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海》浣月汐

118、第118章 被抓

　　抓着力生胳膊的是小鲁，他拉着力生奔到愚园路的北路口，才停下脚步，喘着气说：“力生不跑，还要等巡捕房来吗？”

　　力生问他：“是你炸的车子？”

　　小鲁点头：“捉了老吴派来的人，可是什么都没讲，我就把他们放了。转头再来盯姓谢的。可惜他们命大，居然没被炸死。”

　　爆炸、绑架和暗杀是力生从不染指的暴虐手段，这是暴力和恐怖行为，他自不是这样的人。

　　小鲁刚举手准备叫车子，便被从力生身后转过来的一个人拉住了手。两人转头一看，居然是钱云荣。

　　“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对吧，力生？”钱云荣说。

　　力生只站在那里，没言语。小鲁看着钱云荣，也不说话。

　　这时，钱云荣租来的车子溜滑到他们身边，钱云荣拉着力生上了车，两人坐在后排，小鲁坐前面副驾驶的位置。几个人刚坐定，后排车门再次被打开，吴鸿杰上了车，和钱云荣一起把力生夹在中间。

　　“力生做什么事情这么秘密？”钱云荣笑，“力生要讲实话，不讲实话，我把你和小鲁送到宪兵司令部去，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司机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用枪顶着小鲁的左肋：“不要想逃，子弹是不认人的。”

　　小鲁坐着一动不动。

　　“捉我去宪兵队，什么罪名，老钱？”力生说着，看了眼钱云荣，再转头去看吴鸿杰。

　　钱云荣说：“你是爆炸案的凶手和主谋。”

　　小鲁听见，眼睛眨了眨，没吱声。

　　力生知道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快速转着脑筋想脱身的办法。

　　而此时，车子正快速向宪兵司令部驶去。

　　***

　　吴鸿杰和钱云荣这次是决心要置力生于死地的。

　　这是力生第二次来到宪兵司令部。直到他和小鲁被押着走进地下室后，也还没有想出脱身之策，但他心里还存着期待：赤木得知此事会出手营救吗？在日本的文鑫明知道了，会救吗？他们要怎么救？

　　可不论是赤木，还是文鑫明，此刻都不在这里。面对如此困境，力生只能自己先看情况行事了。

　　力生在想着如何脱困，吴鸿杰却在想用何种手段摧毁他，让他交代所知道的一切涉共的情况，并且一直坚信：力生是和“白鹤”有来往的。

　　“力生，我们的友情也有六、七年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不想看到的。”待几个人在桌子两边坐定，吴鸿杰说，“只要你如实交代知道的事情，我绝不为难你。”

　　力生平静地看他：“我知道什么？老吴要我交待什么？”

　　“你是怎么和□□联系？哪个是‘白鹤’？”

　　这两个问题一问出，力生便明白吴鸿杰并没有掌握自己的情况，把他押往宪兵队无非是拿爆炸案当由头做个突破口而已，便说道：“我和□□没有联系，哪个是‘白鹤’我也正在查，到现在没有一点线索。”

　　力生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是吴鸿杰意料之中的，于是他冷笑两下，没再说话 。

　　旁边的钱云荣开口说：“力生，你是知道我和老吴不会乱捉人的。今天捉你，我们是有依据的。我想问力生，你去百尔路那边做什么？”

　　力生心里暗惊，脸上却一派平静：“去给我的委托人送银票。”

　　“送银票为什么提前下车，还走弄堂？”

　　“是几个人的银票，他们都住那一带，所以我走路送的。”

　　地下室有十几盏灯泡，此时都发出昏黄的光亮，把室内照得清清楚楚。

　　力生第二次来这里，他的视线扫视过室内摆放的刑具，内心异常平静。

　　小鲁却是头回见到这些，眼中先是惊讶，然后开始充满恐惧，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宪兵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来打量地下室，一把把他拽到那个五马分尸的刑具前面，不等他脚跟站稳就给他上了刑具。

　　力生体验过这个酷刑，看见被捆绑在上面的小鲁，心里不由暗痛，却也担心：小鲁抗得过用刑吗？

　　下一秒，小鲁就给出了答案。从他嘴里发出的凄厉叫声，让力生不忍看他，只好低下头去看灰黑色的地面。

　　钱云荣走到力生身边，左手把住他的后脑勺，右手托住他的下巴往上用力一抬，他的头被迫扬起来，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受刑的小鲁身上。

　　力生闭上眼睛，耳朵里尽是小鲁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

　　小鲁被撕扯得声音完全变了调，吴鸿杰过去，挥手制止拉扯，举起右手捏住小鲁的下巴，问：“是不是上官力生指使你的？”

　　长大了嘴巴、大口喘着气的小鲁说：“不是。”

　　力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吴鸿杰。

　　吴鸿杰松开捏小鲁下巴的手，转身走到力生面前，示意钱云荣放开手。力生说：“放过小鲁。”

　　吴鸿杰轻轻摇晃着头：“可以。那我们到楼上好好谈谈。”

　　两个宪兵把力生带到一楼的审讯室，吴鸿杰跟着走了进去。

　　随后进来的是文庼，直接坐到了桌子后面，跟在身后的记录员随即坐在旁边的小桌后面，把审讯记录薄放到了桌子上。

　　文庼进来前，已向甲谷汇报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情况。

　　听完汇报后，甲谷当即拨电话告知赤木，他们“在爆炸现场抓获凶手上官力生和鲁成，已经押解到宪兵司令部审讯”，讲完情况，甲谷不等电话那头做出任何反应，就马上挂掉电话，完全没给赤木说话的机会。

　　另一边，赤木放下听筒，懊丧地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时已经变成了叹气：上官力生做事哪里这么蠢，会在现场被抓住？

　　赤木听出甲谷的态度，摆明了是人赃俱获，很难放人。他走出办公室，敲开领事的门，简单告知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领事听完他的话，说：“这样就不好和甲谷交涉了，我们等文先生回上海后再处理？！”

　　文鑫明两天后回上海，到那个时候，力生还能活着吗？赤木虽然十分担忧，但也无话可讲，只能同意领事的意见。

　　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赤木继续看桌上的文件，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好又合上文件。他起身去到衣帽架前，取下大衣穿上，再戴上帽子，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衣冠和领结后，慢慢走出办公室，坐上车子向宪兵司令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