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海》浣月汐

75、第75章 劝阻

　　小汪点头附和着，双眼看向高炎霖。

　　“你可以去问问宪兵队，哪个拿过这个毒药？”高炎霖对小汪说。

　　小汪脸有难色：“这个事情还是文先生去问比较好。”

　　“那你去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顺便让他调查谁拿了毒药。”说完，高炎霖又解释道，“寻到拿毒药的人，便找到了这次绑架事件的幕后人，就大概知道丽萍的去向了。”

　　看了眼陈国定的尸体，高炎霖示意小常把小谢带来，然后自己领着小谢上楼去找吴鸿杰。

　　吴鸿杰见小谢后面跟着高炎霖，顿时面露惊诧之色，旋即又镇静下来。

　　“老吴，你寻人绑架丽萍。”看吴鸿杰不语，高炎霖继续说，“刚绑架就被另外的人劫走了，知道吧？”

　　吴鸿杰冷眼看小谢，骂了声：“蠢货。”这等于承认了自己的作为。

　　高炎霖要吴鸿杰跟自己下楼，后者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并不说话。

　　“从小谢手里劫走丽萍的叫陈国定，他刚刚死了。是被人毒死的。”高炎霖凑近吴鸿杰，“据说毒药是宪兵队新研制的，不会当场毙命，下毒后几个小时毒性发作，厉害吧？”

　　吴鸿杰说：“老高，我不是殡仪馆的人，看尸体干什么？你是给我讲，我可能会落到被宪兵队毒死的下场？我不怕死，你是知道的。”

　　“你捉丽萍想核实她是不是地下党，对吧？顺便核实力生和我是不是地下党？对吧？”对上吴鸿杰看自己的眼神，高炎霖继续说，“想想，你这几年一直在怀疑我们，暗查我们，这些我们都知道的。别费心思了！我现在是日本外务省的特工，我今朝来就是给你打个招呼。”

　　看吴鸿杰依旧沉默，高炎霖把小谢留下，便告辞离开。

　　小谢这下落在吴鸿杰手里，只能任由他收拾了。

　　先前小谢和他讨价还价，吴鸿杰就很窝火，现在事情办砸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小谢？

　　对着小谢一番拳打脚踢，好一会儿没停歇，要不是因为扯动了裆部的伤口，让他不敢下力狠揍，他可能会把小谢打个半死。

　　小谢见他下手这么狠，也怕了他，嘴里呜呜带着哭腔向吴鸿杰求饶。

　　吴鸿杰喘着气坐下，瞪眼看着小谢，心里暗自揣摩：自己正缺人手，缺个跑腿、传话的人，小谢虽然笨，却也能凑合用，于是说：“我给了你钞票，你就要给我做事，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

　　***
　　力生打电话给银行，说是上午要去帮文鑫明办理房产的事情。

　　那处房产是文鑫明购来给赤木情报摊子做办公的地点，位于闸北区的宝山路，“813”后，这里满目疮痍。

　　原先，新华储蓄银行在这片废墟上盖了四幢二层的小洋房，作为银行高级职员的住所。

　　上海沦陷后，那些银行职员或逃难、或撤退，现今已经所剩无几，于是这片房舍就被日军占领，赤木暂时把这些洋房划拨给文鑫明使用，正式成立“赤木公馆”。

　　文鑫明还想改变原有格局，计划做成一个合格的情报单位使用，遂通过赤木购进这套房舍，显示他亲日的诚心和对赤木的支持，同时在上海确定自己的位置。

　　回到银行，力生吃完中饭，把手里的业务清单做好交给助理小张，然后去跟经理说：“我下午去趟文先生家，文太太讲要介绍朋友过来做业务。”

　　经理摘下眼镜，应道：“好好做。”

　　从经理室出来后，力生拎包走出办公室。

　　在等电梯的时候，小张追出来说：“力生，有电话寻你。”

　　电话是沈少青打来的，问他：“力生，丽萍在你那边？”

　　力生心下生疑：怎么丽萍没回家？她去了哪里？嘴上却说：“是呀。爹爹有事寻她？”

　　沈少青说看沈丽萍昨天出门后到现在一直没回家，打电话问问。

　　放下电话，力生在心里琢磨妻子的去向，越想越觉得不对。

　　乘电梯下楼后，他快步去到柜台里面，拨电话到文鑫明办公室，问：“小丁在不在？”

　　“不在。讲好一会儿去麦阳路，力生也去吧。有事情。”说完这几句，文鑫明又问，“你现在哪里？”

　　力生说在三马路（汉口路）的三井银行附近，并告知了咖啡馆的号码，两人便挂了电话。

　　咖啡馆里，靠墙而坐的力生看向窗外，才发觉外面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天空也下起了小雨，看这雨势比早上还要大一些。没过多久，街道就像被雨水洗过一遍，车轮像是在湿透的吸墨纸上滚动着。

　　文鑫明来到后，隔着桌子对力生说：“力生想不想王天卫死？”

　　力生虽不解他说这话的意思，但说到这个想法，力生自然是巴不得有人甚至自己能立马把王天卫除掉，所以就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

　　文鑫明笑了笑，继续说：“我太太讲王天卫是属猫，有九条命，力生信吧？”

　　“他不属猫，他是人，坏人。老文干嘛讲这话？”

　　他大概说了小汪、小丁和小鲁在做的事情。

　　力生听了，觉得太莽撞，要他中止这个行动，他却含糊其辞地敷衍了力生。

　　力生看出他的敷衍，再次劝阻他：“老文，这个行动的后果你要拎清楚，真不能这样做。”见他笑笑，依旧不答话，又说：“老文，‘赤木公馆’需要你，不要冒险。”

　　文鑫明说：“力生不要担心，我拎得清的。如果事情败露，我就推到小鲁身上，我有准备的。”

　　力生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
　　抬头看着那只光溜溜的灯泡，沈丽萍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想从声音里推测自己被关押的地方，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这让她很是绝望。

　　看守开门进来，递给她一个杯子，里面有很少的水。

　　她接过一口气灌下，喝得一干二净。

　　喝水后的沈丽萍有了些微的精神，坐在那里思索怎么逃出去，瞄了眼窗子上那些封钉的木条，知道自己是没力气打开的，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外面有便衣守着，更不可能从那里逃出去。

　　她站起身，走到房门口，伸手摸了摸门板，转回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墙壁，然后用力拍门。看守在外面吼了几声，她根本不听，继续用力拍，看守恶凶凶开门：“你寻死？”

　　沈丽萍看着看守嫣然一笑，猛一转身，低头冲向墙角，头狠狠撞上去，登时晕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