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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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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弋自然是没等到那顿糖醋鱼。
许从周拿着毛巾在擦头发,把免提打开搁在柜子上:“明天我要出门。”
他现在也不在家,太久没出去打麻将了,他架不住徐承望的电信轰炸,徐承望叫他三四回,他也就去一回。
香烟无所谓的扔在桌上,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他揣上了打火机,每回出来都不知道谁是那个借了火机就不还的鳖孙。
“去工作室?”段弋拉开包厢的移门。
入四月的洵川已经不冷了,巨大的商城屏幕以分钟算钱播放着广告。他转身把移门重新拉上,朝着楼下望去,还没有黑狗的影子。
“朋友从英国回来了,叙旧。”
因为名字特殊,所以段弋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她那个在英国读书念中世纪文学的发小。
段弋笑:“你们那个胡同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又是中世纪文学又是摄影还有行为艺术。”
“我们那个胡同里很多都是退休教师,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什么科目都有免费的补课老师。”
加之一个胡同的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大家念的就是同一所学校,考试回回都有对比,家长之间也是卯足了劲,今天这个报了什么补习班,明天那个就去上什么兴趣班,从德智体美劳全方面的不能落后。
在那里孩子都是父母身上的‘奢侈品’,奢侈品都有鄙视链,这套鄙视链直接套用在成绩不好的孩子身上同样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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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从周到了时间准备出门的时候,宋上月已经在医院了。
裴岷拿着份报纸,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研究着他最感兴趣的社会新闻,比如谁出轨了谁生孩子了,谁又被爆出来恋情了。
明星的家长里短到底没有普通人的柴米油盐好玩,没一会儿他耳朵就竖到旁边座位两个大妈身上了。
“怀孕?”许从周又确定了一遍。
宋上月点了点头。
二十四岁了,有男朋友怀孕结婚挺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她偷摸着跑回国了。
她说:“不想打掉,但也结不了婚。”
一分钟后,没人的楼梯间,许从周爆破了:“你有病吗?模板化的带球跑小说看多了吧?你指望你孩子刚到摆脱尿不湿的年纪就成为全球黑客,养活你这个亲妈不用愁啊?你连孩子户口都上不了,少给我构想什么伟大坚强的单身母亲那种虚构幻想。你准备怎么养活这个孩子?大学刚毕业,当历史博物馆讲解员吗?还是编外的那种。”
宋上月摸着小腹:“那也是条生命,我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前年也走了,我就想留着这个孩子。”
“放医学层面上你肚子这个现在都不能算个人,少给我犯傻。你要想要这个孩子,就更应该叫那个男的对你负责啊。”
宋上月良久没说话,等许从周受不了了,她靠着墙壁,缓缓开口:“我骗你的,其实那个男的不是我高中同学……是我继母的儿子。”
等她们从楼梯间出来,许从周脸色不好的走在前面,拿着取号单去机器旁等待检查结果。
裴岷听完了旁边座位的大妈从她三表姐家的小孩讲到了隔壁乘以N次方的隔壁的亲舅舅被女婿气的住院。
宋上月在裴岷旁边坐下来了,脸色也不太好。
“聊什么了?”
宋上月抿唇,垂着眼眸:“我和她说,她和她哥哥在一起过了,我和我哥哥上床了,原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真的。”
裴岷也是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继兄的,但神情不震惊:“别这么说,我好歹没和我哥发生过故事。”
“居然这么淡定,不愧是拍过A|V的男人。”宋上月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切入点也真是奇葩。”
裴岷冷哼:“你更厉害厉害的,她是分手了成为哥哥,这是不可逆。你倒是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你哥也不怎么样嘛,没道德约束感还没品味。”
宋上月斜睨:“操你大爷,你在说我丑?”
裴岷辩解:“不要过分理解。还有小姑娘家家的现在还大了个肚子,想想上帝耶稣,不要讲脏话,注意胎教,注意公共场所。”
杀意终于消减了,裴岷抖了抖报纸,看了没两眼,继续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一个人承担,又没钱又累,母爱是伟大,但伟大不是万能的。你总有给不了的东西,到时候你怎么弥补?”
话在理,许从周说的那些话,宋上月也听着了。
瞧她思忖不语,裴岷叹气:“你哥既然能和你上床,估计心里也是有你的,和他商量一下。”
“没有。”宋上月扭头看着裴岷,神色落寞:“是我先下药睡了他,后来死乞白赖缠着他。”
“呵。”裴岷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对方有错他们尚且还能笔诛口伐一下,现如今宋上月都顶着口大锅,锅盖上写着‘斩立决’,他真是无话可说了。许从周还没等到单子倒是等到他气冲冲的从长椅休息区走了,路过许从周的时候他驻足,气不过。
“妈的,不行老子开辆车,撞死她算了。”
许从周白了他一眼:“你下个艺术展要是准备搞在男监狱的话,我同意你刚刚的话。”
没法了。
裴岷扶额:“要不是看在宋叔叔也走了,我真是恨不得打她一顿。”
嘴上这么说着,等他临走了,又交代了许从周:“怀着孕呢,你别真揍她。周阿姨要是没空煲汤,我拎她脖子回清海,正好我爸妈也要回来了。”
但万事还得看宋上月自己,二十四岁的人,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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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片子送去住院部,回急诊的路上,黑狗给她发了两个喜糖盒子的款式让她挑,林淼回了一个‘左边’,收起手机一抬头就看见许从周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等林淼要路过许从周的时候,那个男人也走了,没一会儿许从周从机器上取走了单子,有一张飘到了林淼的脚边,她们弯腰的速度都很快。
林淼只看到几个数据。
还有B超的单子。
许从周捡起单子就走了,也没注意到戴口罩的林淼。
刚才看到的所有数据,犹如有电影特效一般飞快的从她脑子里闪过。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黑狗发了个短信过去。
——段弋那个好像女朋友怀孕了。
收到老婆信息的黑狗在无聊的代码之海里遨游,看清信息内容后,他头一回体验了一把‘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
两分钟后,段弋也收到了消息。
他刚起床,看着徐承望发来的短信,嘴里叼着牙刷有些呆滞。
【徐承望】:你什么时候办酒席?
段弋吐了口牙膏沫子,缓缓发过去一个问号。
不就昨天赢了小一万块嘛,难道就要他请客吃饭了?
【徐承望】:是不是度假村那段时间?说到底我虽然没出力,但是我出钱了,以后孩子满月酒我红包少出一半不过分吧。
段弋含了口温水,按下两个问号。
【徐承望】:发个锤子问号,都当爸爸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把一个弱智还演的那么的活灵活现。
爸爸?
段弋放下牙刷漱口杯,擦了擦手。
【段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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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段弋消息的时候,许从周正拿着单子去找宋上月,上面的专业名词她看不懂,最直观的各项数据没几个是正常达标的。
医生眼镜摘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戴上:“你这个要养身体,子宫不厚,以前月经周期正常吗?”
许从周望向宋上月,她张了张嘴,却没声音,扭头让许从周先出去。
后续许从周就不知道了,出了诊室,她感觉到手机一震。
【段弋】:就在刚才,我的清白全被你给毁了。
【许从周】:???
他没再回消息,而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他正在换衣服。
许从周走到最里面几间没开的诊室门口:“怎么了?”
手机被他开着免提放到一边:“我刚也给徐承望发了三个问号,结果他说我是个神经病只会发问号。”
说话莫名其妙的,许从周蹙眉:“为什么?”
话里的笑意带着电流传到许从周耳朵里,他说:“谁知道徐承望脑子搭错了哪根筋,但现在我半个朋友圈都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许从周没说话,他又继续说:“你不解释解释?”
“怎么解释?我可不为你的清白担保。有科学证明变性之后成为男人的人依旧可以怀孕。现在谣言捏造你自孕自育,你当务之急是证明自己是纯正的男人。或是你好好当孕夫,惊艳我们,吓死爹妈。”许从周甩锅。
“许从周你这话说的简直像是大悲咒团购赠品选择时,无心商家赠送了唐僧肉的一百种烹饪方式一样。”他把手机的免提关了,用肩头夹着手机,有些费力的带着手表。
段弋隐隐约约听到那头有电子声音,类似于医院的叫号:“你在哪儿?”
许从周:“和我朋友在医院。”
段弋问:“你不舒服?”
“我朋友有点事。”许从周叹了口气,一想到宋上月她就头疼,看她孕吐反应厉害,她从诊室出来前又听到医生那些话,估摸着宋上月得静养。
“严重吗?你一个人搞得定嘛?”
末了段弋还是过来了,特别聪明的打出租过来,到时候正好可以开许从周的车。
宋上月和段弋是头一回儿见,她脸色不太好,不过还是扯着不正经的笑容打量了一遍段弋后,很是满意,悄悄告诉许从周:“不错。又能图人又能图钱。”
没聊两句,宋上月捂着嘴巴就跑开了,她孕吐的很明显,现下恨不得将脸埋在马桶里,但看着用来承载排泄物的容器,她反胃就更厉害了。
医院是黑狗老婆上班的医院,他看了看许从周手里的病历本,大概猜出前因后果了:“就怀孕单子,他们都快进到我孩子满月酒的红包了。”
关键还不是他和许从周的孩子。
许从周笑:“等会儿你问问男妈妈需不需要吃。”
说罢,一只手隔着她风衣外套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力道没收,疼痒各占一半,她歪着身子还是没完全躲开,不小的惊呼声引得有人回头。
她抿着唇努力摆出此地无银的表情,丢人的事情,誓死不认。
他就是个懒骨头,站了没一会儿就想找位置坐,可惜取药的窗口人满为患,他也不是老弱病残孕,没人会给内心七十岁的人让座。
嘴里念叨着许从周糟蹋人清白。
“这件事纯属中间商添油加醋,大家都是受害者。”许从周说着话,他就靠过来了,手臂搭在她肩上,姿势亲昵,但实则是他骨头懒,想半靠在她身上好站着省些力。
是童知千先看见许从周的,当时段弋已经拿着宋上月的单子已经在领药了。
全是些孕妇需要补充的:叶酸、钙片……
他也很久没在国内看过医生了,看见药盒上细心的贴着食用量度还很满意:“喏,这里贴着要怎么吃。”
许从周认真的看了一遍,看完才想到是宋上月的,自己看这么认真也没有用。
钙片的盒子上印着孕妇的标志,十分显眼,更何况童知千自己也在吃这些,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全是孕妇要吃的东西。
“周周。”她挽着盛扬的手就站在三块瓷砖的距离外。
这声周周用可以忽略不计的延迟传到了许从周的耳朵里,她循声望过去,孕妇扮相的童知千挽着陪她孕检的盛扬。
错愕在盛扬脸上,戏谑般的笑容挂在段弋脸上,好戏在三个人之间暗流涌动,悄然开场。
许从周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她朝着童知千笑,开始给段弋介绍:“这是我嫂子。”
视线落在盛扬身上,介绍不是哥哥,她从不叫盛扬哥哥。唇角扬起,她抬头看着段弋,启唇:“这是你高中同学,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这一切好像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酒吧,只这一秒,好像他们的关系回到了最开始仅仅为了报复的纯粹快感。
他们是狡诈的士兵,提前开始,手握着长矛披着夜色,将矛头抵在敌人的面前。
这场战争从他们故事开始的那一刻注定会获胜,自己是献身者献出的最伟大祭品,他们不可能会输。
理智在崩坏,郁结在心底的死结还是在。盛扬仿佛又看见李知予给他下跪,求他保密。
对,帮她保密,保住做人的最后一丝廉耻。不能告诉段弋,可他却要遭受段弋的误会,和那个可怕的噩梦。
他一手牵着许从周有些凉意的手,一只手伸到盛扬面前:“以后要多多见面了。”
望着那只手,盛扬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想过段弋会回来。或许他会回来,但洵川这么大,也不一定会遇见。
可他们遇见了,他居然还和许从周在一起了。
盛扬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许从周,他希望只是一个巧合。可她唇角的笑容预告着,他是唯一要下地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