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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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于大夫在旁听得也紧张起来。
“幸好我之前怕被发现跟得不算紧，那伙人看见我在山上，一个好像是领头的当即追着我下来。”说到这，张雁清又忍不住喘了口粗气，“我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奔去，可还是被追上了。”
张雁清眼里又有些惊惧，“那个人挥着刀就要往我身上砍，我堪堪往右一躲，那刀直接劈在我的左肩，”说时肩上的皮肉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于大夫听得也十分心惊，忙不迭给张雁清递了一碗清水，“不急，先喝口水。”
张雁清似是得到了安慰，勉强咽下几口水，语气稍稍平静下来，“我被砍中后，面临死亡的恐惧竟让我减轻了几分疼痛，我心里想着，大不了死在这山上，可万一能活呢……”
“想通之后，我反倒跑得比他还快，石阶能跳则跳，摸爬滚打，想活命的人总有野路子。他比我惜命，慢慢地我竟把他甩开了一段。”说到这，张雁清嘴角嘲弄地笑着。
“可我高兴早了，他是个练家子，耐力自然比我好，我身上受着伤，体力越来越不支。终于，还是被他赶上了。”
“后来，我又被他砍了好几刀，他因追了我许久很是恼怒，刀刀都下了狠手，却又不往致命的地方砍，就让我像蝼蚁一般，受他折磨。终于，他泄愤够了，高高地挥起长刀朝我脖颈砍来。那时月光照在刀上，发着冷冽的亮光，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睛。我不知哪来的胆量和力气，蜷起身子朝山边滚去。他一下料想不到，而我就这样沿着山壁滚下了山。”
几日前的险局就这样被张雁清寥寥几句话说了出来，于大夫在一旁听得背后衣裳都浸出了汗。
“再后来，我醒来时，发现我居然没死，还幸运地滚到了山脚。那时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我该回来，告诉其他人他们的阴谋！”说到这，张雁清又情绪激动起来。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于大夫赶紧找了别的话头，不让他在那日的画面里沉浸下去。
“在与那领头交手时，我又发现他的靴子有些不同寻常。”
“他不是一般山匪，他穿的是武卫军特制的长靴，而且还是高阶军官。”
“什么！”于大夫这下淡定不起来了，“你莫不是看错了？”
“我被流放前，正是工部一位侍郎，各个军队的戎服式样我再清楚不过。”张雁清十分笃定。
武卫军是天子特批，由萧亲王戍卫北疆的一批精锐，怎么会到南边的一座山上干起杀人的勾当来？
论谁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指认当朝亲王谋逆，难怪于大夫惊得要从榻上跌坐下来。
当朝谁人不知，萧亲王萧齐睿最得皇帝宠信，看皇帝能把不可一世的武卫军交到他手便可知一二了。
他是皇帝的亲侄子，小小年纪便显现出统兵的才能，可却在文才上一窍不通，一直被朝中人攻讦胸无点墨，辱没皇家颜面。
自然，后世的人知道，那是萧齐睿藏拙了。他早已怀了篡位的心，不然，也不会被现在的皇帝丁南抓住叔侄反目的机会改朝换代了。
这当今陛下如何谋得帝位还是后话，而当时的张雁清做了一件事，就是这一件事使他名留青史。
张雁清一个罪臣，又是如何透过浩瀚的史卷，在其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也不知张雁清是如何说动了附近的百姓，做出了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炸山！
原来，张雁清醒后，让于大夫第一时间把所遇之事和保守的推测告知了附近的县衙官吏。
可仅凭一个罪臣的供述，如何让人信服，毫无疑问地县官把代为上报的于大夫赶了出去。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张雁清觉得等不及了，若对方假日时日真的起兵造反，第一个殃及的便是鬼来峰周围的百姓。于是，张雁清托乡里很有声望的于大夫召集起周围的百姓。
“山上的贼人不知何时就会攻下来，到时候第一个遭难的便是我们周边百姓。我近日想到一个办法，或可抵挡一阵，但需要大家的帮忙。”
“什么法子？”驿站的小吏首先问出了口，当时就是他第一个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张雁清，他莫名相信眼前这个瘦弱却无比顽强的文人。
“炸山！”张雁清坚定地说出了这两个听起来无比骇人的字。
“什么？你疯了！”毫不意外地，底下的百姓嚷嚷起来。
“我知道，私配火药、炸毁山脉在本朝条条都是重罪，我张雁清本就是罪臣，如今也不怕罪加几等了。此事一应后果，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拖累大家。我在工部时，研究过火药的配制，不过这次所需原料极多，所以需要大家帮忙。若真能为抵挡反贼出一份力实在是我们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再何况，大家平日被这座鬼来峰所遮挡，行路极其困难，就算是日后徒劳无功，炸山也是利大于弊。”
周围百姓开始窃窃私语，似是被张雁清义正言辞的喊话震慑住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有人附和起来。
“好！炸他娘的！”
“老子早看这山不爽了！”
张雁清看到百姓心中的大义，心中甚慰，眼角滑过激动的泪水，“虽九死，吾往矣。”
过了好几日，张雁清指挥百余名乡人，配齐了近千斤的火药。
接下来，张雁清开始制作引线，至少要几十米长，来连接各个火药包。
最重要的工程，是制作投弹器。
首先要把火药投到山上，然后……
张雁清笑了，到那时，他自会爬上山去，点燃引线。
几日后，一声巨响，震感甚至传到了几百里外。
那日，鬼来峰死了很多人，有叛军，还有那个早已心存死志，舍身取义的“罪臣”——张雁清。
山上焦肉的气息经日不散，倒真真切切变成了一座鬼峰。但周围百姓没有人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个浩然正气的灵魂在保护他们。
之后，萧齐睿果真在一年后起兵造反，各地都有兵马响应，除了东南地带……
皇帝萧庆阳感念张雁清的功德，免去他的罪臣身份，追封他为忠烈公。
后来，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在被炸平的半山腰建了一座塔，传着传着，这座鬼来峰之后就叫雁塔山。
当地人都信奉他的英灵，塔上的香火倒是一直不曾断过。
阿鹤给小言一行人讲述了整个故事后，向塔中张雁清的牌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小言稍稍有些纳闷。
“因为我的祖父，当年就是这场事件的亲历者。”阿鹤的语气有些沉重，也有些骄傲。
“阿鹤原来你不是江华人啊。”小言故作轻松地打岔，拍了拍阿鹤的肩膀。
“我是新朝建立后跟着父亲迁到江华的。”阿鹤看了谢述一眼，踌躇地继续说道：“后来……就跟着公子了。”
谢述平静无波的眼睛略有些震动，手犹豫地抬起又放下，最后如小言一样，轻拍了拍阿鹤的后背，似是抚慰少年隐匿的伤痛。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最后还是余周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不料，在下山途中，异象突起。
一层浓厚的烟雾诡异地弥漫在山腰，小言一行人甚至辨不清前路的方向。
“怎么回事？”小言偷偷溜到队伍最后，低声询问余周。
“有奇怪的东西出现了。”余周面色第一次这么沉重，可惜小言并没仔细看他的表情。不然她就会发现，一路上惯爱耍帅的活宝，此时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可我没感受到妖气。”小言莫名有些心慌。
“这东西，不是妖……”余周话说到一半，犹豫地停住了。
“不是妖，那是什么鬼东西？难道这世上真有……”小言有些着急，不由得声音大了起来。
“嘘！”余周赶紧捂住了小言的嘴，却在掌间感受到一抹湿润后，僵硬地收回了手。
“你干什么？”小言气得就要锤他，却见余周可疑地摸了摸耳朵。
“小心，它能听见我们说话。”
余周说的“它”一下震慑住了小言，小言没有再发出声音，别捏地张着嘴，用唇语对余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余周看着小言娇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一时恍了神，又引来小言一顿锤。
“静观其变。”余周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废话，因为此刻静谧的空气里，好像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小言被面前这人无赖的表现震惊到了，愤愤不平地转身走到莫遥身边，在她耳边轻语道：“阿遥，我们该怎么办？”
只见莫遥此刻也异常的严肃，紧握住小言的手，“姐姐，待会儿你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
“谢述他们怎么办？”小言见他们一个个都如此紧张，越发焦急地盯着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姐姐，这东西来历不寻常，你一定要小心。”莫遥很少这么郑重地对小言说话，小言内心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