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海》浣月汐

125、第125章 结局

　　力生想起沈丽萍对他说：我们要个小孩。妻子的柔声在他耳畔响起，他不由眼湿，一滴泪滚落下来，这滴泪顺着脸庞流到嘴边，他把这滴泪吸进嘴里，眼泪的味道是涩涩的，他闭着眼把这滴泪咽下。

　　想起爹爹、妈妈说他是“最拎得清的人”，他就想：加入共*党、走上革命的这条路自己自己做得最对的事情，也更感现在的自己是无怨无悔的。

　　他想起清月，她是家人中唯一在自己被捕后见到的亲人，看她的冷静坚毅，他是欣慰的，欣慰她的成长。

　　想起心怡，他想起那个下午和心怡照相，心怡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眼前，那笑容明丽、纯真，他希望心怡早早康复，不要一直住在医院里。

　　想起他和高炎霖一起在苏州河畔看摇橹的日子，想起两人在枪声中互为掩护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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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外面，不由又想起他和沈丽萍在掩埋薛小曼的时候，带她的遗体和这个城市告别的情形。而现在的自己，连向这个城市告别都没有机会，自己走得太匆忙了。

　　吴鸿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见后视镜里的力生在张望外面，说：“力生，现在还来得及后悔。”

　　看着车外的方向，力生微笑一下，不语。

　　开车的钱云荣说：“力生，这么年轻，你就不觉得可惜？”

　　力生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不语。

　　车子沿着杨树浦路往东飞驰，在裕丰纱厂前停下。吴鸿杰开门下车，盯着力生慢慢挪出来，他伸出右手，抓住力生的左臂，疾步往前走。去到黄浦江边，两人住脚站定，力生喘着气，吴鸿杰一个扫腿把他扫到地上。他挣扎着刚站起来，钱云荣的手枪就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力生说：“开枪吧。”

　　吴鸿杰假惺惺问：“力生就没一句话留给家人的？”

　　力生摇头，不语。

　　钱云荣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力生倒下。

　　吴鸿杰和钱云荣拖着力生去到江边停下，在他身上捆系了一个装满石头的麻袋，抬起他的身体，把他扔进了黄浦江。

　　文鑫明接到甲谷的电话，获悉力生已经被秘密枪毙，呆了几秒钟，问：“吴鸿杰去执行的？”听甲谷“嗯”了一声，他又说了句，“知道了 。”

　　挂了电话，他转身去到卧室，失声恸哭。

　　哭罢，他去到卫生间揩了一把脸，拭去泪痕，走出卧室，对小丁和小鲁说：“我们现在去吴鸿杰的公寓寻他。”

　　“他和钱云荣在一起。”小鲁说。

　　“我们三个人，再叫上小高，我们四个人还制服不了他们俩？”

　　于是，就在力生就义那晚第二天的凌晨，文鑫明和高炎霖带着小丁和小鲁杀到了吴鸿杰的公寓。

　　是钱云荣来开的门，一见是他们，便举起枪指着文鑫明。小丁在一边迅速地抬手、开枪。

　　钱云荣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气绝。

　　几个人一秒钟也没耽搁，跨过地上的尸体，就冲进了卧室。

　　一听见枪响，吴鸿杰就从床上翻下来，站在屋中间，文鑫明上前两步顶住他的太阳穴，随即扣动了扳机。紧接着，吴鸿杰像个面粉口袋一样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文鑫明突然一个转身，把枪指向小鲁。

　　小鲁绝望地闭上眼睛，用自己的枪对准下颌：“我自己来。”

　　小丁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接着迅速拿自己的枪口顶住他的下颌，开枪击毙了小鲁。

　　年关将至。

　　那日上午，沈丽萍在文鑫明的陪伴下来到力生被结束生命的江边，几个工人、渔民在寻找力生的身体，沈丽萍呆呆看着江面，迎风流着泪。

　　当她看见力生的身体被打捞上来，眼前一黑，倒在江边的沙滩上。

　　她昏睡了四天三夜，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医院，眼泪顺着脸颊两边往下流，轻轻呼唤着力生。

　　坐在床边的高炎霖叫她，她移目看他，摇头：“力生，走了……”

　　高炎霖点头。

　　“你知道吧，一直以为我会走在力生的前面，力生会给我送行。我没有想到力生先我而去……”沈丽萍又呜呜低声哭泣起来，她抬起右手，揩了一下脸上的泪，看着天花板，像是对空中的力生讲话一般，喃喃道：“力生，不要怪我哭，我真的想你啊。”

　　沈丽萍的话像是打开了高炎霖的眼泪闸门，也跟着沈丽萍哭起来。从力生牺牲那天，他就强忍悲痛，不哭也不说话，眼泪积蓄了太久，此时终于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哭了好一会，高炎霖才揩干眼泪，说：“丽萍，我去买点吃的，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去看力生。”

　　力生已经安葬在公墓里，沈丽萍站在墓前哭喊力生的名字，她的哭喊声被寒风吹散在四周的空气里，再远处就听不见了。

　　***

　　力生牺牲了，但他和几位同志在杨钊领导下建立的情报小组有效地快速运转起来，并立下了赫赫功劳：

　　这个情报小组揭露了“远东慕尼黑”的阴谋。在力生牺牲后的几个月后，毛**于1940年5月25日为中共中央写了一个党内指示《揭露远东慕尼黑的阴谋》，强调指出：“日美妥协，牺牲中国，造成□□、反苏局面的东方慕尼黑正在美日蒋之间酝酿着，我们必须揭穿他、反对它。”正是由于中共通过各种渠道不断揭露了英美和日本之间，以及日本与□□之间的上述种种阴谋活动，才有力地遏制了□□政府的对日妥协的企图，维护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避免了中共的孤立，为坚持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

　　二是是情报小组一直在收集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关于日军究竟是南进还是北进的战略情报，这些情报对于延安中共决策机构和领导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这些重要情报当时也通报给了苏联，苏联也正是在这类重要情报的基础上，才敢于下决心从东线防御部队中抽调兵力来支援西线，参加保卫莫斯科的战役。

　　历史事实证明了这个情报小组所提供情报的正确性。

　　***

　　力生牺牲后，沈丽萍一直在上海坚持地下工作。建国后，她北上去了北京，继续党内工作，直到八十年代初病逝于北京。力生走后，她一直未再嫁，自己独自走完了人生。

　　高炎霖在1943年夏离开上海去了苏北，并加入了新四军。他在苏北见到了劳尼欧。1946年，高炎霖去了重庆，在老胡领导下建立了新的情报小组，建国后留在了重庆，后进入安全部门工作。

　　抗战胜利后，文鑫明、文太太在杨钊安排下离开上海，去了香港。九十代初文鑫明夫妻从香港又回到上海，叶落归根，直至逝世。

　　清月和小丁在抗战胜利那年结了婚，夫妻俩一直战斗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