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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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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周换完衣服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家里的几个人都从厨房看见了那辆停在家门口的车。她在玄关处换上鞋子,房屋门打开的瞬间瞬间觉得身上的大衣太过于单薄,哆哆嗦嗦的朝着他停车的地方走。
车里的暖气虽然打着也没有办法一时间驱散掉寒意,段弋看见她缩着脖子,伸手替她把高领毛衣翻起来,她脸很小,领子一翻半张脸都埋在里面,捏了捏她大衣的袖子,有些薄:“怎么才穿这么点?”
她侧身系上安全带,稍稍放松了身体:“上次打麻将的时候包厢里空调开的很热,所以想这次穿薄一点。”
这次打麻将的人换了,徐承望带了一个姑娘来,姑娘的鼻子上没有打绷带,许从周猜测不是上回打架的那个。他坐在那姑娘旁边,耐心的传授麻将的高级技巧。
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包厢,茶还是金骏眉,她腰后还是段弋拿给她的抱枕。
她今天手气不太好,后半场她一度亏本了。段弋起身去抽烟,把位置让给了徐承望,新一轮的麻将洗完牌,他从阳台回来,把扯了一张椅子坐到许从周旁边。
段弋事先问她了,她是那种被人指点会不耐烦的人吗?她伸手调整着抱枕的位置,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以前学过一年的油画,被老师改画改的没脾气了。”
这话里的另一个信息点是她学过画画。
黑狗听见了她和段弋说的话,哦吼了一声:“许妹妹这么优秀?画画都学过?”
姓氏加上妹妹的喊法难叫的对味道,有人能叫出股轻佻的味道,有些人叫着让人觉得恶心厌烦。前者一般是长得帅的,后者一般是长得丑的。黑狗这样长相一般般的老实脸,倒是喊出一股邻家长辈喊囡囡的味道在里头。
段弋有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外甥女,虽然被喊一声小舅舅,倒也从不担起舅舅的重任。只有一回儿她喜欢的明星去美国参加音乐节,她拿着音乐节的门票央求了段弋一定要带她去。在他看来偶像不过是比寻常人漂亮一点的女生而已。
外甥女鄙夷他目光短浅:“我偶像又会唱歌又会跳舞,会弹吉他会弹钢琴,还有画画天赋,会说好几国的语言。美貌是她最不值得称赞的东西。”
他当时依旧不屑一顾,看外甥女吹擂的样子仿佛会弹吉他钢琴的美女是她自己一样。
后来,段弋他也摆出了他外甥女当时的表情,得瑟的仰着头拍胸口说,我喜欢的姑娘,会摄影会画画,本硕连读,从小读书跳级了好几次。
段弋坐在许从周旁边,手臂时不时的从她胳膊下穿过伸到桌面上,把她下一轮要出的牌先挑出来拿到最旁边。他的袖子碰到了她毛衣的袖子,有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把手搭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臂。
熟络又自然,惹人心猿意马。
房间里的空调不遗余力的制热着,人体的水分一点点的被蒸发,她断断续续喝了一大杯。
段弋倒是个在教人打麻将方面的好老师,没一会儿就让她自己来。
许从周技艺还行,只是来的少,一走神就容易错过自己要的牌,她隐隐约约觉得旁边的人站起来了,没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了,注意力稍微被他打岔又觉得口渴,顺手拿起水杯,发现又满了。
他挡了挡她的手:“有点烫,刚倒的。”
段弋成功帮她回了本,没赚多少,但至少没亏。
临走前他们几个男的照常去阳台抽烟,许从周上了厕所出来,外面的洗手池前那个徐承望来的姑娘正在补妆,大容量的托特包斜到在水池上,余光扫过的时候许从周看见了好几个避孕套。
她从镜子里看了眼许从周,补妆的手一顿,随后又继续将粉扑按在出油的地方。
黑狗还是搭了段弋的车,只是今天段弋先送的是他,他没回家而是去医院,他女朋友值夜班。从黑狗的话说就是他好男人一个,心疼女朋友上班这么累还要自己开车回家,专门去当司机。
段弋嗤声:“难道不是因为你忘记今天是平安夜,打算蹲一个凌晨圣诞节去赔不是?”
“看破不说破好吧?车上还有个女同胞呢,给我留点男人的尊严。”黑狗在医院后门下了车,因为这里离住院部比较近。
他扫过一眼街道,没开多久踩下刹车:“饿吗?吃夜宵吗?”
她确实有点饿,吃晚饭的时候她胃口不太好没有怎么吃。
洵川是座不夜城,最不缺的就是夜宵店。大概是夜宵的高峰期,又或许是圣诞节,街头牵手等待零点到来的小情侣不少。
附近的临时停车位没有空出来的,他们好不容易把车停在附近最近的一个停车场,她哆哆嗦嗦的下了车:“小情侣难道不是应该把袜子挂在酒店床头吗?时代什么时候变成随手拎着只袜子来圆型广场了?”
他说笑:“虽然圣诞老人不算在少儿不宜的年龄范畴里,但万一遇见有伤害瞻观的画面怎么办?”
许从周撇嘴:“突然想把圣诞老人的礼物袋里的礼物全换成一个个孩子了。”
段弋依旧那副带笑的表情:“那不是圣诞老人了好吗?那叫送子观音。”
说话间,一片雪花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睫毛上,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雪花融在眼角,她惊奇的环顾四周,下雪了。
段弋看得出她是喜欢雪的,他不知道在哪儿看见有种说法,在下雪天牵手是种浪漫。看见她垂在身侧的袖子,不着痕迹的伸过去,手还没有碰到,她抬手,让雪花落在掌心中。
他的手背蹭过她的袖子。
许从周从小长大的清海不是个多雪的城市,没来洵川之前她没见过几次雪,来洵川读了大学之后,在一个下雪的冬天把盛扬这种见惯了洵川大雪的人从宿舍拉出来,她喝着刺痛气管口鼻血脉的寒气在雪地里奔跑。
后来在洵川读了好些年书,直到跟着周蔚在洵川定居,看多了可她依旧喜欢雪。
在洵川,雪一旦来了,就说明这一年要过去了。
接雪的手被握住,被他攥在手心,揣在他上衣口袋里,他拉着她往前走,没回头看她,但说:“快走吧,穿这么少小心冻感冒了。”
他掌心里的手是只举着相机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握着方向盘独自驱车驶过明尼苏达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手,也是以后他为之戴上婚戒的手。
他的手掌心温热,没有惹人厌的手汗,干净的像洗在清晨的床单,收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换上后那天晚上必然会有一个好梦。
许从周抬头,看见的是齐耳的头发下微红的耳朵。
许从周没有征兆的停下了脚步,他不知情的往前走,相牵的手从口袋里被拿出来,她微微挣扎着从他掌心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段弋感觉到一种比小时候作业没完成被老师罚站教室后面更尴尬的感觉袭来。
心随之一紧。
许从周面不改色走到他跟前,踮起脚,两只手穿过他脑袋两侧,他下意识的偏头,女生喷香水,会喷在手腕上,是老鹤草和玫瑰味。
袖子擦过他脸颊,痒意在脸上,也在心头。
她替他把卫衣的帽子戴起来,没去牵他的手,低着头也没去看他,只是把手塞进他外套口袋里,说话的声音很轻:“你也把帽子戴起来吧,耳朵都冻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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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是家很普通的烧烤店,后厨的窗口处连食材已经排起了长队。
段弋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没有找到手机,脑子开启回忆功能最后想到大概是他落在车里了,当代人可以拿着手机不玩,但手机必须在身边否则就没有安全感,他起身走入雨雪交加的夜幕之中。
许从周坐在位置上等他,期间随手点进朋友圈。
没刷几条就是童知千的动态。
两张图片,一张是她拿着苹果的自拍,另一张是她和盛扬的合照。附言是:用女朋友身份和你一起渡过的最后一个平安夜。
许从周认识盛扬的第一年,他平安夜没有送她苹果,而是给她买了一个红豆味的面包。
许从周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无语又生气:“哪有人平安夜送这个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拉进怀里,凑在她耳边说:“周周,你没听过王维的《相思》吗?”
他说,这不是面包,是他的喜欢,是他在表白。
那年圣诞节他们在一起了,往后的时间里他按照她的课表每天拎着早饭午饭呆在宿舍楼下等她。
她要去拍山景,又不肯爬山,他背着她走了两百七十一级台阶,只因为她说了一个累字。
他装的那么像,像到让许从周以为他非自己不可。
但不是,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那个人不会老不会生病,永远穿着沐浴着阳光的制服裙摆和白色球鞋,那个人是李知予。
如今这些回忆也只能搅动许从周的心绪,另一个回忆里的主角已经准备和别人结婚生子了。
可和他的那段感情还困在许从周的身体里,那回忆已经被时间重伤,但潜伏在她记忆褶皱的某个角落,日积月累,那回忆知道了许从周的软肋,借着一些诱因便总能趁她不备给她致命一击。
许从周对着手机屏幕上童知千的动态嗤声,她点开屏幕右上角的相机图标,随便在相册里找了张祖安白雪公主的表情包。
——希望今天你们手里的苹果都像王后给白雪公主的那个一样的甜。
段弋花了一些时间,折返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大衣带着几片雪花,最后在暖气的作用下融化在衣服表面。
烧烤应该配啤酒,他开车不能喝,许从周倒是小酌了一杯,借此疏导自己看见童知千朋友圈之后引起的恶心副作用。
一杯又一杯的小酌,最后一瓶也见底了。
南方的姑娘酒量一般,她一瓶喝下去,有些微醺的醉意,以往觉得腥的鱿鱼都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隔壁桌是一对情侣,年纪看上去不大,大概是大一的学生,趁着圣诞节的浪漫气氛初尝禁果。两个人都低着头默默的吃着东西,又时不时的偷瞄对方。
他们的青涩逗笑了许从周,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段弋在看她。
“怎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签子,把最后一口啤酒喝掉,双手撑在椅子上,歪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眸微闭:“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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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服务员说今天有圣诞节活动,全场八八折,当然精美道具和酒水不算在优惠内。
前台的服务员说完,许从周又笑了。
“刚吃夜宵的时候就开始笑,在笑什么?”他拿着房卡,半搂着她走进了电梯:“嗯?”
电梯里的狭小空间里,放大了人所有的感官,她原本就有些昏沉,电梯运作的时候让她的醉意更加不适。许从周靠在他胸口,两只手抓着他大衣。
许从周告诉他,她有一个在英国著名高等学府读中世纪文学的好朋友,叫宋上月。
自从宋上月知道了圣诞节日是纪念罗马教会设立,罗马帝国衰亡和文艺复兴让她便圣诞节产生了畏惧,节日里的庆典和欢乐不属于一个受此荼害的学子。
许从周枕着他胸口:“我在笑,圣诞节明明是为了纪念耶稣的出生以及罗马教会设立,却偏偏有人觉得这个节日浪漫适合骗小姑娘出来开房。”
段弋以为她在说自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可没骗你。”
主动的不是段弋。
夜宵时那瓶啤酒喝完了之后,许从周偶然发现啤酒瓶盖上写着再来一瓶。
所以她一个人和自己干杯,又喝了一整瓶。
她喝完了才嫌弃啤酒太糙了。
先前的方向是去淮煦路的,他打算在她下车前把后座的东西拿给她,但刚刚侧身想伸手去够,率先一只手抚上他的脖子。
指甲的硬度和脖颈脆弱的脉搏形成了两极分化。
就像那一刻他体内的温度和车外的温度一样。
喉结起伏,开口的嗓音有些哑:“怎么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手指移到,指甲停在了喉结突起的地方。
‘我没事’是一个自损八百的谎言。
她从不做不利己的事情,所以她说:“我不开心,所以想和你开心开心。”
改了女配名字,因为和我笔名撞了,我觉得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