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不作》白兔白又白

2、第 2 章

　　周立国出发去打工前下了一场雨。雨势来得快停得也快，平价住宅区的道路很多早已残破，少了沥青泊油不免泥泞一片。

　　周立国坐在前廊穿鞋，简晓蓝的司机正抬起自行车要放上车。

　　“等一等。”简晓蓝示意司机把自行车放下。“立国哥哥，你骑车去，别把鞋子弄脏了。”

　　周立国笑着谢过，司机皱眉问简晓蓝：“小姐，妳还有一只鞋呢？”

　　简晓蓝看了看未着鞋的小脚，理直气壮地说：“不见了。”

　　司机无奈的弯下身子要抱她，周立行先一步在简晓蓝面前蹲下：“我背妳。”

　　周立国对他们挥了挥手，跳上了自行车，临行前看到周立行将简晓蓝背上他们家的豪华大车，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个老四虽然脑袋不甚聪明，而且情窦未开，身体却很诚实的懂得要对重要的朋友好，光是看着他们就能体会两小无猜的幸福。

　　不像他，先是尝到了欢愉，才理解情的滋味。

　　周立国打工的酒吧叫‘红蜘蛛’，他工作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为了赚取大学学费和帮补家用，他一个星期做足七天，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为了那里的老板娘。

　　周立国将自行车直接牵进酒吧厨房锁好，这一带龙蛇混杂，那么高档的自行车若是停放在外面，不出一个小时肯定消失不见。

　　“雪莉呢？”周立国问正在厨房开小差打手游的另外一个员工阿龙。

　　“在点货。”阿龙头也不抬的回答。

　　周立国走到储藏室，门关着，他轻敲两下，没有回应。

　　“雪莉。。。。。。”周立国推门进去，对着小镜子补粉的女子慌张的转过身。

　　周立国一股怒气从小腹窜上，他大步向前抬起女子的下巴问道：

　　“他又动手了？”

　　女子面容姣好，唯左脸颧骨上一片淤青，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

　　“没事。”女子将粉饼塞进小化妆包里。“我也没让他好过。”昨晚上演的全武行她在对方脸上留下了长长的爪痕。

　　周立国把两手关节握得‘咯咯’响，女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握住了他的手：“立国，别冲动。”

　　“雪莉，我说过的，他再打你，我就要他好看！”周立国切齿道。

　　“他有枪，你不怕吗？”雪莉笑了，风情万种。

　　周立国只觉热血上涌，不假思索说：“不怕！”

　　“可是我怕，怕你受伤。”雪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们夫妻的事你别管。”

　　周立国一脸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我算什么？”

　　“你是。。。。。。。”雪莉的手指游移着，缓缓解开了他胸前的扣子。“我的小甜饼。”

　　每次都是这样，说到最后就用这招打发他！但这招确实是最有用的，在储藏室打了一炮后，周立国基本上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样子，笑意盈盈的在吧台开始一天的工作。

　　周立国长相端正，笑容可掬，很受女客的欢迎，一晚上下来小费十分可观。

　　如果他想，他的收入还可以翻倍。

　　“立国弟弟，下班后要不要来我家呀？”妖冶的女子对着少年各种挑逗。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忙，下次？”嘴上虽然拒绝，不过周立国很有技巧，从不得罪客人。

　　“那好吧，下次。”女子将小费放进周立国制服上的口袋，走之前给了他一个飞吻。

　　“下次是什么时候？”雪莉把一托盘的空杯重重放在周立国面前。

　　“谁知道呢？”周立国故意耸耸肩。“也许是我考完试后。”

　　雪莉恶狠狠的瞪着他，周立国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挠了一下，他低下头轻笑：“今晚我有空档，就不晓得某人放不方便？”

　　“你过来吧，他不在。”

　　等了一整晚，他就是在等这句话，一句‘你过来’比所有的小费加起来更让他心动。

　　周立国将自行车留在酒吧，下班后乘搭雪梨的车回她家过夜。他和雪莉不伦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多，不管雪梨作何打算，最近他却有一种越陷越深的危机感。例如像这样难得可以抱着她睡的夜晚，即使什么都不做他还是欢喜得如同拥有了全世界。

　　凌晨天未亮的时刻他们被一个人的大声嚷嚷给惊醒了。

　　“雪莉！雪莉！”

　　“是戴森。”雪莉紧张的披上睡衣。

　　“什么！妳不是说他不会在吗？”周立国大吃一惊，手忙脚乱跳起来打算穿上衣物。

　　“没时间了，快从窗口出去！”周立国只来得及套上裤子，便被雪莉往窗户的方向推。

　　“这里是二楼耶！”周立国抗议。

　　“要不你从正门离开？你不是说你不怕吗？“雪莉挑衅的望着他。

　　周立国一怔，说时迟那时快，房门被大力推开吗，一身酒气的林戴森出现在门口。

　　几乎是反射动作，周立国抱着衣服立即窜出窗户翻身上了二楼屋顶，然后勾住屋旁大树的枝桠一溜烟下到地面。

　　“什么人！”林戴森探头往下看，正好和周立国打了个照面。

　　周立国暗叫不妙，只听见林戴森哇哇大喊，雪莉在后头劝道：“亲爱的你看错了！哪有人。。。。。。”

　　一片混乱中两声枪响，一枪射中离周立国脚边不远的碎石，另外一枪堪堪划过他的右脸颊，热辣辣的痛感瞬间延烧开来。

　　靠！死酒鬼！他真想杀人吗！

　　周立国拔腿就跑，他在房子周围绕了一圈，从尚未上锁的大门重新回到屋里，他实在担心雪莉的安危，居然冒险又倒回虎穴。

　　他一鼓作气上了楼，已有心理准备要大干一场，却听见房门敞开的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啜泣声，林戴森断断续续的哭道：

　　“老婆我错了。。。。。。求求妳。。。。。。不要不理我。。。。。。”

　　男人涕泪纵横的忏悔夹杂着女人的柔声安慰，周立国背贴着墙，愣愣的听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下了楼找到自己的鞋子穿好。

　　他想，他应该再也不会踏进这房子一步了。默默的走在漆黑街道，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他同时也听到了青春结束的声音。

　　好像，又要下雨了呢。。。。。。

　　天微亮时走到家门口，前廊上还坐着一个人。

　　“怎么不进去？”周立国双手插在裤袋里取暖，问卷缩在那里发抖的周一飞。

　　“嘿，钥匙弄丢了。”周一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被教训过了。

　　“立佳不肯给你开门？”周立国在他父亲身边坐下。

　　“他们睡得很熟，大概没听到。”周一飞无所谓的说。“对了，你有烟吗？”

　　周立国掏出香烟递给周一飞，自己也点上一支。

　　“你怎么搞的？”周一飞指了指周立国的脸。

　　周立国不答反问：“你又是怎么搞的？又出千了？”

　　“不是出千，赌博嘛，输赢都是概率问题，是那些人不明白。”周一飞一派振振有词。

　　两人抽完了烟，周立国叹了口气说：“我大概要再找一份兼差了。”这操蛋的生活，吃穿用度都需要钱，要继续念书就需要更多的钱，酒吧的工作丢了有点可惜。

　　隆隆雷声自远而近，沥沥雨丝开始撒落。周立国站起来，掏出钥匙开了门。

　　“老爸，拜托你也正经找份差事做吧。”

　　“我有个计划，我打算写一本书。”周一飞跟着进了屋里。“书名就叫‘逢赌必赢’，教导大家如何在赌桌上成为人生赢家，肯定会大卖。”

　　周一飞念念叨叨，一路跟到周立国关上房门，门板差点拍上他的鼻子方才罢休。

　　“晚安。”周一飞自言自语道，没趣的踱步到自己房间，却见房门已经由外锁上。

　　门上贴了一张字条：欠租三个月，交租解锁。

　　周一飞苦笑了一下，看这字迹，应该斤斤计较的老二干的。

　　他走到楼下厨房，打开冰箱找到一瓶过期果汁。

　　“真幸运。”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好。

　　周一飞想了想，从口袋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一共两百块钱，用一旁的磁铁贴在冰箱上。

　　“暂时这样吧，再多也没有了。”

　　周一飞仰头喝果汁，想到刚才周立国的劝告，不由得摇了摇头。

　　找工作？开什么玩笑？人生的每一天都是宝贵不能重来的，干嘛浪费在无聊的工作上？

　　他的人生他做主。

　　周一飞拉开大门，伞也不撑，潇潇洒洒走进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