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妖的哑巴新郎》城南路灯

4、第四章

　　“后来，青玄一意孤行，不惜与我决裂。不知他从何处学来了缚妖网，将我困住，生生得剖出我的内丹。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纳水珠藏在内丹里，我真可笑，相信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将我的纳水珠融在一棵槐树根下，为赤古村引来水源。我被他拿走了内丹，连化形也不能，只能寄生在这棵槐树上。几十年了，终于让我喘过气来，我发誓一定要让对不起我的人得到报应。”九溟一口气说出了他与青玄的恩怨，充斥着怨恨愤懑之意。

　　这其中缘故，听得小言和怀玉五味杂陈。
　　“你与青玄的恩怨，与这些村民何干？”怀玉语气不再那么强硬，有些同情九溟的遭遇，但还是没忘了自己的立场和此行的目的。

　　“我选中的这些人，都是当年赤古村民的后裔。如果没有我，他们的父辈也活不下去，现在让他们付出一些血肉助我恢复，难道不公平吗？”九溟的目光有些怨毒，双手紧紧扯住缚妖网上的绳索。

　　“前辈，青玄师祖负您不错，晚辈是他的徒孙，替他先向您致歉。但你滥杀无辜百姓也是事实，已经造成了恶劣的后果。晚辈建议您把纳水珠继续留在海阳镇，我回去找师父替您求情，让您回到渤海，重获自由如何？”怀玉收起剑，弯腰朝九溟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没做错！是他青玄负了我！他人呢？让他来和我说！”九溟扭过头去，不愿听怀玉多言。
　　“青玄师祖，他……他已经仙逝了。”怀玉同情地看了一眼九溟，缓慢地告诉了他这一事实。
　　“什么？这卑鄙小人何时死的？”九溟不敢相信地吼道，似有癫狂之相。
　　“三十年前，离奇暴毙。”

　　怀玉平静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硬生生劈在九溟心口。九溟眼神仅剩的一点光亮也消散了，瞳孔仿佛失去了焦点，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怀玉本以为他会很激动，结果他出奇的平静，只是愣在原处，一言不发。

　　突然，怀玉身上传来声响“阿玉，我是卫翘，你在哪儿，可有危险？我来找你。”
　　怀玉掏出传声镜，对卫翘说了自己的地点。
　　不一会儿，怀玉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想回头看，便听到卫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玉阿玉，可算找到你了！”

　　小言和怀玉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这卫翘姐姐可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阿玉，你没事吧？”卫翘一把抓住怀玉的肩膀，激动得晃了好几下。
　　怀玉被晃得头晕，费力挣开卫翘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就好，这位姑娘是？”卫翘注意到怀玉身边的小言，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小言。这是我师姐，卫翘。”怀玉向双方介绍了一下互相的身份。
　　“就是这个妖物杀了海阳镇的村民？”卫翘看见被缚住的九溟，瞪着双眼，手将刀暗暗握紧。
　　怀玉点点头。

　　“那还不杀了他！”卫翘说着就要拔刀。
　　怀玉赶紧拦下卫翘，简短地向她说明了原委。

　　这时，九溟突然站起身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把纳水珠留在海阳镇，但我有个要求。”
　　“您说。”
　　“我想调查青玄之死。”

　　怀玉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好，您同我和卫翘一起回九清山，我带您见掌门。”
　　“不过，怕您路上反悔，就请您先委屈在这网里待一阵了，待见到掌门，晚辈立刻帮您解开。”
　　九溟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小言，我们先回去了，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来找你。”怀玉拉起了小言的手，郑重把一枚令牌塞在了她的手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拿出这块令牌默念我的名字，我知道后便会来帮你。”
　　“太谢谢你了怀玉姐姐。”小言有些不舍，这是她来人间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转眼间就要分离了。
　　“谢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啊。”怀玉朝小言挥挥手，一行人离开了海阳镇。

　　小言告别了怀玉一行人，自觉海阳镇也无甚趣味，便也离开，一个人往江华的方向继续赶路。
　　走了两日，来到了桃花镇。

　　刚进镇子，小言便闻到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
　　这桃花镇果真名不虚传，夏日了竟还有桃花盛开。

　　小言走进一家客栈，熟稔地问小二要了茶水和饭菜。茶足饭饱，小言惬意得很，叼着一根筷子半卧在椅背上，打量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时，走进客栈的两个人吸引了小言的注意。不为什么，只因其中一个男子的样貌实在过于不凡了。

　　“公子，我们这样偷跑出来不会被老爷发现吧？”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一脸担忧。
　　只见他对面，一个面容瘦削，眼神清亮的年轻人用手比划了一阵。他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憔悴，好像赶了很久的路。
　　竟然是个哑巴，但他做这些动作却丝毫不觉得局促，反而显得清雅高贵。

　　小言痴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眼，突然男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与小言的目光相撞。
　　两人同时呆住，小言见自己偷看被发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口中的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男子垂下眉眼，抚起袖子，身子轻颤了一下。
　　怎么遮住半张脸，显得更加好看了，小言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小言暗自腹诽，滑稽地爬下桌子捡起了筷子。
　　小言没好意思再留在这，于是低着头灰溜溜地出了客栈。

　　一旁的小厮疑惑地摸了摸头，好奇地问“公子，你笑什么？”
　　谢述抿嘴摇了摇头，出神地看了看小言刚才的位置。
　　小厮看自家公子像见了鬼一样，冲着空气发呆，只能也在一旁尬笑。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
　　小厮扒了口饭，还未完全咽下便着急地问“公子，我们这次来桃花镇有什么打算？”
　　谢述伸出手示意小厮，小厮立马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叠纸和一支笔。
　　谢述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等”。
　　字迹洒脱中又带着一点克制，像是被困住的蛟龙。

　　谢述写完字，拿起纸塞在小厮怀里，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吃饭。
　　小厮赶紧把纸展开，小心翼翼地抚平，叠好收进包裹里，这才坐下继续吃饭。

　　小言刚出门便后悔了，这么好看的男子，为何不看几眼？难道看美人也犯法吗？
　　小言连连叹气，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觉着满街风景都不如那男子倾城绝色。
　　突然，小言闻到一股浓烈的桃花香气。小言循着气味，向前走去。

　　京城内，宰相府乱作一团。
　　夫人刘氏气的摔了好几个碗，面前齐刷刷跪了好几排家丁丫鬟。
　　“大公子到底去哪了？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这么大一个人也能没看住？”刘氏急得拿起鞭子就往最近的家丁身上抽。

　　“夫人，大公子那时说他与阿鹤要去城郊绀临寺住几日，还说已与老爷说过，老爷惯来什么都依他，我们自是不敢怀疑。”随从看了看夫人盛怒的脸色，又壮起胆子继续说道“谁料，大公子过了这么久还没一点音信，卑职觉得不对，便赶去询问主持，才知道大公子从未去过，卑职便立刻回来报告了夫人。”

　　“夫人消消气，也许大公子玩够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身旁的范嬷嬷赶紧拉住刘氏，劝慰道。
　　“他要是能和正常人一样，我倒也不会这么焦心了，可他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在外面，你让我怎么放心？老爷这次去辽东处理公务，最晚半个月后也要回来了，要让老爷知道我把他的宝贝儿子弄丢了，非扒了我的皮！”刘氏越说越气，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要往后倒，范嬷嬷赶紧上前，一边搀着刘氏，一边帮她拍着胸口顺气。

　　刘氏缓过劲来，朝下面吩咐道“府上派一队人赶紧给我出去找，先不要让老爷知道，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范嬷嬷见大家还跪着不敢动，悄悄挥挥手，让大家散去了。

　　散去之后，一个小丫鬟悄悄问旁边人，“苏姐姐，这大公子是个哑巴，为什么老爷这么偏爱他？夫人也这么怕他？”
　　“你刚来不知道，这大公子是老爷的原配季氏所生的唯一一个子嗣。季夫人当年是为了老爷，这才在孕期受了惊，生下大公子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苏黄低声向她解释道。

　　“这季夫人是怎么过世的？”小丫鬟有些好奇。
　　“要说季夫人也对老爷一往情深，她自生下咱们大公子之后，身体就不好，可大公子一直不会说话，她觉得愧对老爷，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苏黄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这大公子从小没了娘，倒是个可怜人。”小丫鬟撇了撇嘴。

　　“你这些话可别让大公子听见，他最是见不得别人可怜他。”苏黄收起刚刚和善的面孔，严厉地告诫了小丫鬟。
　　小丫鬟赶紧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苏黄这才赞许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