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之贻》赵培恩

12、我不许你开飞船

　　“什么要求？”傅惊璇打算如果路九盛敢信口开河，就直接把他打晕，然后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逼他给自己带路。

　　路九盛透过窗户往外看，入目是无边的森林，在叶子已经落光的高大树木中更多的是笔直生长，如剑指云霄般郁郁葱葱且生机勃勃的针叶松，“别开飞船，不许开飞船。”
　　他这样说道。

　　傅惊璇皱眉，“那地方很近吗？”

　　“我断断续续走了三年。”路九盛端起果汁。

　　“你听听你放的什么屁？！”傅惊璇一把按住路九盛端果汁的手，果汁撒的对方满手都是，桌上地上也有不少，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领子把人提起来，“你是不是在找茬，我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你让我和你走你三年走的路？”

　　他本来想直接揪头发的，可惜对方现在是寸头，揪不住了。

　　路九盛伸出舌头舔舔自己手上的果汁，眼神可惜，“其实没有那么远，我在这期间还去了很多别的地方。”

　　“开飞船不是更快？！还能避开很多危险！你脑子是不是有泡！”傅惊璇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更生气。

　　路九盛也没有废话，他把杯子里剩下的果汁喝光，又在旁边的水槽里洗了手，然后一把拽住傅惊璇的手把人带出了飞船，“你跟我过来。”

　　两人离开飞船，路九盛指着飞船停靠的那一片地方周围两三米的圈子说道：“你看这干枯的一层，这里原本有一种地衣植物，但是飞船下面和周围的这些全部死光了，二十米范围内的也已经开始枯黄，死亡是早晚的事情。”

　　傅惊璇皱眉观察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的不良状态的确以飞船为中心在往外扩散，离飞船越近越严重。

　　“这个星球的生态比你想象的更加脆弱，她受过那样的伤害，只是在勉强维持一种平衡，任何一点点变化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的飞船太大了，它已经影响了这一片，我不希望它再影响更多的地方。”路九盛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无端得有些严肃。

　　傅惊璇沉默了。

　　虽然现在星联的各类交通工具普遍使用清洁的新能源，但能源在转化成动能的时候，一些物质的排放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最典型的比如二氧化碳。

　　虽然二氧化碳不会引起严重的污染，但作为一种温室气体，它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

　　这些植物也许就是因为飞船过量排放出的二氧化碳才会变成这样。

　　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倒不是说他多有环保意识或是人文情怀，只是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不可能每次毁掉一个星球后都去宇宙中找新的家园。

　　没那么幸运，不可能那么幸运。

　　“我会考虑的。”傅惊璇回到飞船，关闭了维持生活的必须设备以外所有的系统。

　　路九盛乖乖地跟在他后头，“要是不开飞船的话，路上我们会经过很多有趣的地方，风景漂亮，食物好吃，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动物。”

　　“我是小孩子吗？不要用这种东西来诱惑我。”傅惊璇把人一把推开，“我还要考虑很多问题，一边玩去，别烦我。”

　　话虽这样说，但路九盛提出来的那些却正好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傅惊璇的心思，他本来就是来地球做调研的，如果利用飞船一下子就到达目的地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放弃飞船的话，路上还可以接触和观察到很多东西。

　　他很想看看现在的地球究竟是什么样子。

　　“贾维斯，我们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我哥给的地图上标出来的补给点？”傅惊璇问道。

　　贾维斯闻言立马在傅惊璇面前竖起一块虚拟全息屏，上面是飞船在迫降前自动捕捉到的地球现在的地图，虽然因为角度限制并不全面，但基本上已经覆盖了大部分的地方，和他曾经看过的地图大不一样，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红点标注的是飞船现在的位置，蓝色的光点则是傅惊琉给的资料上的地下研究所和库克教授标注过的军方物资储备基地。

　　可以大致判断他们现在在极圈附近的欧罗洲，最近的一个蓝色光点距离他们只有几公里。

　　正是路九盛带他去看过的那个城市遗迹。

　　“路九盛，你过来看看，在这个地图上你真的看不出来你从哪里过来的吗？”傅惊璇把人叫过来，“上面是北方，下面是南方，我们现在在红点这里。”

　　路九盛很认真的看了看地图，然后抬手指着太阳出来的地方，“北方？”

　　傅惊璇窒息地闭眼，“算了，你还是玩去吧。”

　　这也没办法，就算是理解了方向的概念，如果没有人教的话，应该也确实不能知道绝对的方位。

　　他在备忘录上飞快地写下一些要探究的重点，然后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你要做什么？”路九盛走过来。

　　“你也把衣服穿好。”傅惊璇扔给他一双尺码合适的靴子和厚厚的夹克外套，“我要去昨天下午去看过的那个城市遗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要是能找到其他可以代步的工具，就能稍微改造一下用起来了。”

　　“你同意不开飞船了？”路九盛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雀跃，他没想道傅惊璇居然会同意。

　　傅惊璇有些不自在，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是他最讨厌的，“我有别的选择吗？”

　　他换下容易续航不足，现在没什么用的航空服，穿了一身恒温服，外面又穿了一件宽松得多的军方陆地作战服，身上左右斜挎背了好几把枪，各个小口袋里也塞满了武器，这些都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人类消失后，野生动物已经重新占领了这个星球，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巨大的野兽扑倒的感觉了。

　　准备工作做好后，两个人离开了飞船，往山那边的城市走去。

　　这会儿的时间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傅惊璇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你昨天为什么浑身疼，是什么疾病吗？还是进化后的后遗症？”傅惊璇问道。

　　路九盛摇摇头，“不知道，每次把身体里的能量一次性用光的话就会那样。”

　　“看来是身体能量透支的后果。”傅惊璇想起路九盛的血液检查报告。

　　对方的细胞活性异常强大，所以会产生很多能量，而这种能量如果一次性被用掉的话，那将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导|弹。

　　就和人剧烈活动后会感到疲惫和肌肉酸痛一样，路九盛使用这种能量也不会没有任何副作用。

　　譬如昨天，那可是那么大的一条蛇，简直就和宇宙野兽差不多了，要对付那样的一条蛇，肯定需要付出代价的。

　　“看来你首先要避免的就是能量的透支，其次要想办法训练，不断地提升自己的能量上限才行。”他的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模拟出无数个训练计划了。

　　路九盛点头，“一般不会用光，因为太疼了，昨天是没有办法，因为要救你。”
　　他说的一本正经，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所以傅惊璇听着有些生气，但又没有什么理由爆发，只能憋着，“那还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路九盛不会看人脸色，因为他压根就没见过人，所以他说话就像个憨批一样，总是很直接，直接得让傅惊璇总是陷入一种无语的境地。

　　傅惊璇已经不想自己给自己添堵了，所以他干脆利索地闭上了嘴。

　　两人走了大概两公里，就来到了城市的边缘，类似郊区的地方。

　　人类离开的时候已经是2834年，科技也已经相当发达了，所以城市里的情况要比傅惊璇预想的好得多。

　　房子因为建筑材料的升级基本上还能保持原状，道路也因为强化沥青的使用勉强维持着完整，只有很少很细的一些裂缝，车在上面行驶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其他的裸露出来的土地部分就是完全高大到遮天蔽日的树木了。

　　正因为这样，从山上往下看去，才会看到森林里面只有零星建筑，其实真正下来以后就会发现，整个城市基本还维持着三百多年前的样子。

　　“我想我们应该找一辆车，改造以后用来代步，这样会省力很多。”傅惊璇只在图片上见过车，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还有些小期待和小兴奋。

　　他还挺想体验一把开着车窗风驰电掣，头皮都差点被掀掉的感觉。

　　“污染……”路九盛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他打断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改造动力系统，用尽方法不造成污染，不影响环境的。”傅惊璇不耐烦地说道，“况且只是一辆车而已，你知道污染巅峰状态，地球上有多少人口吗？”

　　他们走到一所相对比较完好的住宅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似乎这家人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入侵，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房间里的灰尘非常厚，餐桌上摆着一家四口使用的餐具，餐椅被拉的歪七扭八。

　　傅惊璇甚至能想象到这家人在离开前聚在一起享用在地球上的最后一餐，祈祷能够在另外一个星球上继续这种温馨平淡的生活的样子。

　　他拿过料理台上的一把菜刀，用手指刮了刮刀刃，“材料不错，这么多年了也没上锈，依然很锋利。”

　　又转进转出的看了看，傅惊璇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从来没有距离以前地球人的生活这么近过，就好像穿越了时光在触摸尘封的历史一般，这种体验非常新奇。

　　不过他没忘了此行最重要的目标，那就是找到一辆可以改造的大空间汽车，并且去探查这个城市的地下研究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

　　两个人沿着公路继续往前走，房子越来越密集，还有很多店铺出现。

　　傅惊璇也都进去转了转，很多房子都有被野兽入侵的痕迹，尤其是食物，即便不被野兽打劫，也早都自然降解了，留下的大多都是一些工业产品。

　　他觉得很有意思，总是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看看，还得出了一个结论——在外星文明催化下高速发展的星联科技，如果是在地球上的话，至少要发展六七百年。

　　“那个是……”一个造型复古带屏幕的机器吸引了傅惊璇的注意。

　　路九盛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好像是叫做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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