说什么？他，他已经破了色戒？”那女妖怪在听到这个事实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眼神之中分明写满了疑惑。
　　“自然是真的！俺老孙做事一向磊落，你又不是不知道！”悟空说着便闪到了边上。
　　“不！不！我不相信！”忽然，那女妖怪如发疯一般用力地大叫了起来，接着，她一个闪身便没有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地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散：
　　“孙悟空！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