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103、诉前事八戒斩心念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我的错，这只是我因为固执的坚守所带来的人为的痛苦。
　　但是，所有的伤痛都是有记忆的。也许，在暂时遗忘和不曾触及之时，它可以是平静而且无害的；可若是一旦唤醒了曾经的回忆，这种撕裂的痛楚甚至会强烈过最初被伤害的那个时刻……

　　重新踏上西游路，整个取经队伍终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自然是不用说了。虽然我还叫八戒，身上穿的也还是猪八戒的衣服，但是我已是王杨施蝉的女子模样，而且手中也不再有任何钉耙之类的东西，更没有猪八戒的法力。尽管我还是习惯把自己当成猪八戒那样去生活，可是一旦想到当日光着身子被他们全看到的模样，我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所以，即便是我心中多么把自己当成是猪八戒，但我却总无法像之前那样同他们去相处了。
　　再说三藏，自从那日我说出了他不愿与人透露的秘密之后，他总算是相信了我便是八戒的事实。但是几日下来，他每天依旧是闷闷不乐，言谈之间似乎还对杏仙的死耿耿于怀，以至于对沙僧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看得出他真的是把杏仙当成了蝎子精的替身了，不然他何至于会一直这样难以忘却，可是他哪里知道杏仙和蝎子精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啊！一个是满心爱他，但另一个却是一肚子鬼胎。唉！竟不知道三藏心里头的这个结要如何才能解开了！说来说去都怪沙僧将杏仙结果得太过干脆了！
　　至于沙僧和小白龙，这两人一个对我心怀戒备一个对我置之不理，竟如我从未与他们相识一般。对于这些我自然是理解的，沙僧虽听从了观音的话接受了我这个女猪八戒的事实，但总归心里头还是有一些疙瘩的，况且刚刚经历了杏仙这样的事情，难保他不对女子产生戒心；而小白龙对我的态度显然是更加有理可循，我只希望他不要恨我，毕竟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骗于他，真希望我们还可以回到之前那样的融洽氛围。
　　这几个人中最让人莫名其妙的便是悟空了。从我回来之后，我便刻意避免与他单独接触，因为我不想一天到晚脸烧得厉害，况且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想到他可能之前就知道我的女子身份，我就觉得心里头像吃了只苍蝇一般的不舒服。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我到底在不舒服些什么，但是一看到他，过去的那些往事便总是会在心头若隐若现。
　　但这只是我的感受，悟空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与我相反的是，他不但开始喜欢与我说话，而且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冲我笑。
　　悟空的笑我见过不少，他对我冷笑过，讥笑过，讪笑过，甚至于大笑过，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几天来他这样的笑容过。其实我也说不清哪儿不同，因为我根本就不曾仔细深究过那笑容背后的意味，我只是隐约觉得这次的笑容似乎有了些许温度罢了。
　　但即便如此，闲下来我还是会暗暗思索悟空转变的原因。可是当我意识到他对我的友善其实是源自于我王杨施蝉的外貌之时，我的心中瞬间便掠过了一阵苦涩。
　　我当然记得悟空当日在枯松涧红孩儿被擒之后所说的话，他说他喜欢王杨施蝉——那个曾经只存在于虚幻中的女子。无疑，现在这个虚幻的女子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会表现出这样的喜悦与快乐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难道他忘了吗？他喜欢的女子的内心却是他一路上如此讨厌的猪八戒，难道，他真的只会因为外表的缘故就彻底地抛弃之前心中所有的厌恶之感吗？难道，他也是如此浅薄的人吗？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副王杨施蝉的躯壳你便爱上我，我是不会觉得开心的，我心里只会有无限的痛楚！因为这样的爱让我瞬间意识到，原来我真的是这样一无是处，除了一个躯壳之外，我只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可怜虫！
　　或许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连日来我都觉得心情十分低落。我发觉我再一次陷入了那种身不由己的困境，之前的轻松与愉悦随着我变回王杨施蝉容貌之后便彻底地消失殆尽了。
　　这日晌午，行至一片谷底，三藏便招呼我们几人坐下来歇息。我自然是不愿意与他们几个坐在一起，便远远地躲到了一边静静地休息。
　　正在这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捧叶子包裹的清水，我正干渴的厉害，接过那捧水便一饮而尽，却不想因为喝得太急，竟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我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大口地咳嗽，却不想忽然有人在身后用手不住地顺着我的后背。
　　谁？
　　愕然抬头一看，却不期想反倒正对上了悟空的一张笑脸，顿时，我咳得更加厉害了。
　　“你说说你这个人啊，怎么总这么冒失啊！喝个水也会呛着！正够没用的！”悟空虽这么说着，但还是不停地用手为我顺气。
　　“我……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人！难道你还是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有些生气地喊道。
　　“那也是，呵呵！”悟空笑了笑，见我咳得不这么厉害后，便盘腿坐在了我边上：“其实若不是你这个怂样，俺老孙还真不相信你们真就是一个人呢！”
　　“你什么意思？”
　　“嘿嘿！”悟空抓了抓后脑勺后，看了看四周，然后冲我神秘地笑道：“俺老孙早就知道你是姑娘家了！”
　　他，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红着脸小声地问道。
　　“嗯，让俺老孙想想，”悟空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道：“确切是啥时候俺老孙也说不清楚，不过那会儿因为乌鸡国国王鬼魂的事儿，就俺们一块儿下到地府那回儿，俺心里头就有点怀疑了！”
　　那时候你就已经觉出我可能是女子了？那，那你后来还这么对我？
　　“你！你是不是就是跟我有仇是不是？你存心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我气得站起身来破口大骂了起来，天知道那时候我受了多少苦啊！
　　“哎，你激动什么啊！小心让师父他们瞧见！”悟空拽了一下我的衣角后，重新把我拖回了原位。
　　我这才发现，此时沙僧正转过头警惕地看着我。
　　我重新坐定后，悟空立刻继续说道：“俺那时候心里头虽说怀疑，但却总不确定。你自己说说吗，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姑娘家长成你这副模样啊！况且那时候俺老孙认识你也不长，虽说你那时候看着有些阴阳怪气儿的，但你那时候在高老庄时做下的那些事儿俺心里头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俺还以为这是你耍得什么把戏呢！”
　　什么吗！尽会一个人瞎琢磨！
　　“不过后来俺老孙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俺觉着你与俺初见你那会儿好像真得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俺老孙却总不愿往那方面去想。俺总想着，你若真是女子，那观音菩萨怎么都不出来说道说道呢？所以打那会儿起，俺老孙就觉得一定是自个儿弄错了！”
　　难怪你有阵子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呢！
　　“说起俺老孙真正确实你是女子那还是太上老君那老官儿的一句话给定的！你还别说，当初俺老孙蒙一听到的时候，心里头是真不愿意相信呢！不过俺瞧得出那老官儿不像是骗人的模样，况且后来观音菩萨也来了，俺心里就估摸着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所以自打那之后俺老孙就留神观察起了你，再这么前后一比对，俺老孙这才慢慢相信你真的不是原来的八戒了。”
　　“这么说你早在女儿国那会儿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我是女子了？”
　　“是，没错！”
　　难怪，那段时间他会忽然对我友善了不少，似乎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骂我是呆子不再开始扯我的耳朵，原来，原来是这样……
　　“你既然早知道我是女子，那你为何从来不说破？”
　　“俺为什么要说啊，你自个儿都没说，俺上赶着说什么！再说俺瞧着你当猪八戒当得还挺开心的呢！”悟空说着笑得一脸的奸诈。
　　“什么呀！我，我那是有苦衷的！”
　　之前是不能说，后来是说了也白搭，那还不如不说呢！
　　“苦衷？”悟空转过头道：“俺就知道你有苦衷！所以当日俺才忽然反水同意那个杏妖留下的。”
　　什么？这和杏仙也有关系？
　　“那可不，俺老孙在确实你是姑娘家之后，就总在想一个事儿，你既然是姑娘家为何都不说明呢？所以俺想来想去觉得八成是观音菩萨的缘故，俺知道她虽说不露面，但却是背地里头总瞧着俺们一路的动静的！俺估摸着她一定是怕个女子出现扰乱师父心智的缘故才对你有所嘱托的！所以俺就想……”
　　“所以你就想让一个女子跟着我们试探菩萨对这件事儿的反应？”
　　“嘿！没错儿，叫你猜着了！”悟空笑着点头道：“没想到，她居然不曾出来干涉，反倒阴差阳错地叫你显出了真身，这倒真是俺老孙不曾预料的！”
　　什么真身吗！分明是你毁了我的肉身！本来我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的！现在倒好，我在这取经队伍里头分明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想到这儿，我气得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悟空。
　　可是悟空并没有发现这些，他依旧开心地笑道：“俺老孙没想到的是，你不仅是女子，原来你还是当日那个……”
　　“别说了！”我气得再次站起了身子：“以前是我脑子不清楚，但是现在已经没那回事儿了！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
　　真的，我真的很生气！在悟空想我讲述了实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忽然明白，原来之前我不过一直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就算他知道我是女子后，他依旧对我只是戏弄和猜疑，他不会因为我是女子而爱上我，他只会因为我有一副王杨施蝉的躯壳而对我示好！在他的眼里，我是谁是不是并不重要？所有的关键只在于谁拥有这副躯壳！所以说，如果他遇到了在我的时空中占据着我肉身的猪八戒魂魄的“王杨施蝉”，他是不是也会对她表示爱意呢？
　　不，我不要这样，就算我知道这是事实，可是我也不愿意去面对它！
　　就这样，从那天起我与悟空之间产生了隔阂。事实上，这一隔阂是我单方面铸就的，我知道悟空其实依旧想对我示好，但我却再也无法想以前这样面对他了，那些愉快又舒畅的日子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日落日时分，我们赶到了一户人家。
　　“有人吗？有人吗？”
　　三藏在门口叫了几声之后，便有一个老者缓缓出来开门相见，待问过我们几人的来意之后，那老者不觉大惊道：“几位是要往西去？那可使不得啊！”
　　“老人家，如何使不得？”悟空立刻奇怪地问道。
　　“唉！长老你有所不知啊！我这庄村唤做驼罗庄，西去三十余里，乃有一条稀柿疼，山名七绝。这山径长八百里，满山尽是柿果。因那山深亘古无人走到，故而每年那熟烂的柿子便落在路上，积成了一条夹石胡同；且又因雨露雪霜，经霉过夏，故而作成一路污秽。但凡有刮西风，变有一股恶臭灌顶。如此污秽长老们如何过得去啊！”
　　悟空听罢不觉笑了：“老人家说笑了，俺们几个那日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莫说恶臭了，比这污秽上百倍的都见过！”
　　那老者听了悟空的话后，立刻接到：“长老有所不知，方才老朽说得只是其一，其二吗，皆因我这庄子中有妖魔横行，长老们由此路过必定是要遭那邪魔的毒手的！”
　　“真的？有妖怪？在哪里？”
　　一听说有妖怪我立刻来了精神，积攒功德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