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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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有准备，但我和凉子还是被火热的天气吓了一跳。
眼睛在日光的刺激下睁不开，我以手遮挡，一边被凉子紧紧拉着，朝岸边走去。我们把鞋脱下拎在手上，脚底踩到细软的沙子，间或是碎石。
海滩上比我们想得热闹，但也称不上拥挤。
一个白人家庭从我们身旁经过，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由父母抱在怀里，手里握住一块石头，满足得像是摘了天上的星星。
我和凉子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她的笑意比我更深一些，也许是想到将来会有的小孩:“真可爱呢。”
我立刻笑嘻嘻打趣她:“你也马上要是井川太太了，这么说，是更喜欢女儿咯？”
凉子和沐野的婚礼将在一星期后举行，这次出行，算是对她单身生涯的最后庆祝。
她嘴里说着“哎呀，男孩女孩都好。”初初触碰到这个陌生而甜蜜的话题，羞涩地拽着我往下跑:“不说这个啦，我们去海滩上看看吧！”
游客们的拖鞋散落在沙滩上，孩子们专心致志蹲在一边摆弄小挖铲，有的干脆以手拍实沙，乐此不疲地玩建城堡游戏。
凉子指着不远处的排球比赛，语气中带着艳羡和怀念:“年轻就是好啊!”
少年少女们各自为营，分为红蓝两队。在阳光的沐浴和海水的映衬下，他们的面容格外鲜活灵动。
我们为这场非正式赛事充当了观众。比赛到达高潮时，加入我们的人越来越多。
红队为首的少女扎着高马尾，手腕有力，扔出的球常常叫对手为难。我的视线一直追着她跑，于是也理所应当地看到她身后人群。
在许多面孔之间，我一下子看见站在边角的那几个青年。三人挨在一起，应当是关系亲近的朋友。
左边的男子身形高大，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只是表情严肃，不免令我忆起国中时那位不苟言笑的老师。右边那位倒是十分可爱，眼睛圆而大，头发也别出一格地向两边翘起。
中间男子的模样让我茫然了一瞬，他皮肤白净，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单凭这张脸，混迹到蓝队的少年里也轻轻松松，但看他身形，分明已经成年。
也许是他们外貌过于出众，有几次我已经错开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回扫。我让凉子看，她看完，丢给我一句:“确实是美男子呢，可我还是觉得沐野最好看啦！”
比分咬得很紧，女生们体力不及男生，渐渐被追平。我的视线跟随马尾少女来回移动，顺便将青年男子的脸看得更加仔细。
忘了说，我指的是中间那位。
左边男子有一副好相貌，细看还生了一对漂亮的丹凤眼，拒人千里的意味却很浓重。右边那位生得可爱但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还要到海里去游泳，出行时我们没有抹防晒霜，此刻站在炎日下，脸和脖子都被晒得通红。
同样是眼睛睁不开，有人是笑眯眯，仿佛不被太阳影响。
我偷偷想着，打算再看一眼中间的青年。
自年少开始，我就意识到自己偏爱单薄身板的男生，喜欢他们穿宽松的衬衫，只凭骨架把衣衫撑起，轻盈得像展翅欲飞的鸟。
他穿着夏威夷式的衬衫，非常应景，露出的腿部线条柔软又利落。我突然笑起来，心情好得如同一个快胀破的泡泡。
泡泡果然很快就破了，我为自己的得意忘形付出了代价。
视线挪到对方脸上，交汇瞬间，我才猛然发觉，这次，他笑眯眯注视的人是我。
不会有错，因为见我呆住，他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全是无意义的三个字，我可没有被人当场逮住犯花痴的时刻。
我只觉得脑子一热，在他温和的笑意里，居然像个傻子一般，对他抬起了手，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
青年笑得与刚才没有不同。我却觉得，他一定在心里嘲笑我。
真丢脸......
被太阳晒过的地方好像更灼热了。
我马上别过头去，强迫自己关注比赛。但羞意和尴尬如影随形，令我无暇再关心具体得分。
直到听见少女们为胜利而欢呼，直到凉子因兴奋大力抱住我，我才明白比赛落下了帷幕。
人潮散去，沙面上留下一堆足迹。
阳光照到我的脸上，我将手放下，学着那个青年的样子笑，自以为效果不错，凉子却露出担心的神色:“弥，你笑得这么勉强，是不是不舒服呀？”
好吧，看来真的很难。
※
他乡的海果然和大阪不同。
酣畅淋漓地游了一个小时，我们沉醉在琉璃般澄净的海水中，觉得自己像一瓶灌满的苏打水。
我们于缓慢倾斜的日色中上岸，低头寻找拖鞋的踪影。
一路走回酒店，即使从头到尾都被毛巾包住，我还是打了个喷嚏。凉子体贴入微，让我先洗。光是这样还不够，待我吹干头发，又让我先去吃饭。
“你不和我一起吗？”
她对我暧昧地眨眼：“不用担心我啦，我想洗完澡和沐野打个电话。”
我勾起嘴角，知道他们这几日很少独处，如此不妨做个识趣的朋友，于是披上外套：“好啊，我吃完饭去海边散步。”
餐厅在三楼，我独自坐在位置上，翻阅菜单。
耳边传来邻座小孩的嬉笑声，在用英语大声喊牛奶。正是用餐高峰，只剩下几张桌子有余位，若是我晚来一些，说不定便要排队或是拼桌了。
不会有人看我。我放心地在桌底下小幅度摇晃自己的腿，转头看向窗边。
再过八九天就是凉子的婚期。明日陪凉子去买东西，然后泡个温泉，海岛之旅就算结束。
邻座孩子的声音被女孩子的笑声取代，很快又被钢琴声掩盖。服务员们走来走去，这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我翘首以待晚餐，终于等来了服务员。他是个黑瘦的少年，看得出从小生活在海边。
他送来我的晚餐，没过多久又折回来。
我吸了一口薄荷青柠，从他黝黑的脸庞上看出些许歉意，英语带着点当地特有的腔调，不太标准，但也足够我分辨语意。
是要拼桌啊。
抱歉，真是抱歉。少年重复了几遍，不知道您是否介意？
我摇了摇头。在国内时，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形，固然有些不自在，可某些时候满足口腹更为重要。
他向我道谢，躬身离开。
我搅拌着薄荷青柠，冰块敲击杯壁，发出近似风铃的声音。与此同时，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隔着屏风传来。
服务员少年朝我走来，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
我抬起头，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青年男子。
啊，我记得他。下午在海滩上见到的男子。
居然是独自一人来吗？和我一样。脑子里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无论对方记不记得，似乎都有些尴尬。
我暂时保持沉默，直到他落座与我面对面，抬眼间望见他弯月般的笑眼。
大概没有人能对一个散发温柔的人面无表情。终于，我屈服了，用英语对他说了你好。
他笑，英文流利极了，说：“你好，很抱歉打扰你一人用餐”。
我摇摇头。
我并不擅长应付陌生人，尤其是这种情况。只能更加专注地吃着自己的晚饭。余光间或看到对座男子，他安静地看向窗外，不知是不是在眺望远处的海。
仍是那服务员少年来打破局面。他端来菜肴，盖子一打开，我便被红通通的颜色吓了一跳。
对座男子笑眯眯地道谢。而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辣椒，忍不住偷偷观察对方。即使吃得这样辣，也很气定神闲。
应该会惹起那些嗜辣却又不能吃辣的人的羡慕吧。凉子就是这样，常常在吃完后大量喝水，一边叫嚷着下次绝对不吃了，但下次依旧。
我笑出声来，想捂嘴装无事发生已经太晚。就好像是……在嘲笑对方一样。
我急忙道歉，情急之下居然用日语翻来覆去地说对不起。反应过来才用英文认真解释了一遍。
青年耐心听完我语无伦次的话，他说：“没关系。”
我瞪大眼睛看他。只因听到了熟悉的母语。
忘记原本想说什么，半响，我才吐出一句：“啊，好巧。所以你也是和朋友来旅游的吗？”
“嗯。”他的笑声很独特，明明很轻，却让人觉得他此刻心情很好：“这里的海很漂亮。”
我有点庆幸，他应该忘记了下午的事情。
一大杯薄荷青柠被饮尽，我随口附和道：“食物也不错。”
不知不觉，我已经吃完，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只好起身和他说了再见。
我穿上外套，去海边长廊散步，吹够了风。乘坐电梯回去时，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糟糕。我好像，没有付款。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