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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秋山精神病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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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相情感障碍,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加陌生,毕竟对比起整天挂在口中的“我自闭了”和“我抑郁了”,没人会说“我双相情感障碍了”。
双相情感障碍这个病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两副面孔。理解这个病很简单,他不过就是抑郁症和狂躁症的组合体,但谈到治疗,寻常医院里没有不觉得棘手的。
现在裴承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拳打脚踢,就是双相情感障碍之中狂躁部分的体现。
钟离夏见状微微蹙眉。
在他看来,相比起双相情感障碍之中的低谷时期,狂躁兴奋时期是相对较为安全的。但裴承温的表现却非如此。
他的手指甲有些长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很行很可以,他尝试着用手指甲去划烂破布外表钢铁内芯的束缚带。
如果光是这点还好,偏偏他似乎没有感知觉一般,那指甲都划到自己肉上了都没感觉。
钟离夏看着医院里略长一截的束缚带,不知道他们这么设置,是否是故意的。
“哎哟,这病人真闹腾。”刘齐说着,招呼钟离夏上前观看,就像看猴一般对着病人指指点点,“诺,这就是双相情感障碍的病人,是不是很疯狂,像只疯狗?”
这话从刘齐嘴里说出来,听得钟离夏直皱眉。
身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他向来以人本主义为中心,不论是对待什么样的病人,他都会尽全力给他安心的环境。
虽说一般而言,他们接触到的病人症状都没有这么严重,或者说就算有这么严重,在进行咨询的时候都多多少少通过药物进行抑制,而且这里也不是现实,是副本,但钟离夏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说了坏话一般。
他默默盯着病床上的裴承温,眼中又浮现出一股,他认为是对待病人一样的仁慈目光。
这个副本恐怕最难的地方,就是无法压抑住发病的自己。
裴承温刚清醒地听完游戏规则,默默看了几眼自己手上和腿上束缚着的东西后,就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狂躁之中。
“我可以,我就是世界第一!”
“放着,让我来,给全世界看看,谁才是爸爸!”
“滚,爷可以一年不睡,你行不行?!”
……
他听见自己这么嘶吼着。
不过多久,他就听见一个医生说他像疯狗,他也不自觉赞同。是的,他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太像疯狗了,他难以控制自己。
“老师。”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一怔,似乎是循着自己的感官和思路,他的狂躁症状也有所减轻。他放缓行动,歪头看向那位熟悉的人,不自觉看呆了。
雪白的皮肤,棕红色的眼瞳,修长的睫毛,还有……一副眼镜。
他从来没有看见钟离夏戴眼镜,现在一戴,仿佛触及了内心之中的什么,一股洪荒之力从内而出,涌入血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他想伸手去触碰这位医生,却三番两次被束缚带阻挡。
束缚带上连着床的铁链在他伸手的同时不断拉直,再由拉他手的惯性回弹而松懈下来。
铁链和床头的铁栏杆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加上裴承温那咬着嘴唇,双眼通红的模样,反倒越像一只疯狗了。
刘齐大概是发现了钟离夏是诱发他“病情加重”的导火线,也或许是害怕自己这位“优秀学生”被“疯狗看上”,将钟离夏往自己身后一拉,挡住疯狗那逾越的视线。毕竟他这位学生可是一位就算知道他性别为男,就算看着他留着长发,也不可能说他娘炮的一位中性风大美人。
他本以为这样会让病人的病症稍微好些,哪想这么一做,反倒更让病人疯狂了。
“你放开他,他是我的!”
裴承温死死盯着他握住钟离夏手腕的那只手,如果不是有束缚带绑着他,恨不得上前直接把那只手砍掉。
“啧。”刘齐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虽说这位病人长相也很优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属于年轻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可他终归是个疯狗,疯狗怎么能和他的好学生呆在一起?
他一挥手,旁边的护士站里就冲出几名大汉,将裴承温的四肢牢牢按住,然后推着病床,就要向外走。
钟离夏内心一紧,连忙要跟着裴承温一同出去,可还未走几步,他就又被刘齐拉住了。
他回头看去,就见刘齐一副恶狼的神色,仿佛他敢再向前一步就会被吃一样,恶狠狠地威胁他:“你对那个病人很上心啊。如果你敢跟着去,信不信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好像恶灵附体一般,钟离夏一时间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NPC。
“嗯,如果你想跟着去也不是不可以。”他靠近钟离夏,“只要我们在他面前做,我就让你跟着去。”
钟离夏看着他面上那厚重的情欲意味,恍然间知道了什么。
能让刘齐承认他是见习生的,除了他的“好成绩”以外,还有一点——他的样貌。原本这位可能是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将他拉入自己的网里,那么那些病人询问他是谁,刘齐却不做任何回应的原因,基本能够板上钉钉了。
刘齐心里想的倒是挺好,结果出师未接,还没相处多久就遇见了一位狂喊着“他是我的”的病人。和其他病人不同,这位刚来,还不知道这医院里,医生说了算,到叫嚣道老子头上来了。
这其实本也没什么,送他去吃吃苦头便也能乖起来。可偏偏他这位“好学生”似乎和那疯狗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明明是送患者去治疗的行为,他还跟了上去。
呵。
钟离夏心里也冷笑了一声。
原本以为刘齐还能算是什么副本里面的正面人物,现在看来,倒也不一定是。
他思索再三,觉得如果现在就和刘齐撕破脸,未免有些耗费之前的精力,可裴承温那边……
还不等他在缓住刘齐和救裴承温之间做出选择,就听外面走廊里传来铁链崩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似乎是那些护工挨打发出的惊叫声。
走廊上的动静传到刘齐耳里,让他不由得神色一凛。看着裴承温出现在门口,他迅速将钟离夏拉到自己的面前,当作人肉护盾。
“你不要过来!”他将钟离夏往前推了推,以作威胁。
而裴承温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喘着粗气,愤怒地向他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
“我的,我的,他是我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离夏感觉裴承温走出了一种一步即地动山摇的气质,把身后的人吓得紧张的要死。
原本他也可以自己脱身,但内心之中不知怎地,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让他站在原地,好好看看裴承温是怎样“英雄救美”的。
感受到裴承温那恐怖的气场,刘齐不断往后退,到退无可退时,他抓住了钟离夏的脖子,大声喊道:“你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掐死他?!
裴承温彻彻底底被他激怒了,在离刘齐一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喘息声越来越大。
刘齐还以为他是被唬住了,伸出一个头,准备嘲讽。
可他刚张开嘴,他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砸向他的鼻子,似乎还砸碎了鼻梁后的头颅。
他被这冲击力砸得整个脑袋灌在身后的墙壁上,就连墙壁都因此裂了几条缝。
刘齐握住钟离夏脖子的双手松开了,整个人滑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钟离夏瞥了一眼裴承温那伸得能有两米长的胳膊,再看看取代刘齐的头的手,莫名觉得这一幕两米长的壁咚有些喜感。
不知不觉,他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他向着裴承温迈去,柔声安慰着他,“危机已经解除了。”
裴承温似乎是没有想到钟离夏会对他这么温柔,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后迅速收回手,上前紧紧拥住他。
就好像是在给大型犬顺毛,钟离夏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轻地说着些什么。
“多亏你,不然我就……唔!”
下巴忽然被人用力抬起,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湿热的东西就覆上了他的唇。
他被裴承温亲了!
这一消息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将钟离夏炸得思维慌乱,原本好不容易能够聚集起来抵抗自闭症的精力瞬间消散开来。
一根舌头长驱直入,然而他却无心抵抗,反而在关注一些其他东西。
裴承温的睫毛也很长,左边和右边的数目不对称,右边比左边少了一根,如果拔掉就对称了。他右边耳朵上有一个很小的刀疤,平常被头发遮住了,今天才忽然看见。他的左耳耳垂上有一颗痣,也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的注意力一直分散下去,直到自己被吻得快窒息才想起来推拒。
怀中之人忽然将自己推开,裴承温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可怜的神色。
钟离夏红着耳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汇聚精神才能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被裴承温亲了,可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亲他?
他是把他当作谁了么?
一想到这点,钟离夏的内心不知不觉有些酸痛。
“啧。”他撇了撇嘴,这个副本之后可能需要借用工会的治疗仓了,来看看他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你不要我了。”
裴承温委屈的声音传入钟离夏的耳朵,他这才想起,面前这位还不能自主“控制”病情,而且看着现在这个状态,倒像是狂躁期过了,准备转向低谷期了。
“没有不要你。”钟离夏也没计较刚才裴承温强吻他,立马上前安慰他。
“呜。”大狗狗泪眼汪汪,一副我不信,你就是不要我了的模样。
钟离夏觉得有些棘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放在平时,他可能会放任病人自己哭一会儿,发泄一下,但现在,不知怎地,他并不是很想看裴承温落泪。
“要不,再给你亲亲?”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裴承温就开开心心说了一声好,继续吻了上来。
被他吻得上期不接下气的钟离夏内心默默想:这小子从哪儿学来的吻技,应该没少练习吧。
末了,他又想:这人会不会已经清醒了,在骗他吧?
事实上,裴承温在第一次吻钟离夏的中途就清醒了,原因无他,能碰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唇,真的很需要集中注意力。而这注意力一集中,他的那些病症状况便被他压下去了。不过身为一名生科院教授,虽说研究方向和脑科没什么关系,但倒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病症,很巧的是,双相情感障碍就是他比较熟悉的之一。
至于后面的事……也是裴承温演的。
毕竟他相信钟离教授是一个很称职的心理医生,一定会关注他们“病患”的心情的。
想着,裴承温心情愉悦至极,轻轻在钟离夏唇上咬了一咬。
“嘶。”钟离夏吃痛。
裴承温立马舔了舔被他咬破的伤口,可还不等他舔第二下,他又被钟离夏推开了。
“你清醒了是吧。”钟离夏冷笑一声,眉眼中充斥着被戏耍了的愤怒。
裴承温迅速抱住钟离夏,不给他打自己的机会。他悄悄咬耳朵:“清醒了,谢谢钟离教授。”
闻言,钟离夏真的很想踹他一脚,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警铃声。
他低头瞥了一眼裴承温身上穿的病号服,再瞥了一眼刘齐:“你快把衣服和他换了。”
裴承温知道他的意思,立马行动。
等医院里的护卫冲进来的时候,两人淡淡站在旁边,看着地上昏迷的刘齐。
护卫似乎并不认识人脸,只能靠衣服认人,最主要那两位站在那里,穿着白大褂,莫名其妙就是给人一种“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感觉。
“刘医生,这是发生什么了?”护卫上前询问。
“这位病人……这只疯狗觊觎我的见习生。”裴承温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刘齐,“他刚才狂躁发作,逃脱了病床,冲向我地见习生,结果一头撞上墙,撞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