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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是梦!是那一夜在农家里投宿时做的那个梦。梦里有美艳舞姬婀娜醉人的舞姿,梦里有美姬相伴的媚眼如丝,梦里有晏止卿醉酒后的微微红晕。

      重阳从酒醉中恍然醒悟,真是像极了!
      撑着双臂从桌上直起身子,抬眼,赤铜地砖上的美人们依旧不知疲倦地舞动着自己的水蛇腰,丝竹管弦依旧充斥着耳朵。可回头再看,大殿正位上的两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酒意全消,重阳的身子紧绷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重阳见守在大殿外的侍女便拉着人家的手,嘴唇喃喃得问了三遍:“你们主人和晏公子呢?!”一遍比一遍吼得大声,侍女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答道:“晏公子不舒服先回去了。主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重阳的身子晃了三晃。琴柯下手真是快,趁着自己酒醉之际,就开溜了。真是看不出一张桃花般的容颜之下,藏了这样一颗急不可待思春的心。

      重阳不顾得心里的咒骂念了一个诀,脚下似生了风一般就往前去了。一路上花木扶疏,楼阁景致通通被一个挪字诀给移开了去,生生让出了一条通衢大道。
      而下一刻,重阳已经立在了琴柯的卧房之外,小手颤巍巍地一抬,门竟然未锁。屋里烛火昏暗一看就是一派靡靡之象。想来现在的晏止卿一定是被琴柯给灌醉了洗净了拖进了屋,正等着宰割。

      重阳凝气凝神,掀开每一道帘子前都紧闭了双目,生怕看到些不该看的糜烂之事。直到帘子掀到了第七层,屋里还是如死寂一般。掀开最后的床帘,屋里空空如也。

      费心费神地疾驰而来,捉奸不成,倒是将院子里的景致弄了个面目全非。若是叫琴柯看到了非起了杀了她的心。这头没事就好,重阳从屋子里走出来。回到院里,抬眼看了一院子的狼狈,叹了叹气,起手又念了一个挪字诀,靠着记忆里的原样被一点点地挪回去。
      花影暗动,挪动中的假山之后,重阳偏偏见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一幕。
      琴柯靠在晏止卿的胸前,两人四目相对,就差没有执手相看泪眼了。一股莫名之火从胆边烧起。重阳一咬牙,翻了一个白眼,起手狠狠念了一个挪字诀,一株栖着凤凰的梧桐树边横冲直撞地往两人处站的位置移了过去。
      金翅的凤凰鸟扑腾了两下翅膀,吓得像灰头土脸的孔雀,来了一处孔雀东南飞。
      琴柯眼疾手快挥了挥衣袖就挡住了飞驰而来的梧桐树,转身一看,果然是重阳捣鬼。她却只是微微一笑,依旧倚着晏止卿娇滴滴地问道:“晏郎没有吓着吧。”
      晏止卿蹙着眉头看了眼重阳的郁结之色,身子向后一挪,避开了琴柯。
      重阳冷笑了一声:“两位好兴致,趁着酒兴来了花园赏月吗?”
      晏止卿笑得有些尴尬。琴柯却是一脸似笑非笑道:“晏郎,待你病愈后,若是哪一日跟重阳姑娘成亲了,一定要下帖子请我。重阳冥者大婚,怕也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怕什么来什么。长得美的一定是蛇蝎心肠,这句话用在别人的身上对不对,重阳不敢说。但是用在琴柯的身上绝对是分毫不差。
      晏止卿看见重阳一脸的窘迫大概已经猜出了几分,有些玩味地笑笑没有答话。
      重阳红了脸,看着琴柯一脸自鸣得意的样子,明白了,原来这妮子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根本就不是晏止卿的什么未婚夫人。
      “琴柯姑娘过奖了,冥者不过是个饭碗罢了。前日里若是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重阳说着就转过身,冷冷的眼神看了看晏止卿转身就走,“两位好兴致,那我就不打扰了。”
      一路赌气似地横冲乱撞,生生在手臂上撞起了三块大大的淤青。往花园的冷清处坐下,揉着身上的伤。又听爱嚼舌头的下人们在僻静处讪笑地说着琴柯和晏止卿的眉来眼去,最后还不忘奚落下可怜巴巴的未婚妻子。
      琴柯,你也太赶尽杀绝了吧!可谁让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杵着呢,见人矮三分,好,我忍!
      气鼓鼓地揉着红肿的手臂,一侧头,却见晏止卿裹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衫站在了身侧。重阳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天凉雾重,晏公子还未痊愈就跑了出来也不怕琴柯姑娘打着灯笼到处找吗?”

      晏止卿且笑不语,看了看女子身上的伤:“怎么弄得身上都是伤?”
      重阳停了手,没好气地答道:“重阳福薄命浅,享用不起大宅子里的繁华,加上不长眼,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撞了也是自己活该。”
      晏止卿坐在她的身侧:“那我现在送你回去吧,止卿别的倒是不行,认路倒还是可以的。”
      重阳抬头,眼前的人久病初逾,身子本就单薄,现下嘴唇渐渐泛着青紫。
      “不必了,这府里脂粉味太重,凡人进来怕是要迷了眼。我想待在这里透透气。”

      晏止卿浅浅一笑:“那我陪你走走。”
      顺梯子上,晏止卿的脸皮也绝对够厚的,句句话接的有模有样,愣是装作一句没听懂的样子。
      重阳站起身,甩甩袖子,道:“不必了。”甩了三个字,就留了一个背影。

      沿着石径一路走着,无心去看花木成径的秀色。远处的楼阙上传来隐约的管弦声,琼芳阁里的宴怕是还没有散吧。一顿饭,吃到三个主人都不见了去向,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重阳冷冷地笑,转身之处已是下午跟艄公大爷闲聊的湖边。

      曲水引觞。
      静谧的湖面上笼着浓重的雾色。夜色醉人,晚风一阵吹起良人痴梦。重阳想起了永宁。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漆黑的湖面上有一点星光由远及近缓缓冲着自己而来。
      是盏莲花灯。
      清水芙蕖,别有声姿。莲花灯顺着河水驶到重阳的脚下。女子弯腰拾起灯盏,清清若夭的花瓣之中包裹着一纸白宣。
      重阳踟蹰地打开,信笺上写着一手端正俊秀的蝇头小楷。
      “冥者大恩,不言多谢,他日若逢有变,止卿自一马当先。”

      没成想,晏止卿还是个煽情的主。一盏盈盈莲灯打消了重阳心里郁结的不快,抬眼满湖寻找那人的身影。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转身,晏止卿笑脸盈盈地立在重阳的身后,嘴角淡淡扬起。
      清风明月,一池春水,墨发翩翩,盯在晏止卿身上的眼神竟然挪不开半步。重阳手里一紧,信笺皱成了一团掉在地上,脸就绿了。
      那晚自己贴着晏止卿睡的时候,那小子就醒了!不然哪来的什么大恩不谢的客套话!
      王母娘娘在上,这一次被人阴谋了。
      重阳沉着脸,这一次的哑巴亏吃大了。晏止卿双手相抱,拱拱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重阳的眼里都别有滋味。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他不会当我是一看了美男就飞身扑上前的闷骚小花痴吧。贞操呀贞操,重阳我对不起你。
      牢骚满腹,重阳实在是没脸抬头再看一眼晏止卿。脸上不是红的,是铁青,窘迫到了姥姥家。
      咳嗽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紧了拳头就要走。脚迈了一步,手臂被人拉住,正好握在了淤青上。重阳咬着牙没有叫出声,低着头:“还有什么事吗?”
      “重阳。”晏止卿的手紧了紧,“你帮着师傅完成夙愿后,打算怎么办?”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重阳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碎发落在额前,轻声道:“等从凌莲山回来后,我就不做冥者了。”

      晏止卿放了手,有些寂寥地站在原地。
      身后良久没有动静,重阳咬着牙转过身。月华落落,鳞波泱泱,晏止卿从水蓝色的衣袖里掏出一颗琥珀色的珠子。
      琉璃珠,永宁的记忆。
      纤细的十指紧握,交到重阳的手里:“如果到时候,你还记得我,就来找我吧。长安城西,石子路,晏家。一问便知。”
      说完,他便走了,背影萧萧,有着说不清的心事。

      琉璃珠上还残留着晏止卿手上的温热。重阳还能想起那一夜他发烫的肌肤。冰凉的双手覆上他的肌肤时,这个男人身上似有魔力般让她久久不肯抑制的想要哭泣。
      晏止卿交出了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夜风阵阵拂面而来,重阳总觉得什么都变得不真切。手里的东西,心里的感觉。

      第二日一早,重阳就去敲了琴柯的门,低着头嘴上很客套地说:“还有要事要做,今日便走了。劳烦琴柯姑娘照顾晏公子了。”
      晏公子,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琴柯多少有些惊愕,但情敌要走,她又怎会阻拦?连顿送行饭也没有吃,重阳已经整理好了东西要走。路过晏止卿房门前的时候,她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打个招呼。若是琴柯跟他说了,一会就会见。
      两个人在一处说话,难免尴尬,还是琴柯在场要好些。

      依旧是来时的渡头,艄公大爷倚着船翘着脚哼着小曲。重阳站在渡头上,琴柯牵着崽崽站在一边。女人虚伪起来,就算是跟杀父仇人聊天也能像是跟姐妹一样亲热,何况是情敌?
      琴柯很是风雅地请重阳喝了杯饯行酒,两人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最后,重阳抱了抱多日未见的崽崽,拧着他肥厚的小脸蛋,笑了笑便上了船。
      艄公大爷开了船,一叶轻舟渐渐离岸,晏止卿从始至终没有露面。重阳站在船头,疾风吹乱了一头青丝,回头看着雾影重重里的繁华,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长安城西,石子路,晏家。握进手心里的琉璃珠,琥珀色的光泽渐渐亮起。
      晓风岸上,琴柯理了理云鬓便的碎发冲着崽崽浅浅一笑:“你莫不是动了真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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