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了人鱼的崽后她死遁了》彧晚来

7、七

　　南海有鲛人，性恶好食人。

　　流传在民间的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鲛人一族经过百年来的动乱，内部已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皎朔领着为数不多的鲛人出现在这片海域，驱赶了围困云峥的鲨鱼群。

　　只可惜云峥被救时已经是奄奄一息。皎朔情急之下向着她度了一口气，同时将一颗避水珠送入对方的口中。

　　避水珠顾名思义，人类吞入此珠可以在深海中潜游，不受水压和氧气的束缚。

　　云峥在濒死之际吞入避水珠，勉强保住了体内的气息。

　　皎朔揽着怀中气息奄奄的云峥，不得已就近找了一个小岛安置。随行的鲛人听着首领的指示，在荒芜的孤岛上开辟出了人径。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鲛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听从皎朔的命令。鲛人骨子里的叛逆教唆着他们躁动不已、议论纷纷。

　　“凭什么，我们大老远赶来驱散鲨鱼群就是为了救一个人类吗？”

　　“想想皎烁在的时候，我们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此次皎朔遇袭，怕是族里要翻了天。”

　　皎朔听觉敏锐，不动声色的抱着云峥远行。他自己虽然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但仍旧拼尽全力护住云峥周全。

　　突然，有一道露骨的贪婪目光迸射过来。习惯了食人肉的鲛人难改本性，看着云峥便悄悄地动了歪心思。

　　此刻的皎朔似乎有着读心术，猛地回过头瞪着那个偷偷动了歪心思的鲛人。

　　狠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所有的鲛人都默默低下头不敢言语。皎朔的残暴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最近的一次，便是他凶猛的徒手撕碎了在族中横行的虎鲨，将两名大胆袭击人类，暴露鲛人行踪的同族斩首示众。

　　众人皆知皎朔残暴，却从未看见他对着哪个雌性上心过。这个人类似乎是与众不同。

　　鲛人们心底都有着自己的思考盘算，跟着皎朔，只能一条路走到底，叛徒的下场他们都见过，惨不忍睹。

　　云峥在皎朔的怀里，在游动的水纹颠簸中渐渐睁开眼睛，看见了皎朔绝美的面庞。

　　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好不真实。

　　她试图抬起手来抚摸面前的人儿，但是牵动了手上的伤痕，破绽处溢出不少鲜红的血迹。

　　食人的鲛人被这鲜血的味道吸引，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好香好甜的味道！”

　　“真想一口把她稚嫩的脖颈咬碎，肯定异常的鲜美，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鱼类都要美味。”

　　鲛人们的议论传入皎朔的耳中，他顿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决心教训这些死不改悔的食人鲛。

　　只见他修长矫健的鱼尾在水中一卷，随即就翻涌成了猛烈的漩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名口吐狂言的鲛人袭去。

　　被漩涡流击中的鲛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这一个小小的漩涡威力之大足以让他全身的经脉尽断，成为一条废鱼。

　　其他鲛人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前去求情，更没有人敢去救他。死在皎朔手下的鲛人不计其数，他们早已经麻木。

　　然而就在此刻，云峥猛的攥住皎朔的手臂，口中迷迷糊糊呢喃着：“不……”

　　她似乎是梦见了许多不好的东西，颦蹙的眉头尽是哀伤惊恐。

　　皎朔看着云峥的面庞，有着一小会儿的踟蹰，但最终他还是心软了。对着漩涡轻轻一弹手指，漩涡随即散开。他暂且饶过了那人一命，但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无人能够逃脱。

　　云峥亦是如此，成为了皎朔的猎物，从一开始就步步陷入对方的牢笼，无法挣脱。

　　荒芜的小岛远离人烟，被鲛人们一番拾掇，总算是有了点人气。

　　云峥是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醒来的。手下的触感是柔软的皮毛，让人倍感欣慰和放松。她抬眼打量周围的景物，不算太大的洞穴内处处都是凿刻的痕迹，像是新赶制出来的简陋居室。

　　但摆设的东西皆是些云峥从未见过的宝物。硕大的珍珠、奇形怪状的珊瑚、花纹迥异的贝壳，甚至还有一条完整的鱼骨头，被打磨的光滑透亮。

　　“我怎么会在这儿？莫非这是海神的洞穴居所！”

　　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云峥在上岸之际，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红色的鱼尾，那是皎朔独有的。倘若是皎朔救了她，这儿会是哪里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她艰难地起身，却发现自己原本在水中浸湿的衣物已经被旁边的火堆烤干，而身上仅仅裹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是谁给她换的衣服。想到这里她有些害怕，那人莫不是占了她的便宜。虽说对方救了她的性命，但是作为个未出嫁的姑娘，保护好自己不受外人的侵害是十分必要的。

　　山洞的外头似乎有些动静，为了保护好自己，云峥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换上，裹着毯子猫着腰前行。

　　“咳咳咳”

　　她咳嗽了几声，发自肺部的压迫感甚是难受，似乎是在冰冷的海水中着凉了。伤寒顺着汗毛孔侵入内脏，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无比。

　　艰难地走出洞外，云峥看见了许多人，但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奇怪，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块草皮树叶编成的褂子，堪堪的遮住了下半身。而女人们则是用一整块动物皮毛遮蔽住了身体。乍一看，好像是从古老的地方穿越来的人类。

　　外头的人看见云峥从山洞内出来，面面相觑不语，只是用冷漠的眼光打量着她。

　　在冷漠之下，他们还有着一丝丝的畏惧。

　　因为云峥的身上沾染的尽是皎朔的气息，像是动物在自己的所有物上刻的独家标记一般。鲛人们闻到这气息有些发懵，退了几步之后又接着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全然把云峥当成空气对待。

　　不远处靠近海岸的地方，有人纵身一跃跳入海中，云峥正惊叹着对方的大胆，可下一刻就看见鲛人从水中跃出，蓝色的鱼尾肆意摆动，享受着海水的清凉。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岛上目光所及的所有人类，其实都是鲛人的化身。她这算是闯入鲛人的领地了。

　　那么她该怎么回去呢？阿爹还在等她呢？

　　“云峥~”

　　思绪被呼喊声拉回，云峥回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皎朔抱着两只椰子气定神闲的向着云峥走来。

　　云峥感到诧异，微微皱起眉头。“原来你会说话啊，为什么在山洞里不愿意理我呢？”

　　皎朔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确实是不喜欢在人类的面前过多言语，以免露馅惹来杀身之祸。但如今已经到了他自己的地盘，云峥在他的心里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分量自然是不同于常人。正常的开口说话不难做到，他想要借此拉进二人之间的关系，才好把云峥留在此处。

　　而云峥悠悠转醒，脑子不太清醒，呆呆地跟着皎朔回到了山洞，抱着对方递过来开好的椰子小口小口吮吸。

　　皎朔看着云峥乖巧的模样，心中的喜悦悄然浮出，随手找了根树枝在山洞的地面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皎朔”

　　云峥念过几年书，地上的字她是认得的。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她发现鲛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是你？”

　　随即鲛人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愉快的开端，摒弃日后昏暗无光的日子而言，若是能够一直保持开始的和睦友善，她与他之间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是非纠葛。

　　云峥喝完皎朔给她的椰汁，顿时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至少不再头晕目眩了。

　　有个问题她一直憋在心里，究竟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她的清白，可还在？

　　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她没敢问出口，更不敢直视皎朔的目光。她总觉得，皎朔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过分的侵略性，咄咄逼人，叫人害怕。

　　皎朔洞察人心，自然是发现了云峥的异常，他好言好语的哄着云峥，搜集来了海底最美丽的珍珠，装饰在她的居所内。

　　“喜欢珍珠，还是夜明珠？”

　　云峥敷衍的点了点头，没细想这个问题。她的思绪又随着海水飘向了远方。

　　她本是被送来祭海的，而如今没将贡品送到海神面前，自己倒是惹上了鲛人一族。

　　那么岸上日日夜夜乞求丰厚收成的渔民，他们的企盼会落空吗？而自己的阿爹，会遭遇那帮人何种对待。

　　她不敢细想下去，心中有一个脱之欲出的答案。

　　“若是阿爹死了，我也不想再苟且偷生了。”

　　云峥在心里悄悄打定念头，转头看向皎朔时，眼里多了几分决绝。

　　沉默半晌，她终于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皎朔诚然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受伤了……会着凉的。”

　　“我身上明明没有伤口！”

　　“那是因为你吞了我的血，早已经止住了伤口恶化。”

　　云峥抚着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上面叫她喘不过气来。

　　鲛人强大的自愈能力她是亲眼见过的，但是皎朔竟然为了救她，度给了她自己的鲜血。那岂不是意味着，生命共享。

　　她平白承了皎朔的恩情，该如何报答他呢？

　　“你摸了我的尾巴，要对我负责哦！而我解了你的衣裳，自然也会对你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