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哥哥》业笠翁

3、卑微的我（3）

　　看着温谨哥和我挥手再见，我关上房门，心跳犹如来了一千八百米的蹦极，我笨拙的摸着胸口，听着里面“咚咚咚”的声音。

　　这时候，说实在的，总感觉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该把舌头伸进去才是。

　　别问这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把它们存在复习资料的最底层，还设置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名字——数学作业题。

　　可毕竟，这是个吻。

　　我抱着枕头，在床上，兴奋的打着滚儿。心里那些小小的雀跃犹如一个个甜蜜的气泡，在心坎上绕着圈，这可是我和温谨哥的第一个吻。

　　这让我断然放下了先前所有的嫉妒与今天的不快，并将这惊喜小心翼翼的塞进记忆的囊匣，我从书柜的角落抽出我的日记，写上：

　　10月29日，吻。

　　***
　　新的一周，特别是月考结束的周一的早晨，一般来说都是学生叫苦连天的日子。

　　因为今天会发榜，也就是这个月的成绩榜单。

　　当然，我并不需要担忧这些小事，因为我从小到大，我都是稳稳的坐在第一的宝座上。

　　但是，今天似乎有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森晖，森晖！”一踏进班级的门，就有同学叫住我。

　　“啥？”

　　“森晖，不好啦。你快去看嘛。”她们拉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拖到了榜单前。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我抬头扫向榜单的最顶端，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刘...烨...”

　　“你看那个刘烨，外语考了满分！”

　　“天呐，这次的外语超难的好吧，这是什么怪物。”

　　“竟然有人能超我计神，简直了。他是哪个班的啊？”

　　......

　　四周唏嘘一片，而我则明晃晃的看着排名。

　　毕竟我想我的分数已经够高了，数学只扣了8分，语文扣了13分，外语差四分满分。

　　我咽了口唾沫，大脑如同跳闸的机器，一片空白。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他是谁。

　　——我不相信，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黑沉着脸，我默默的转身离去，像是扣错了衣服的纽扣，还是少带了一本书，亦或者是穿错了袜子，整个上午，我都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的时候，老师的办公室开始变得异常热闹，不仅拖延了平时的宣讲，而且班级的气氛不仅么有沉闷，反而还带着一丝的愉悦。

　　说来也是奇怪，凡是走过路过这办公室的学生，无一不伸头探脑的进去瞟两眼。

　　——她们说，班上要来新同学了。

　　——她们说，她留着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老师都夸她长得漂亮。

　　——她们说，她是留学回来的，因为父母到这里工作，才转到我们学校来。

　　正在写作业的我听的烦不胜烦，我是真不明白，一个新同学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此时憋了许久的膀胱让我双腿发酸，我走出了教室，冷漠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当然，这根本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我不在乎什么新同学，也不在乎什么新事件，我只想做好我自己。

　　......

　　在阴湿的空间，我听着管道里滴滴答答的水声，沉默着把裤带系好。

　　仰着头，长舒一口气。片刻之间，几日之隔，好似从未发生。

　　但那天的事情，我依然记忆犹新。

　　我的眼光看向我这系裤带的手，有时候我的脑袋里总是会冒出许多奇怪的念头。就像现在，打结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如我这样寻常的打结方法——一个普通的蝴蝶结，只要把两道绳子简单的折一折，就像两道翅膀，然后扎起来，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总归是不对称的。

　　我想，这样的不对称，好似我和他的关系。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排名第一的成绩，还是新来的同学，今天发生了什么，亦或者怎样重要的事件，我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和他在一起。

　　我在忍耐，无时无刻的忍耐，或许没有人认为我这忍耐有怎样的意义，我这忍耐又带着怎样的痛苦。如同这不对称的结，因为它普通，因为人人都会，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还有我手里那个长不大的东西。

　　可是，绳，系起来的时候明明那么麻烦。可想要松开，却只要轻轻一拉。

　　每当我低头看下去，看向自己的腰间，看向自己瘦削的身体。

　　噢，我曾无数次想过那样的场景。同样的校服校裤，同样的白色衬衣，只是这结，我不敢扎的太紧，是我担心......是，我们之间，本已经到了一拉就松的地步，我知道他对我没有那样的感情。但如今终归是这样松松垮垮的跨在腰上，我不敢奢求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滑落下来。

　　只是，若说起滑落，以我这样瘦小而无能的模样，当下只有无能为力。我心中是有欲望，是有恐惧，我怕我们犹如结绳易解，又怕他在我无意放松时刻去解他人的系带。

　　我望向这个厕所的深处。那个潮湿的声音发出的源头。

　　这扇门比任何的都破，里面布扎着水管、杂物、不算陈旧的蜘蛛网，还有我新鲜的恐惧。

　　水管的角落，躺着一只粉色的兔子吊坠。东西很小，上面有着女孩子特有的小珠串。

　　我将它拾起，端详了一会儿。

　　“这可是男厕。”我喃喃道，想着这或许是一点点线索，便强忍着厌恶，将东西塞进了口袋。

　　出了厕所，走廊上的人已经依稀。显然是热闹看够了。

　　办公室的门也已经打开，能听见班主任说说笑笑的声音，里头有个年轻的女声在说话，听着成熟，却很清爽，她发声的语调不同，听着不像是老师，我想那就是他们口中的转学生。

　　顺带着，我便是偷偷的看了一眼里面，果然，里头正端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学生。但她似乎注意到了我，谈笑之间，便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而我，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桥段，只是躲闪着快速的离开了。

　　午休的时候，班主任把她带进了我们班，讲台上，班主任专门为她做了一次隆重的自我介绍。

　　我本不在意且昏昏欲睡，可当我清晰的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凝固了一般。随即我便低下身，轻声问起同桌：“喂，她就是那个刘烨？”

　　“对啊。长得漂亮不？”

　　听完，我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还好吧，一般般。”

　　“切。”

　　“......”

　　讲台上，刘烨用手指向我的方向，直接对着老师说道：“老师，我可以坐在他的旁边吗？”她的举动震惊了整个班级，全班的目光也随之跟着看向我。

　　霎时间，我瞬间成为了班级的中心——一个具有讽刺意义的焦点。

　　好在班主任露出了难为的面色，他这样说道：“刘烨同学，叶森晖同学已经有同桌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安排你坐在第三排的位置，因为你个子比较高，上课可能会影响别的同学的视线。”

　　“嗯，也是。”刘烨听完点了点头，“没问题的，老师。”

　　顺着老师安排的空位，刘烨缓步走下台，她栗色的棕发与标志的身材，引起男女同学的一致羡慕与向往。

　　果然，到了下课，因为刘烨的出现，班级出现了奇怪的氛围。女孩们开始蜂拥似的挤在她的桌前，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除了学习，她们把她的全身上下都问了个遍。更有甚者，缕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头嗅食，我瞥了一眼，差点儿恶心的把我吃的午餐全给吐出来。

　　这个新人的出现犹如一盏闪亮的聚光灯，一切的光影全都瞬间汇聚在她的身上。而我却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到了放学的时候，便早早的收拾书包回家。毕竟，因为她的出现，我还得更加努力的补课学习。

　　“嗨！那边的同学，等等。”

　　在我出门的一刻，刘烨在我的身后喊道。

　　“嗨！出门的同学。”

　　她再次叫出声音，我才意识到，她叫的那个人可能是我。

　　“计森晖。”同班的女孩也叫住我，“我们班新同学来了，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就是就是。”

　　同学们开始起哄，我也只能抬眼看了一眼她们。倒是刘烨圆了个场，对着周围的女生们说道：“没有没有，其实是因为我之前听说你们班计森晖成绩好，所以就想请教他一点问题。”

　　“哦哦，是这样啊。刘烨你也太谦虚啦。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啦。”

　　“他好什么呀，就之前得了一次是第一，现在不是你第一嘛。”

　　“对嘛，那小子天天都在偷偷学习，先科的时候从来没见他挺郭笔呢，当然成绩好啦。”

　　“......”

　　我听不下去，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哎，等等！”

　　我背着风，一意孤行。声音也随之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但我却脸色黑沉。又走了一段儿，走出校园，走过马路，一直到没有学生的地方，这是一座小桥。

　　桥上的风比沿边有行道树的路大些，我便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我捡来的兔子挂件。

　　旋转着挂件的细绳，我观察着在阳光折射下从彩色珠串上发出的光。不经意我看到了，珠串的侧面似乎硬着缩写，XWJ&CHR，是这么几个字。

　　“这年头，还有人写缩写。”我忽然觉得幼稚，笑出了声。可转念一想，XWJ刚好是许温谨的名字，虽然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但我还是琢磨了一阵，以免看错了单词。

　　“还真的是。”露出苦笑，继而用手摇了摇兔身，“这东西质量还真不好使。”

　　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兔子的底座滑出一枚银闪闪的东西，他在高耸的桥上做着自由落体，扑通一声掉进了桥下的暗流。我想要伸手去捞，却已经追悔莫及。

　　“不会吧。”我瞪大双眼，盯着流动的河面。

　　远处，飘过一个熟悉的声音，“看什么呢？”

　　原来是刘烨。

　　她还真是不死心，也不知道是追过来的还是刚巧顺路。

　　“你也走这条路回家？”

　　“嗯。”她指向道路的左前方，“这是我家的方向，刚刚搬来，还以为走错路了呢。”

　　我看着，心里长舒一口气，心想道，还好，我和她刚好是反方向。

　　“刚刚想找你的，结果你走了。”她说。

　　“嗯。”我想，她的话倒是挺多。

　　“我数学不太好，想向你请教来着。”

　　“嗯。”我想，呵，嘴上说自己数学不好却只比我低了两分，“行吧，那我就先......”

　　正当我准备快速逃跑的时候，侧边刘烨却幽幽的飘来了一句，“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可爱？”

　　“哈？”

　　“其实我也没什么理由，只是想认识你而已啦。”她挠害羞似的摸着后颈，虽然长得漂亮，但动作却更像个大男孩。

　　说实话，我对她突然的坦诚，我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招架不住。

　　“嗯...是这样......”

　　“嗯嗯。”刘烨忽然画风突变，拉住我的脸蛋，一脸真诚的，“没有人说你长得可爱吗？”

　　顺带着，她用手轻轻松松的撸起我的头发，引得我一阵怒瞪。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长得可爱。”我捂着脑袋，尝试阻止她肆无忌惮的玩闹。

　　她笑，“这样嘛。那我多夸夸你。”

　　“哼。我才不要。”

　　“淘气，”她露出顽皮的笑容，“听说你比我们都小呢。”

　　“嗯。只是小一点。”

　　“说不定以后长得很帅，所以现在要珍惜。”

　　“......”与她对话的瞬息，我总觉得她的逻辑有些跳脱，但的确，她的这一句确实戳中了我心里最在乎的那个点，我想快快长大，想要变帅，变强。

　　“不想长大变帅？”

　　“也不是。”我撅起嘴，气鼓鼓的，“好了，你快点回去吧。”这是一个四岔路口，我指向马路的另一侧。

　　“还有红绿灯。”

　　“......”

　　“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因为你长得可爱。”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撅起嘴来了一句，“不要。”

　　她只是笑，不仅如此还拽起我的书包，如同提起一只小鸡一样轻松。

　　“干嘛？”

　　“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

　　“这样吧，要么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听完，我的心里就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任凭我怎么挣扎，她也不放手。

　　“放开，你这个恋x癖......”我威胁她。

　　“哦？否则我就把你的小兔子说出去。”

　　“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