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怀疑 ...
-
主屋内。
沈芷坐在房间内，看着床上挂着的流苏。
其实她觉得自己这次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简直都不像她了。
莫琬是本土人，本来就是受了封建礼教熏陶十几年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和自己一点磨合都没有？
就是自己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底下的侍女都是动不动就跪，和莫琬说过一遍就改过来也不一样。
这点莫琬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开始对莫琬有了更高的期望。
人都是贪心的，在自己尝到甜头之后，就已经开始不满足了。
沈芷开始反思自己。
正在想着，她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但是在她院子里呆过一阵的都知道，她不喜欢别人随便进来，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房间外面转悠。
那会这个时候来的，就只有莫琬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芷心里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
但是沈芷刚刚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怎么可能任由火气上升。
她尽力压下自己的火气，深呼吸，等到莫琬走到屏风外，沈芷已经压下了情绪。
外面阳光很大，照进了房间内，把人的影子也照在了屏风上。
沈芷看见莫琬朝她福了福身，手中还托举者托盘，开口道：“小姐，我做了些新菜品，您要尝尝吗？”
莫琬的声音平稳，但是沈芷却莫名从中间听出来些祈求。
沈芷心中还有些郁气，又拉不下脸，语气中不免有些阴阳怪气：“自然，我们莫大厨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不尝？”
莫琬站在外面，眼睫抖了抖，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但是在里面的沈芷，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她一向知道阴阳怪气多伤人————若是听者无心便罢了，可若是有心，那必然是扎得人心疼了。
很显然，莫琬绝对不属于前者。
沈芷咬了咬唇，心中有些懊悔，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怎么可能收的回来。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殷鸿在精神空间，听见沈芷的话，皱了皱眉。
根据她这两天的观察，沈芷不会是这么冲动的人，相反的，她主意很正，和她想象中的娇花不同。
莫琬的潜力是有目共睹的，也因此，如果殷鸿是站在沈芷的位置上，她绝对不会让莫琬有和她离心的机会。
人工智能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人的心智，殷鸿一直知道。
毕竟，系统也是一种分子机器人，寄居在人的大脑里，要想影响脑内电流，可谓说是轻而易举。
这个系统看起来有点东西。
改变人的脾气，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一旦人和周围的人离心，人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这个时候，处于唯一能向沈芷伸出援助之手的就是系统了。
而一旦和系统达成长期交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系统手里了。
要知道，失去主动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是莫琬显然不属于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和人离心的人。
在莫琬心里，沈芷犯错那不叫错，那是富贵小姐特有的经历，是在未来能够拿得出手的谈资。
她调整好心态，对坐在屏风另一边的人说：“小姐，这是道新菜品，我从来没有见过，要不你先尝尝？”
莫琬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了。
沈芷听见她这样说，心里不是很舒服。
可是这明显是一个好的台阶，尽管是莫琬无意识提出来的。
甚至，或者说莫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沈芷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人，她有些别别扭扭地走了出来，看向莫琬手里的托盘。
原本就是想看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让她呆住了。
毕竟在网络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生活过，她也不是没见过什么。
托盘上精致的盘子内摆着一朵要放不放的花，旁边还有一盅汤冒着热气，汤汁清冽宛如仙琼一般，一点都不像曾经见过的那些汤那么浑浊。
让沈芷呆住的不是这些，而是曾经她见过这道名菜。
“开水白菜！”沈芷双眼睁大，不自觉喊了出来。
莫琬听见沈芷突然变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的是沈芷满脸的惊诧。
莫琬有些奇怪，顺着沈芷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托盘。
莫琬下意识顺着沈芷的话说道：“这是大小姐起的名字吗？”
沈芷看向莫琬，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莫琬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沈芷垂下眼睛，或许是她多想了。
沈芷也便顺着莫琬的话说下来：“这汤看起来清亮的很，乍一看和白水没什么区别，又冒着热气，旁边的，虽然我不怎么吃，但是也是见过的，是白菜吧！这两样摆在一起，不就是开水白菜吗？”
沈芷一本正经地胡咧咧，丝毫不担心自己露馅。
莫琬本来就没多怀疑，顺着沈芷的话一想，便也就相信了。
殷鸿在精神空间里听着沈芷胡说，翻了个白眼，但也没阻止。
这道菜的名字总要有的，与其殷鸿说出来，不如由这个世界的人自己说出来。
但是沈芷似乎并不这么想。
沈芷眼珠转了转，看向莫琬：“我刚刚是下意识的反应，这菜看着精致，不该这么埋没，不如重新起个，既然是你做出来的，就你来起吧！”
莫琬还没缓过来，又听见沈芷这么说，高兴是有的，但是多少又有些慌乱。
莫琬迟疑道：“这……不妥吧……这于理不合……”
沈芷“啧”了一声，有些不耐，但还是压下心头的不悦：“有什么于理不合？不管怎么说，这菜都是你做出来的，你来命名也没什么问题。”
莫琬听了这话，面上神情有些松动。
确实没问题，但是莫琬还是觉得不妥：“奴学识不够，起出来的名字总归还是会有些粗俗的……”
沈芷听见莫琬说的这话，脸皮抽了抽：“你起就是了，怎么废话恁么多！”你学识不够，难道让她这个起名废来吗？要说语文素养，她高中背的那几句诗，早就忘光了，背都背不出来！更别说附庸风雅了！
莫琬不说了，低下头沉思半晌，才道：“这菜也是奴偶然所得，还没有尝过，不知其味，但徒观其表，圣洁如莲，其汤如琼浆，不如便叫琼莲羹。”
沈芷喃喃道：“琼莲羹……是个好名字！”比开水白菜听起来文雅多了，虽然还是开水白菜听起来顺耳……
莫琬可不知道沈芷的心理活动，说实话，她现在心里还是紧张地嘣嘣直跳。
要知道，当时殷鸿只给了她菜谱，并没有给她菜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不会太难听，惹了仙子不快……
莫琬的思绪翻飞。
或许是天生对文字就不敏感，沈芷对于莫琬所说的名字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觉得很好听。
但是这个名字在莫琬看来，是真的堆砌起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灵魂的，用毫无特点可言，来说也不过分。
她在心里默默呼唤殷鸿，或许是因为意念太强，还真被殷鸿感知到了。
殷鸿联通了交流通道，问道：“怎么了？”
莫琬心里想到：“不知……这个名字，仙子姐姐可有异议？”
殷鸿感觉自己头上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有异议？
殷鸿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莫琬听殷鸿的语气不像是有什么情绪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这菜谱乃是仙子姐姐拿出来的，想必之前便有自己的名字，我怕自己随意起名，会惹了仙子姐姐的不快。”
莫琬说的倒也坦诚，就是这回答听起来很让人无语。
殷鸿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还会这么想？先不论这道菜，我只问你，所有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叫法都一样吗？”
莫琬也感觉到疑惑：“难道不一样吗？”
殷鸿现在是彻底无语了，她倒是忘了，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而莫琬从小就生活在京城周围，大一点之后就进了侯府，也根本没见过什么外人。
殷鸿又叹了一口气：“不一样，就像是白薯，在我们这里，叫做白薯薯，但是在河南那里就叫红薯，在齐鲁之地又叫地瓜，在江南的地方，又叫山芋，红芋，白芋，在吴闽之地，又叫番薯，在南蛮地区，又叫红苕。”
“在不同的地方，同一个东西的名字不同，相应的，同一个名字，在不同的地方也可能是代表不同的东西，这些我也不赘述了，以后你自己去找答案吧。我想表达的其实是，不必执着名字，你说它是什么，它在你这里就是什么，”
莫琬听着殷鸿的话，一向沉静的眸光出现了明显的波光，波光之下，是对于外界的向往。
她签的是长期契约，自从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就在一直住在这里，她所能见到的，只有安平侯侯府这一方天地，和小时候见到的村中的人而已。
就算小时候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却也从来没有见过殷鸿所说的这些。
殷鸿说的话，就像是在她心中撒下了一粒火种，点燃了向往自由的火。
沈芷不知道站在对面的莫琬心中所想，只是看到莫琬表情松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甚至有隐隐的向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莫琬像是想到了什么，还心生向往，沈芷又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有些堵堵的，像是原本属于的东西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开始脱离了。
沈芷突然感觉有些扫兴，整个人兴致也不高了，但是她又不想像打发别人一样打发莫琬。
啧，好烦！
沈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梳得颇有美感的头发抓的一团乱。
莫琬虽然因为殷鸿的话神游，但是不是没有关注沈芷，看见沈芷的动作，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但是碍于身份差异，最后终归没有说什么，但是总不能任由沈芷这么糟蹋自己的形象，莫琬看向自己手上的托盘，默默把托盘往前递了递：“小姐，要尝尝吗？”
沈芷这才想起来莫琬来的目的。
看见莫琬还在端着，心里突然就有些过意不去————她竟然任由莫琬自己一个人端着托盘这么久。
要知道这托盘是实木的，尽管是松木，密度不是特别大，但是一直托着，上面放着瓷盘，也不轻松。
沈芷连忙点头，示意莫琬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沈芷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汁。
汤汁入口，首先就爆发出一阵鲜甜，接踵而来的就是浓厚的醇香，只是一口汤，就鲜的人舌头就要掉了。
莫琬看见沈芷直接喝汤，有些惊讶，但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把雕成花的菜心摆上桌，端起装热汤的小盅，浇在了菜心上面。
只见菜心层层叠叠展开，像是绽放的天山雪莲，伴随着的，还有菜心的清香和汤汁传来的醇厚鲜甜。
沈芷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眼神中的光都快把桌子上的汤盅盯穿了。
莫琬没见过沈芷这个模样，按理来说，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什么美食没见过，之前做的菜哪一样不是美食，为何偏偏对这道菜这么热衷？
莫琬按下心里丛生的疑窦，收回了自己的手。
莫琬不知道，但是身为和沈芷一样同为21世纪的同胞，殷鸿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的。
开水白菜不像是别的菜，这道菜看起来不是很难，但是却十分耗费时间，21世纪，生活节奏太快，没什么人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做这么一道可能都吃不饱的菜。
所以，开水白菜的市场就主要集中在那些有闲暇时间的人身上了。
而这些人往往都不差钱。
也因此，这道名菜的价格也就很高了。
又因为这道菜是国宴中的一道必备菜，所以它的身价也是逐渐飞涨，没有个百十来块钱也买不到正宗的。
所以，这菜平常也没什么人吃，更何况，沈芷穿越前是半工半读的，本来就拮据，更不可能吃过了。
但是莫琬并不清楚，因此对沈芷的举动很是不理解。
夜里，莫琬躺在床上，心里还想着白天沈芷的反应，越想越觉得不理解。
她在心里又呼唤起来了殷鸿。
没过多久，莫琬就又感应到了殷鸿和自己之间的联系。
果不其然，下一刻，殷鸿的声音就又传来了。
“怎么了？”殷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莫琬对着殷鸿就放开了很多：“仙子姐姐，你说，大小姐为什么对这道菜反应这么大？明明我之前做的菜也算得上美味了，可是却比不过这道菜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怀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