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叛逆期 ...
-
夏季午后的阳光蒸笼般的热，蝉鸣不知疲倦的此起彼伏，这样平常的热闹中，苏贞花却觉得有些冷。
她不自觉的抱起胳膊：“那个……池先生？你见过这个照片上的人吗？”
池疏景抬起了头，面色如常。
“他是310的大叔。不过我只见过他几面……我和这里的人都不太熟。”
“310啊……”苏贞花在笔记上写，“不熟？为什么？”
“我在金河小区那边当家教。”池疏景解释道，“你知道，上下班通勤就要一个小时多，回到考试院只想躺着睡觉，没精力社交……”
“哦哦。那确实挺远的……”
“话说，他犯什么事了？”
“他有嫌疑杀了流浪猫……”
“天啊？”池疏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你确定么？这也太……310大叔杀猫？”
“目前来看，他的嫌疑很大。”苏贞花露出为难的神情，“那个，池先生眼里，310平时是什么形象呢？”
“感觉挺普通的啊……哦对了，他是个结巴，好像脑袋不太好使。”
池疏景不确定的说：“总喜欢冲人傻笑，挺吓人的。每次看到他，我都是绕着走。”
“这样啊……”
“哎……我还问过房东大婶，为什么不赶他走，大婶说他精神有问题，让我别和他一般见识。”
苏贞花含糊的点点头：“总之，我想找他问话，那个，你说的房东大婶，住考试院吗？”
三分钟后。
池疏景在前面带头，推开了肮脏的珠帘。
他的动静称不上大，却也比他之前的动静大了几倍。
严福顺本来吹着风扇，悠哉的做面膜，听到这样异常的动静，猛地眯起眼睛朝外看去。
“大婶在么？”池疏景拉长声音，“麻烦来一下，有警官小姐要询问一些东西——”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清越嗓音回荡在静谧而阴暗的长廊，话音落下，不见光日的阴霾荡起波澜。
管理室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严福顺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出来了。
她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池疏景，然后堆着满面笑容，迎接上去。
“哎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啊一西，这么热的天戴帽子，热坏了吧？来来，凉快凉快！”
苏贞花被严福顺的热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谢拒她强塞的手持小风扇。
“那个，”她掏出手机，“我就是想问，这个人是310的住户吗？”
严福顺一看，夸张的瞪眼：“是他呀！他怎么了？”
了解到情况，严福顺气呼呼的朝走廊大喊：“310的小伙子，出来一下！啊西，臭小子，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唱一和的闹剧还在上演，池疏景站在一旁，笑容温柔。
最后，在大妈气愤的训斥中，卞德钟乖乖跟着苏贞花走了。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池疏景才看向严福顺。
“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沉着眸子，“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小心哪天惹来一屋苍蝇。”
严福顺也面色阴沉，鲜艳的口红泛着油腻的光。但她没说什么，回屋拿了两瓶没拆封的饮料，递给池疏景。
“拿去喝吧，”她眉眼间有些疲惫，“天气热……我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就不招待你了。”
池疏景定定看了一会儿那两瓶饮料，接了过来。
严福顺又说：“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听家长的话了。”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但是真正发生了以后……家长们都难以接受呢。”
“孩童期，其实是人生中最短暂的时期。当他们见识过外界的‘美好’，就会想着法子跳出家长的掌心。”池疏景拧开一瓶抿了一口，“但是呢，不听家长的话，‘年纪大’也不是借口。10岁的叛逆儿童和60岁的听话儿子哪里都有。”
许久，严福顺说：“你说得对。”
出门前的波折，让池疏景到金河小区的时间有些晚，好在没迟到。
不出意外的，刘慎和开始躲他，一连几日在大学宿舍里过夜，不回家。
连粗神经的任仙凤也感觉到了什么，池疏景刚一进门，就把池疏景拉到餐厅。
池疏景把房东大婶送的两瓶饮料放在桌子上，帮任仙凤拧开一瓶。
漂亮的妇人谢着接过，微蹙着眉头，岁月即使在她脸上留下了细微痕迹，却没带去生活在象牙塔里被保护的天真。
““长男他……这两天好像很不对劲……他和我说要“完成小组作业”，天天住在宿舍，好奇怪。虽然我只读了本科，但硕士生需要天天凑在一起写作业么？”
“您的意思是……”
“他会不会惹上不好的事情了？”
任仙凤不安的看向池疏景：“你别看着他在家很开朗，他从小到大遇到事情都自己憋着……”
“小学的时候被勒索也是自己解决的，如果不是欺负他的人上门道歉，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次……”
池疏景装作很感兴趣的打断任仙凤：“不是吧，慎和小学就这么厉害……”
儿子被偶像夸赞，任仙凤害羞的捂着嘴笑起来：“是啊。你不知道，老师说……”
一番闲聊后，任仙凤被池疏景逗得开心了，担忧也放下了。
池疏景见状，开解道：“这几日的相处，感觉慎和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或许，他就是不想让你操心才隐瞒的。担心则乱，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他相信能自己解决，我们就装不知道吧。”
“你说得对。”任仙凤赞同，“当母亲的，总觉得孩子还小……慎和已经是24岁的大人了，放在古代，孩子都两三个了。”
池疏景笑眯眯的附和着，不经意的一提：“会不会是谈恋爱了？夜不归宿也说得通了吧。”
“谈恋爱！呀！说的也是……”任仙凤惊喜的捂住嘴，“我们长男也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小池，那我是不是该多给他一些零花钱啊，男孩子谈恋爱要大方阔气些吧？”
池疏景摇头：“太露财会让女孩子心思变味的，任女士也不想儿媳妇是个贪财鬼吧。”
“也对……”
“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他循循劝诱，“如果慎和真的谈恋爱了，等他把喜欢的人带回家，你观察一下女孩子人品，再做决定也不迟。就算不是谈恋爱，是其他烦恼，自己解决了更好，自己解决不了的话肯定会朝你倾诉的。”
“哎，是这个道理……”
任仙凤感激的握住池疏景的手：“小池看事情好透彻啊，多亏了问了你。不然，我真要担心的问慎和了，免不了和我一顿吵架。”
“能帮上您，我也很荣幸。”
因为刘慎和不在家，这几日，任仙凤都是让司机送池疏景回家。
用过晚餐后，在玄关换鞋时，池疏景隐约听到了不和谐的因素。
次男叫刘舒俊，小声嘟囔着：“为什么要让司机叔叔送一个佣人回家啊，上次我的同学看到了，还以为他是我哥哥呢，太丢脸了……”
“舒俊！”任仙凤厉喝道，“池先生不是什么佣人，是你妹妹的老师！”
音音也附和：“池老师又帅又有才，是我哥哥才好呢！不像你，贤珠天天笑话我有个丑八怪二哥。”
“大哥很帅，爸爸妈妈也很好看，怎么二哥又丑又笨，还是个死胖子？”
“音音！”任仙凤不赞同的打了他一下，“不可以这么说哥哥。”
“我说的是实话！妈妈你赶紧查一下二哥出生的医院，会不会有恶毒的护士贪图我们家有钱换了孩子……”
小女孩童言无忌，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刺人，任仙凤好笑的骂她“给哥哥道歉”，却也没多说什么。
刘舒俊气的摔了杯子跑向房间，徒留任仙凤怒吼“你发脾气给谁看”。
“池先生，走吧？”
池疏景回神，朝司机大叔微微笑了笑：“好。”
让司机在311商场门口停车，池疏景礼貌道谢后，看着路虎在夜景下远去，收敛了神情。
刘舒俊……
他站在广场上沉思时，有一个星探惊喜的凑过来，被他拒绝了。
那星探却像闻见腥味的狗，一个劲儿凑着他打转，池疏景只好离开广场。
穿过商场B门时，一家声音嘈杂，灯光繁乱的游戏厅吸引了他的目光。
“BIG CITY 百乐王？”池疏景掏出手机，调出相册，“刘舒俊经常来的游戏厅？”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去对面饰品店随便买了一副墨镜、鸭舌帽，又挂了几个夸张的项链在脖子上，照着镜子确定认不出他是谁，返回了游戏厅。
在前台，他压低声音，掏出金胜光的名片，给前台一闪而过：“我是刑警，便衣搜查泉边洞的夜袭单身女性连环杀人案，请配合调查。”
前台是个很娇小的女生，一听就害怕了，连忙点头：“好的警官。”
池疏景想了想，要了上周六和上周日的前台监控录像，拷在光碟里。
他本来还想要消费记录，但需要经理权限，前台无法做主，他便以“不想打草惊蛇”而离开了。
回到考试院时，不出意外的，卞德钟已经从派出所回来了。
看到池疏景，他隐约瑟缩了一下，又嘻嘻笑起来，手中捧着糖，讨好的说：“309的大叔……给，给你糖……好吃的！”
脏兮兮的手里，是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用玻璃纸裹着，像商场或餐厅给等待的客人提供的。
“糖？”池疏景皱眉，“哪来的？”
“嘻嘻，派出所的小姐，小姐给的……”
池疏景一想，笑出了声：“是你自己抓的吧！……这么多，把人家半盒子都抢了？”
卞德钟只嘻嘻的笑，不说话。
见他没事儿，还能抢回来糖吃，池疏景心里轻松了些，绕过他回房间。
刚错开几步，他想起什么，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随手扔给了他。
“送给你玩了。”
卞德钟疑惑的接住，翻开袋子，看到里面亮晶晶的墨镜、鸭舌帽，还有几串酷炫的金属大项链，眼睛亮了起来。
“给，都是给我的吗？”
“嗯。”
“嘻嘻，谢……谢谢。”
卞德钟欢天喜地的给自己装备上，高兴的像小孩子一样。
池疏景笑眯眯的看着他玩，猛地话锋一转：“听着，下次我不管你杀猫还是杀狗，还是别的什么，别他妈把鬣狗引回来，知道吗？”
“我知，知道，知道了！”
见池疏景面色阴沉，卞德钟接连保证，池疏景才点头离去。
烦心事儿都尘埃落定，池疏景洗了个快澡，拿了杯冰牛奶上天台，享受一天中的宁静时刻。
他惬意的吹着凉风，灌下半杯冰凉的牛奶，摸出手机，给“傻狗”打了个电话。
话筒那边“嘟”了三声，才极其不情愿的接起：“喂？”
“嗯？”池疏景眯起眼睛，用鼻腔冰冷的“哼”了一声，“喊我什么？”
“主人……”刘慎和极小声的喊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稍等，我在宿舍……”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后，刘慎和的声音清晰起来。
似乎是因为隔着手机，听着底气很足，却隐约在发颤：“怎么了？我中午就把约好的东西发过去了……”
“我不是想说那个，”池疏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牛奶，“你最近都不回家住啊。”
刘慎和顿了顿：“我要做小组作业……”
“是吗？这个谎言拙劣到你妈妈都开始怀疑了。”
“我……”
“别让你妈妈担心，好吗？”池疏景懒洋洋的趴在栏杆上，语气散漫而冰冷，“你也不想因为其他什么因素导致合作破裂吧？”
刘慎和迟迟不出声，池疏景也耐心地等。
阳台上蝉鸣声微弱，夜景静谧而幽美，远处的行道树摇晃着，一切都进入了夜行生物的时间。
许久，刘慎和嗓音沙哑：“我知道了。”
池疏景轻轻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缱绻而亲昵：“慎和……我们的关系没必要这么僵硬。这么几天观察下来，你也发现你父亲的不对劲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叛逆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