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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二章(上) ...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多像他们之间的感情,莫之恨一直在追一直在努力,而沈继谦只是站在原地偶尔给她一丝温暖,一丝微笑。

      明日就是小年夜,店铺会关门五日,此时莫之恨正在弄年尾结帐,忙得焦头烂额。幸好张闯和吴伯也能帮帮忙,否则一天之内算清账目实在有些吃力。

      算算日子,距离那一晚已经有六日了,沈继谦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没有来看她,也没有叫她去沈园。凡是沈世尧派人传了几次话,要她去沈园说账,但她也都推脱还没弄好,请沈世尧再给她几日。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沈继谦,她相信沈继谦也一样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所以才迟迟都不出现。她想要怪他,怪他懦弱,可是思来想去却还是只能笑自己。一开始她就是知道沈继谦是什么性子,爱上他的那日起也就早料到了这样的尴尬。

      不过再怎么拖也拖不过今日了,沈家的规矩,所有账目在小年夜前必须全部理清并向沈世尧汇报,她今晚怎么也要再去一趟沈园。

      莫之恨等了又等,直到算着晚膳时间已经过了才去了沈园,径直走进沈世尧的书房。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没有把握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一如往常地对待沈继谦。

      沈世尧细细看了会儿她送来的账目,微微颔首。“做得不错,确实有所盈利,不过开始容易要保持却难,过了年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是,我知道。”莫之恨想了想,道:“对了,有件事儿要问问您的意见。”

      “你说。”

      “昨日顾家来下了一批订单,要我们年后供货百余匹,我不知道这单子是当接还是不当接。”

      沈世尧哼道:“这顾老狐狸是要借花献佛啊,顾家眼下正在一步步接手唐家的生意,过了年,正是皇宫里头添置新货的时候。顾守德还没有完全摸清门路,从我们这儿拿货是最简单方便的途径。”

      “那就不接这单子?”莫之恨思忖着这正是个让顾守德难堪的机会,沈世尧应该不会放过。

      谁料沈世尧摇头道:“不,我们接。”

      “为什么?”

      “我还摸不清顾守德的虚实,眼下不适合与他对着干。”沈世尧指了指莫之恨,“做事要有耐心,切勿急躁。先卖个人情给他,总有一天我们会向他讨回来。”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得不说,在生意场上,莫之恨还要好好向沈世尧学习。她虽然也不笨,但眼光上没有他长远,看东西也往往浮于表面,长此以往显然会吃大亏。

      又与沈世尧闲聊了几句,莫之恨便拜别了他走了出来。这几日天晴,月亮虽看不见,倒是有漫天星光。她抬头看了会儿,几日来的郁结竟也稍稍有所缓解。

      既然来了,不如就去看看沈继谦吧,他们二人总不能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她不想要他负什么责任,只是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够当作没发生一样继续往下走。既然沈继谦不主动,那么就由她来。

      莫之恨打定了主意便去了沈继谦住的院子,屋里点着灯,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书桌前。

      莫之恨举起手来,却忽然没有勇气去敲门。她脑中又浮现出那日的情景,想起二人不顾一切的迷乱,还有那丝丝溢出的白檀香,都让她羞于去见沈继谦。

      见了他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莫之恨垂下手,呆呆地站在门前,出神地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她也问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她找不到答案。她只知道她会因为他的喜悲而喜悲,她只知道自己只有在他的面前时才会觉得安心,她只知道如果想到有一天会永远失去他她就会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是这样,喜欢他的原因,也不重要了。

      门“吱呀”被打开,莫之恨一吓,往后退了两步才看见是沈继谦站在门内。她都没有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来的,也许是自己想心事想得太入神。

      沈继谦看着她,脸微微有些泛红。莫之恨也低了头,过了会儿才闷声道:“你要和我这样隔着门框说话么?”

      “不是,”沈继谦尴尬地扯出个笑容,“进……进来吧。”

      莫之恨侧身走进去,不由自主地扫了眼那张雕花大床,但很快撇开眼去。沈继谦合上门走过来,动了动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莫之恨心里低叹一声,看着他的书桌道:“我方才好像看你在书桌前坐着,在看书吗?”

      “是啊,随便看看。”

      “是吗,看什么书?”莫之恨走过去将书拿起,却只认得一个“人”字,吐了吐舌头。“我真傻,又不认得几个字,拿过来做什么。”

      沈继谦温柔地笑着,“我可以教你,是越人歌。”他将书执起,轻声念道:“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垢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是讲的什么?”莫之恨只能听懂一星半点,“是说……一个姑娘喜欢一个男子吗?”

      沈继谦点点头,“相传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浆的越女爱慕他,于是就唱了这么一阕歌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后来呢,他们有在一起吗?”

      “后来君子皙把她接入了宫中,应当是百年好合了吧。”

      “那还好,”莫之恨笑道:“这位姑娘真勇敢,知道用歌来传情。心悦君兮君不知,说得真好。”

      “因为想着你,所以我才忽然想看。”

      心一紧,莫之恨抬眼看沈继谦,只见他也正凝视着自己。她没有听错对不对,方才他说了,因为想着她,所以才会看越人歌。

      “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没有去找你。”

      莫之恨摇摇头,“我明白。”

      “真的对不起。”沈继谦放下书,轻轻执起她冰冷的双手。“婉儿出了事,我只知道每天自怨自艾地过日子,却忘了你的担心和难过,也去刻意忽视你的好,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莫之恨轻易地就红了眼眶,从前她受再多委屈吃再多苦,她也从来不允许自己哭,可是面对沈继谦的时候,她的所有努力往往都会白费。“我从来都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想看到你还能像从前一样。”

      沈继谦轻叹一声,将她拥入了怀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过日子,不再让你担心。”

      莫之恨伸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头。是雨过天晴了吗,她给他时间,而他真的走出了唐婉的阴影了吗?不过算了,她不想去追究,也不想弄得太清楚。做人不比做生意,有时候还是糊涂一些的好,只要以后他们都能好好的,心底藏着谁,又有那么重要么。

      两人默默相拥了一会儿,莫之恨离开了他的怀抱,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沈继谦报以温柔的微笑,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多像他们之间的感情,莫之恨一直在追一直在努力,而沈继谦只是站在原地偶尔给她一丝温暖,一丝微笑。一个尘满面鬓如霜,一个芝兰玉树尘埃不染。

      “你教我吧,我想学会这阕歌。”

      “还需要吗?”沈继谦逗她道:“心悦吾兮吾已知,不必再学了。”

      莫之恨红着脸嗔他一眼,“你总拿我开玩笑。”

      “不敢不敢,”沈继谦揉揉她的脸,“就算要学,也学个别的。”

      “学什么?”

      “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莫之恨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去猜度话里的意思,害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沈继谦认真地看着她,道:“之恨,我们再给彼此一段时间,一年之后,嫁入我们沈家,好不好?”

      “我……”莫之恨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她想,她当然想和他厮守终身,可是想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一回事。

      “好不好?”沈继谦深深地凝视着她,在期盼一个确切的答案。

      “沈老爷不会答应的。”莫之恨不想给他一个假的希望,落寞地摇了摇头。“你是沈家大少爷,你要娶的人必定与你门当户对,那个人不会是我。”

      “怎么不可能?”沈继谦点点她的额头,“对自己有信心些,你难道没有发现爹越来越喜欢你了么?”

      “那是生意场上的事,嫁给你就不一样了。”

      “一样的。”

      “不一样。”

      “我说一样就一样。”

      莫之恨好气又好笑,碰上如此固执的人她和他讲再多也白搭。笑了笑,她点头道:“好好好,你说一样就一样,我相信你,我等着明年嫁入沈家,行了吧?”

      沈继谦微微一笑,洋溢着明媚。“这还差不多。”

      莫之恨懒得与他争辩,却忽然想起了秦诗芫,不由问道:“对了,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儿,礼部尚书秦大人府上和我们沈家有来往吗?”

      “秦大人?”沈继谦皱着眉想了会儿,“似乎没有,官宦之家,和……和唐家打交道比较多。”

      “那秦诗芫这个名字呢,你听过吗?”

      沈继谦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莫之恨笑了笑不再多问,心里却咯噔一下。她总觉得那个秦诗芫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要买布匹,何须自己亲自前往?她分明是冲着沈继谦去的,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莫之恨晃晃脑袋,决定暂且将她放在一边,想太多也没用,还不如不想。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过一个年,好好期盼一段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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