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欢喜》李小乔

1、01

　　黎晓东是在地下停车场接到方磊的视频电话的。他刚把车停好，电话就响了，犹豫很久，他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哥，我到了。”视频那头的男孩白皙而稚嫩，他身后是人流攒动的机场大厅。迎来送往的人很多，声音杂乱又很吵，这样的环境显然并不适合通话。

　　黎晓东温和的嗯了一声，压下心中的那些情绪，微笑着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简短的寒暄，然后，他决绝的挂断了视频。

　　他不想再跟方磊有太多的纠缠，既然已经分开，狠绝一些，对他好，对自己也好。

　　依方磊的性子，估计还得在他这儿磨个一两个月才会消停。果然，不一会儿，微信进来了，“哥，对不起。你好好保重。”

　　“保重。”黎晓东坐在车里，嘴里喃喃吐出两个字，将手机扔到一边的副驾位上，叹了口气。他没回。一个字都没回。
　　任何回复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方磊的对不起说了不下百遍，又能改变什么呢，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说是要追求梦想。

　　黎晓东笑了笑，小孩儿嘛，本来就该追求梦想。他也曾经年轻过。

　　摸了摸鼻子从车里头出来，走向最近的电梯间，他今天请人吃饭，不想迟到。

　　吃饭的包间在二十二层，邵东阳定的，他是楠城钢琴家协会的会长，平日里头最喜欢撺掇这些吃饭应酬的事儿。

　　今天本来是黎晓东为了感谢他帮忙给方磊联系去国外上大学的事儿，特意请他吃饭。结果演变成了一场大型旧友欢聚盛宴。

　　邵东阳动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宴请了音乐协会和钢琴协会的一干同门师兄弟们。
　　用邵东阳的话来说，要让青年钢琴家黎晓东请一次客不容易，能跟钢琴师黎晓东吃一次饭就更不容易。

　　黎晓东过去常年在国外演出，近两年才回国，特邀成为了钢琴家协会的会员，兼协会旗下钢琴培训学校的代理校长，也教一些小朋友弹琴。当然，他还有很多演出，每年还会有自己的音乐会，跟朋友们聚在一起确实不太容易。不过，他一直喜欢这种忙碌又充实的感觉。

　　“到了没？”他刚进电梯，邵东阳的夺命追魂Call就已经打来了。

　　“到了。”，电梯快要被关上的门被人挡了一下，进来一个一头脏辫，穿着一声牛仔的男人。他似乎是在回微信，说完就把手机放了下来。

　　“到了。”他也正好回复邵东阳，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笑着互看了一眼。

　　男人皮肤挺黑，看上去应该是晒的，高挺的鼻梁很帅气，整张脸的轮廓配上那一头脏辫，有一种乖张的性感。

　　特别是，他还有一双特别修长的手。

　　黎晓东作为一个钢琴家，有自己的职业病，或者说他的一个小癖好，他喜欢看人的手。

　　邵东阳说他手控。

　　其实他不过是看到漂亮的手就会联想这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动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的手，不弹钢琴，可惜了。

　　电梯一路上行来到了二十二层，两个人同时下了电梯，进了同一个包间。

　　看来也是协会的。

　　可是他在协会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一进房间，黎晓东就被热闹非凡的场面给震住了。

　　真的服了邵东阳这个组织委员了。
　　一大桌小二十人，几乎都坐满了。还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师们。

　　满满一桌人，大部分他都认识，有协会的，有以前一起学琴的，还有如今和他一样在协会学校里头任教的。

　　只有这个帅气的脏辫，他没见过。

　　“难得啊，许渊。”大家似乎对脏辫很熟悉，都站起来跟他拥抱和握手。询问彼此最近的境况。

　　许渊……
　　这个名字黎晓东并不陌生。他甚至看过许多他获奖的视频。

　　那是小小年纪就去过顶级音乐厅独奏的人。
　　难怪他的手长得那么好。

　　曾经有人评价过许渊的手是专为钢琴而生。他年少成名，一度是少年钢琴家的中坚力量，代表性的人物。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他。

　　可惜，他在巅峰时期退了圈，忽然间的销声匿迹，除了那几个元老级的人，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人！

　　“这是黎晓东。”邵东阳跟许渊介绍，“晓东，这是许渊。”

　　黎晓东轻握许渊的手，掌纹粗糙的质感刺得他掌心有些发痒。

　　那么漂亮的一双手……黎晓东又一次觉得可惜。

　　他知道许渊早好几年前就退出了这个圈子，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外学习，刚刚小有名气。许渊退圈的事情，还曾经闹得满城风雨过。

　　可是，他实在很难将眼前的人与“钢琴家”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邵东阳说最近老陈装了房子，那花园就是许渊帮忙设计的，简单又大气，黎晓东的房子也快交房了，到时也让许渊帮忙设计设计。

　　大家真的很久没见了。许渊以前在协会的关系处得很好。性格好，爱帮忙，都爱跟他交朋友。不管他还弹不弹琴，反正音乐圈，园艺设计，反正综合起来都是艺术。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许渊从来没有离开过。

　　当然，大家也想看到不同时期的两位钢琴王子同框。

　　“一对璧人啊。”酒过三巡，就有人开始打趣。

　　邵东阳踢了那人一脚，让他别乱说话。

　　说真的，邵东阳打心底里头就不愿意把黎晓东和许渊拉扯在一块。他跟两人私底下的关系都不错，也都知道这俩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何况，黎晓东现在这情况……
　　他是真吃不准。

　　在座的人除了许渊，其实都多多少少知道黎晓东和方磊的事儿。私下里都替黎晓东不值，当初要不是师娘硬要把方磊交到黎晓东手里，晓东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去照顾一个白眼狼。

　　乱点鸳鸯谱这样的错，犯过就不要再犯了吧。
　　至少在这么一瞬间，邵东阳是这么想的。

　　“跟方磊真分了？”
　　酒过三巡后，大家各自天南地北的聊着，邵东阳借着酒意才敢问黎晓东这个问题。平日里，他就是问，黎晓东也不见得愿意说。

　　“人都走了。不分不是拖累别人么？”黎晓东笑着，他今儿喝得有点多了，头有些发晕。

　　于是单从旁人的眼光来看，他还真像是失恋了，在这儿借酒消愁呢。

　　他的性向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从来没有瞒过，所以和方磊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虽然觉得不太匹配但还是因着他的关系给了方磊很多的帮助。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大家都来为他抱不平的原因

　　当然也有人觉得，分了也好。方磊就配不上黎晓东。

　　“之前我都提醒过你，方磊他接近你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你不信。现在倒好，人家借你的势出国了！把你一个人给撂这儿！”邵东阳一向看不起方磊。仗着自己是师娘的老乡，借着师娘的托付，靠着黎晓东在这座城落了脚，为了出国上赶着跟黎晓东在一起，最后还把黎晓东给蹬了。

　　换了谁，都他妈的觉得糟心。

　　“别这么说。”酒气上涌，黎晓东打了个嗝，眼眶有些泛红，看上去就像是要哭的前奏，委屈巴拉的。

　　“为了他难过，不值得。”邵东阳气得一杯酒又灌了进去。黎晓东是什么人啊，钢琴王子！多少人心里头的白月光，一破小孩儿这么不珍惜不说，还把他给甩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黎晓东低头盯着酒杯傻笑，他并不难过，孩子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犯不着死乞白赖的拖着别人不松手。他和方磊之间，本来也没啥。没到那么割舍不下的地步。

　　对他来说，那不就是一照顾了多年的小孩儿么。

　　互相陪伴着走过那么一段路，有着挺美好的回忆，就够了。

　　许渊坐在邵东阳旁边，一个桌子上的人就他一个人最清醒，他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农场，没喝酒。大家不依不饶的警告他下次一定得喝，不许开车，他笑着都一一应下。心里头却一直注意着黎晓东和邵东阳这边。

　　邵东阳一向喝了酒话多，他跟黎晓东说的那些一字不漏的都入了他的耳。主人公他不熟，但是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黎晓东他是第一次见真人，比电视里和照片里好看太多了。又高又帅，白白净净的，有一种钢琴家特有的风度和雅致。穿着西装，衬衣，即使没打领结，也丝毫掩盖不了他受过高等教育和艺术熏陶的高贵气质。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给人距离感。说话有礼，待人温和，一双手尤其漂亮。指甲盖白亮亮的透着光，像玉。

　　许渊靠在椅子上盯着他看，像欣赏一幅画。

　　他不常这么仔细观察一个人，但是黎晓东确实打眼。他应该喝多了，一直低着头，根本没发现许渊在看他。

　　到了差不多散场的时候，邵东阳安排他送黎晓东回去。他早就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不想把黎晓东和许渊拉扯在一起。
　　“晓东就住宿舍，就是之前你住过的那间。他新房子还在装修，暂时住那儿。你刚好回农场，顺路。”

　　邵东阳也不管许渊答不答应，反正他跟着大伙儿叫了代驾走了，诺大的包间剩下他们俩人。

　　得了，谁让他唯一的人间清醒呢。

　　许渊站在黎晓东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嘿，还能走吗？”

　　黎晓东手里头还拿着空酒杯，以为又有人来敬酒，端着酒杯一个劲儿往怀里塞，身子向后躲着，嘴里头直哼哼。
　　“不喝了，我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得，还知道自己喝多了。看来没醉。”
　　许渊笑着将他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低下头凑近了看他，一股酒气熏得他眨了眨眼睛。
　　“还知道自己住哪儿不？叫什么名字？”

　　黎晓东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人，目光深邃，像一潭幽深的湖水，鼻梁挺直，嘴唇……粉粉的。
　　他又看向他的眼睛，不太聚焦，浓密的睫毛缓慢的扇了扇，
　　“许渊。”
　　“你真的是许渊吗？”

　　这他妈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谁能想到一本正经的钢琴家喝多了是这么个样子？
　　算了，失恋了也挺可怜的。

　　许渊笑着，乐不可支的把人给扶了起来。
　　“走吧。我的钢琴家。”

　　“我不叫钢琴家，我叫黎晓东。”

　　好的，黎晓东。

　　许渊咬着牙，使了点劲。看着瘦，这身上一块块肌肉练的。
　　“你该减肥了，黎晓东！”

　　黎晓东整个人瘫在他身上，哈哈笑着往他身上挂，
　　“你别摸我痒痒肉。”

　　谁他妈摸你了？

　　许渊无奈的任他挂在自己身上，还好他俩身高差不多，他这几年种树也不是白种的，要不他真不敢打包票他能扛得动黎晓东。
　　还是一喝醉的黎晓东！

　　两个人步履蹒跚，不知道怎么拉扯着，黎晓东衬衣中间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里头荞麦色的肌肤，饱满又紧实的肌肉透着一股性感的张力，淡粉色的樱花若隐若现。

　　许渊喉头滚了滚，舔了舔唇，没敢再看。

　　他现在真想弄死邵东阳那个P玩意儿。

　　好不容易把人弄上电梯，到了停车场。

　　“你车是哪辆？”许渊转脸就能看到黎晓东俊俏的侧脸，他身上都是酒气，可是还隐隐透着一股他自身特有的味道。

　　很清新，中和了酒的味道，并不违和。
　　就是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边，有点痒。

　　许渊从黎晓东的上衣兜里头掏出了车钥匙，解锁的时候看到对面车的车灯闪了一下，庆幸这孩子没把车停得太远。

　　等把黎晓东甩上后车座，他后背已经湿了一大块。

　　操！
　　许渊把牛仔外套脱下来往旁边一扔，转弯灯一打，挂挡，踩油门，开着黎晓东的车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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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元最近很忙，但是答应了月底开文，不想食言。希望能陪伴你们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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