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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中午12点半,刘彩兰苏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病房一圈,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纱布和针头。

      安然见母亲睁开眼睛,脸上不觉露出欢喜的神情,说道:“妈,你终于醒了。”
      刘彩兰看看安然点了一下头,又侧过脸去没有说一句话。
      “妈你饿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安然看着刘彩兰说道。
      “我去买吧。”一旁的安国生连忙说。
      “那好,我和妈说会儿话。”安然道。

      安国生走后,安然坐在刘彩兰的旁边,用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妈,以后不要这样好吗?不要做傻事,不要折磨自己。”说着,安然的声音已经哽咽。
      侧着脸的刘彩兰没有回应,只是眼泪无声地漫过脸颊和耳朵,打在白色床单上。
      “你哪里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安然继续说。
      刘彩兰这才缓缓地扭过脸来,轻声说道:“没有,没有不舒服。”
      “那我去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安然把眼泪擦干,微笑说道。
      刘彩兰轻点了头默许。

      不一会儿,医生和安然一起进来,帮刘彩兰做基本的检查后,说道:“一切正常,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安然说一声谢谢。

      安国生买回饭来,把病床一侧摇高,让刘彩兰坐起来吃饭。刘彩兰没有看他一眼,如同她的世界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安然端起饭菜去喂自己的母亲,安国生无事便一个人走出病房坐在楼道的客椅上。他一个人静静地抹了眼角的泪滴。那个黑暗的日子在脑海中开始翻涌。他们夫妻分居已经长达十年之久,这样破裂的婚姻只是徒有虚名。那天,刘彩兰喝了一点酒,送她回来的是一个热情的男同事。那人走后,两人开始争吵。直到凌晨,两人才停息矛盾的发泄。第二天醒来后,安国生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刘彩兰躺在地上,她从里到外换了干净的衣服,脸部的妆容也很服帖。

      那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两天后,刘彩兰出院。从医院到家,她始终没有看安国生一眼,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回到家的一周内,一切还算平静。安然和E市的电视台请了假,安心照顾自己的母亲。安国生正常上班,朝九晚五。安然主动把家务活做好,力求缓解父母之间的矛盾。偶尔和明辰在微信上联系,聊一些有趣的话题。只是好景不长,刘彩兰一分一刻都不愿和安国生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告诉安然,自己一定要和他离婚。

      安然自是觉得两人在一起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之间的温暖和体恤,不如分开,对彼此都是解脱。于是问刘彩兰:“那你计划离婚以后,怎样生活?”
      刘彩兰说道:“我有手有脚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再也不想和你爸有任何纠缠。”
      “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为什么不能宽恕自己的亲人?为什么非要这样痛苦的活着?!”安然说着,情绪开始失控。
      “你妈就是心眼小,宽恕不了他,所以才想办法解脱。”刘彩兰冷冷说道,继续收拾自己的衣物。
      “妈妈,你是爱过爸爸的。不然你们也不会要我,我长这么大,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快乐的在一起生活!为了我,你们可以和好吗?”安然温柔地说道,泪眼朦胧中透着一丝倔强的期待。
      “然然,有些东西是不能将就的,我和你爸,我们不可能像你以为的那样,好好相处的。”刘彩兰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安然说道。
      “那好,你们可以离婚,但我希望你们分开以后都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安然愣了一下,随后擦去眼泪说道。
      刘彩兰走近安然,淡淡说道:“然然,妈知道这些年你因为大人的事情受到许多伤害,妈也希望你能够遇到自己真正爱的人,不要将就,更不要委曲求全。”
      “谢谢。”安然轻声说道。
      “然然,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说罢,刘彩兰继续整理衣物。

      夜晚,刘彩兰吃完药便进入熟睡状态。安国生看了一个小时的书也躺下睡着了。安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这样,可是她改变不了他们。每每想到这里,就感觉人生像一团化不开的迷雾,让她痛苦。

      凌晨12点的时候,安然给明辰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明辰秒回,还没,你怎么还不睡?
      安然回到,不知道咋了,睡不着。
      明辰回复,那想象着我就在你的身边,抱着你,有没有觉得安心一点?
      会觉得。安然在后面加了流泪的笑。
      记得我爱你,所以要快乐一点。明辰在后面加了拥抱。
      好的哦,我也爱你,我们都要好好的。安然加了爱心。
      早点休息,晚安。明辰加了么么哒。
      晚安。安然加了飞吻。

      夜愈深沉。

      安然是易梦体质,即使是在凌晨一两点睡眠的黄金时期,她也会做梦。这一次她梦见明辰和自己在幽谷之间泛舟,天水澄澈,林深木葱,有一双白鹤正遨于天际,甚是悠然。只是船只迂回转弯之时,莫名的星火射向小舟,颠簸之间安然惊醒。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2点10分。
      随后她又望向窗外,却看到橘红的光晕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安然迷迷糊糊中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却被沉重的敲门声打断,心头不寒而栗。

      “然然,快醒醒!”原来是安国生的声音。
      安然这才放下警惕,向门口走来,打开门只见父亲安国生穿着睡衣,面色惶恐,想是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然然赶紧穿好衣服,楼下发生火灾。”安国生急匆匆地说道。
      “啊!哦!”安然迟疑片刻才晃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穿衣服。
      安国生随后去敲刘彩兰的门,刘彩兰因为吃药睡得很沉。安然穿好衣服跟着过来继续叫刘彩兰。

      安国生回去房间穿好衣服,找到夏天的夏凉被,然后去卫生间把它们浸湿。等安然和刘彩兰走出客厅,安国生二话不说地把一条被子披到刘彩兰身上,再把另一条披到安然身上。叮嘱她们赶紧下楼。

      安然和刘彩兰匆匆向楼下走去,楼道里有逃生的人们,大家惊慌错乱,像惊弓之鸟。两分钟后,安然和刘彩兰安全逃出单元楼,站在楼下空旷的路边。

      四楼五楼和六楼都被浓浓的黑烟包围,消防车的声音划破天际,送来让人心安的福音。

      安然这才意识到父亲安国生还没有出来,她问后面出来的人有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大家只顾自己逃生,哪还记得身边路过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这时一个迟暮的老人说道:“我下来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小孩的哭声。”

      安然询问无果,只想一个人返回去找自己的父亲,刘彩兰拦着说道:“不要着急,再等等。”

      这时楼道间串出两个漆黑的身影,一个是安然不认识的住户,一位年轻的妈妈,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一位是自己的父亲安国生,他的胳膊肘下面半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原来那位年轻的妈妈一个人在家带着两个孩子,丈夫上夜班不在家。安国生路过四楼听到孩子的哭声,主动帮住他们一起逃生。

      楼下的路灯昏黄绰约,大家立在漆黑的夜里,体会到凌晨的寒凉,大脑也不觉打着寒战。

      消防车赶来,扑灭了大火。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大家都对安国生这位老好人赞不绝口,刘彩兰也隐隐约约觉得安国生其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爸!”安然激动的抱住自己的父亲,黑夜仿佛不再寒冷。
      安国生也依偎着安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只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处和咽喉处的疼痛,猝然间晕倒在地。
      刘彩兰见势连忙过来用手去扶安国生,因为还有一点距离,没有扶住。眼睁睁地看着安国生从安然身边倒下。

      “爸,你怎么了?爸!”安然惊慌失措。
      旁边有人围过来说道:“赶紧叫救护车送医院。”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告诉安然和刘彩兰,安国生因为吸入的有毒气体过多,导致肺阻塞,抢救无效。

      安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结婚生子,还未享受应有的天伦之乐就不声不响的离开。她无法接受,更不愿接受。

      “求求你,医生!你再救救他!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吗?”安然抓着医生的肩膀,声嘶力竭地祈求对方,眼泪止不住的流。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男医生轻声说道。

      安然蹲在地上大哭,刘彩兰跑去急救室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安国生,也变成泪人。这些年,他们不是一对和谐快乐的夫妻,他们错过了太多时光,也浪费太多的时光。

      安国生离世以后,安然和刘彩兰移居E市,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开始新生活。
      往后,安然只想过平静自足的生活。缓解自己和母亲内心的伤痛。刘彩兰开始吃斋念佛,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平息自己的心性。

      安然和明辰只是保持着手机上的联系,她没有告诉明辰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只是告诉他,自己不想结婚。一晃就是三个月,跨过了冬天的寒冷,迎来鸟语花香的季节。

      安然去理发店剪掉长发,变成垂顺利落的短发。像往常一样,从电视台录完广播就骑电动车回到家,和刘彩兰吃完简单的饭菜,她去卧室看书,母亲去自己的卧室诵经。

      刘彩兰告诉安然,自己曾经爱过一个人,是自己放弃了他。然后遇到安国生,结了婚,她对他始终都没有过浓烈的爱。所以她常常一个人迷失,她是一个有罪的人。

      四月上旬,安然带母亲去南方温热的城市旅行。路过南市的时候,她去见了如意。如意已经七岁,上一年级。五年间,安然每年都会抽时间去看一次如意,或许是为了心中那份对白露的承诺,或许是如意能让她看见一束光。

      “然然阿姨,我昨天还梦到你呢?”如意睁着大大的杏眼看着安然,灵动而温暖。
      “真的吗?然然阿姨也梦到你呢。”安然对着她微笑向暖。
      “然然阿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我好喜欢你!”如意抱着坐在沙发上的安然,一脸亲昵。
      “如意也很美丽,又懂事,我也好喜欢你!”安然紧紧抱着如意。

      一旁的王斌和刘彩兰看着二人,心头也被某种温暖而美好的东西触动,自觉生命如此可爱而美好。阳光照在客厅,暖暖的。

      中午,他们一起吃午餐。聊起各自的一些近况。虽然彼此都是互不相干的人,却在生活的蹉跌之间交集,相识便是缘分。

      岁月沉淀之后的平静和知足,是让一个人最踏实的感觉。

      下午安然和母亲离开,王斌和如意把她们送到车站,互相告别。刘彩兰在火车上问起安然为什么会认识王斌和如意,安然才把白露的故事讲给她听。母女二人互相依偎在车厢的座椅上,看着窗外大片的碧绿,那些前尘往事灰飞烟灭之间化成今后生活的光。要温暖,要珍惜的光。

      “亲爱的明,忽然觉得占有一个人是自私的,我们在一起应该是让彼此过得更好,而不是紧紧因为彼此想在一起生活。春暖花开了,忽然很想你,只是想你,就这样美好温柔的意念,让我觉得知足和美好。你如今得来的一切不易,一个艺术工作者最难得的就是机会,我不想让你因为我丢掉追求梦想的机会。我爱你,我们彼此相爱就已足够。所以,你不必为了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今后无论走怎样的路,都愿此生不弃。”

      安然看到蔚蓝的天际中翩跹的飞鸟,仿佛看到聚光灯下尽情歌唱的明辰,因为热爱,所以有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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