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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夜深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奔驰着一辆锦缎马车,直奔穆将军府上。

      下人看着大殿下跳下马车,赶忙奔过去,服侍左右。轩辕宇神色焦急道:“带我去老二那里,快。”说罢小跑起来。

      入夜时,穆将军府上的下人突然来至德权王府,并告知二殿下伤势突然恶化,轩辕宇心头一惊,衣衫还未穿戴整齐便冲出门外,疾奔而来。

      当看见轩辕蚺苍白的一张脸时,即便他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蚺在他的面前总是高高在上,从未将他放入眼中。他浑身总是充满霸气,总有使不完的劲,总是目无一切的神情。可是这会儿,那个靠在床上正用一种陌生的温柔的目光凝视他的苍白男子真的是蚺吗?那种目光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当看见他进来的时候,蚺的嘴角一闪而过的微笑,他更是不懂。

      当下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与蚺时,他几乎克制不住的咆哮起来。其实他是想客套的问候一声,脱出口的却是喊叫:“你这是做什么?大半夜叫我来做什么?再演苦肉计么?你以为你帮我拦下这一刀我就会痛哭流涕?不会的!我依旧讨厌你,打心里讨厌你!你的血这次算是白流了。”他还想说些恶毒的话,将这些年心中的恶气吐个干净,可是滑落的泪水却出卖了自己,泪眼朦胧中他又看见蚺的脸上扬起让他陌生的温柔笑容。

      轩辕蚺捂着伤口坐直身子,而后望着他扬起嘴角:“你就当我是苦肉计吧?也可以尽情的挖苦我,只是记着,一个王者不应该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特别是对手面前。你的泪会让我误会,会让我觉得你心软了,其实是关心我的。”他笑了笑,却牵扯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满头冷汗,嘴角依旧是挂着笑意。

      轩辕宇胡乱抹了一把脸,恨声道:“哼,看来一时半会儿你是死不了了,下次大半夜的不要把我耍着玩,”他靠近床榻,俯身咬牙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清楚?只是你记住,大溟的祖训长子继位,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他直起身子转身离去,却听见蚺虚弱却坚定的说道:“为了我想保护的……我必须夺得我想要的东西……必须……”他的目光像火一样灼热,轩辕宇几乎不敢正视,狼狈的奔出屋外。

      马车一路摇晃,轩辕宇昏昏沉沉,蚺想得到是大溟朝的宝座,那是权利的巅峰,他能理解,可是他想保护的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记得段璞玉说过:记住,你的身上系着的不是你的一条命,整个三军将领的脑袋都系在你的腰带上,胜为王败为寇,所以你必须登上大殿,必须!!是的,不论如何,他必须坚强,就像蚺说的,一个王者不应该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他会的,现实逼迫着他必须学会。

      潮湿的地牢白天热气升腾,入夜后又极其阴冷,丝丝冷风摇曳着墙壁上火把,闪烁不定的烛火照的牢房忽明忽暗。

      慕容清风的双手被绑在刑架上,衣衫有些凌乱,却还算干净,显然因为他的身份,都还不敢轻易动他。

      清风觉得双臂酸麻,用力挣扎几下丝毫不见绳子松动,那个潘坤可真是找到绝佳的机会,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绑了个结实。潘坤,千万别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今天的羞辱我慕容清风会牢记。

      正想着,走道上回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清风皱着眉头望向入口,不一会一个玉面青年,嘴角噙着嘲弄缓缓靠近。清风只觉得这人眉眼熟悉,却又觉得陌生,白净的脸上,剑眉杏目,胆鼻凌唇。直到那人开口,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剃了胡须的潘坤。以前觉得他一脸胡子看着已经够吓人,现在剃了胡子,白净的脸上挂着阴冷的嘲弄,看着更是倒尽胃口。

      潘坤的脸上溢满得意之色,缓步走向清风,迎上他怒火的眼眸,笑道:“慕容大人,你真是好大的面子。这个案子关联到相爷的死因,穆大人已经上奏皇上以及皇太后娘娘,皇太后她老人家将这个案子交与穆大人一手查办,即便是德权王爷也奈何不了的。我明白你对德权王爷的忠心,但是这个江山是轩辕家的,不是他段家的,和谁作对也不能和皇上作对是吧?只是没想到今早一场闹剧救了你的小命。”

      清风望着他冷哼一声:“无凭无据,你们硬是要给我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也无可奈何?”

      “哦?是吗?”潘坤绕道他的身后,撕烂他的衣服露出血红凤凰,他抚摸上绚丽的刺青笑道:“多么美丽的刺青?这么炫彩的图案让人过目不忘,特别是大人的刺青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抚摸上凤凰凸出的眼睛,那是一颗朱砂痣,位置不偏不倚,恰好点缀在凤凰的眼瞳中,好似活了一般。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绷紧,潘坤笑了笑说道:“我相信大人不会忘记杨老板吧?听说小时候大人还受过他的照顾!这不,杨老板说了大人高升他也应该前来道贺一声,这不……”话语拖长,潘坤抬眼望向阴暗的走廊,而后一个胖墩的中年男子瑟缩着从阴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清风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张肥胖的脸,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此刻便将这个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恨。

      地牢的光线有些昏暗,杨老板眯着双眼细细打量着绑在刑架上的男子,望着他麦色肌肤上硬朗的眉眼有些犹豫,毕竟已经十二年,当年唇红齿白的少年早已经长成英武男子,光从面相实在不易辨认。

      潘坤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靠近,而后指着清风后背的刺青说道:“这个你总是记得的?”

      杨老板凑近一看顿时大惊,画王张免的神工鬼斧之作他又怎会忘记?那颗滴血的朱砂痣是那样的耀眼,红得让人心惊:“朱痣凤眼,张免的手法,不会错,不会错,他就是当年我献个相爷的那个娈童。”他‘扑通’一声跪下急道:“大人,小的当年将他献给相爷后便离开了府邸,相爷之死小的真的一概不知,这一点相爷家的管家还有相爷公子可以作证。”他跪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肉球,瑟瑟发抖。

      潘坤瞟了一眼冷哼一声:“相爷的管家早已去世,记住,你只需将所见所知如实招来,自会有人定夺,你先退下去吧。”他抬眼看着杨老板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走到清风面前掐住他的下巴恨声道:“慕容清风,你也算好大的面子,你有人撑腰,我们动不了你,不过没关系,总有能动得了你的人,你的这个案子皇上决定亲审,就算是死,你也死的很有面子了。”

      清风惊讶的抬起头,潘坤接着笑道:“你可知道德权王爷现在就想一条疯狗一样,带兵直接准备劫狱,哈哈,朝廷两大权贵在议政殿上直接兵戎相见,现在德权王爷与穆将军都被罚软禁在自家府上,皇上大怒,定亲自受理此案,不然你怎可不受一点皮肉之苦还活得自在?”

      他绕着清风转圈,踱步冷笑继续道:“我现在动不得你,没事,不给你吃喝总是可以吧?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你不是刚才还嘴硬么?不是说没有证据动不得你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哈哈,致命的证据你却一直背在身上,真是有趣,有趣?”

      停住脚步,直视清风愤怒的双眸,潘坤只是扬了扬嘴角:“这次看你怎么个死法!你放心,朋友一场,你的忌日时我还是会去你坟前喝上一杯,叙叙旧的,哈哈哈哈”

      清风看着潘坤远去的背影,张狂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压抑,阴冷让他情不自禁皱起双眉,他记得知常曾经说过,留他在身边终会是个隐患,现在真的应验了,他一个人死不足惜,可是牵连的何止一两人?他不过是一个诱饵,他觉得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借此让段璞玉永远不能翻身。

      傍晚,郊外别有一番景致,万物在余晖下拉出斜长的影子,也将坐在竹林的白衣人身影拉长投在翠绿草地上。

      苏青卓盘腿静静地坐在岩石上,双眸轻合,双手置于膝上,调息吐纳,呼吸均匀。耳边是竹叶飘落的沙沙声,偶尔有归巢的小鸟鸣叫声,一切是那样的静默,他喜欢在这片寂静中聆听大自然的呼吸。

      而后,他睁开眼望向前方,眉眼依旧平淡若水:“你来了?”

      不知何时,段璞玉已经站在离他不远的竹林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发现自己。他加重脚下的力度,好让他能辨别自己的位置:“你托人带的信我看见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今早朝廷发生的好事?依照你的交代,我已经和穆浒怀在皇上面前正面冲突,将这件事情闹到了极致,现在皇上已经接手了这件案子,不允许穆浒怀插手。托你的福,我们现在被罚面壁思过,扣除半年的俸禄。”

      青卓浅笑了一下,笑容旋即消失在嘴角,如释重负道:“德权王爷还会心疼那半年俸禄?这样最好,最好。我现在几乎得不到外界的消息,舅父与青影欺我是个瞎子,不许下人为我引路,我便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有劳烦王爷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将最新的消息带于我。”

      段璞玉凝视着他,他的眼眸落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墨黑的瞳孔涣散的望着莫名的前方。段璞玉的心猛然一颤,握上他的肩膀道:“你的眼睛……难道……”

      “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说的淡然,感受到肩上的掌力越来越重,扬起嘴角自嘲道:“我都不介意……你又介意什么呢?”

      突然一股力道将他拉入怀中,他听见段璞玉的心跳声,就像击鼓一般,铿锵有力。他觉得段璞玉在颤抖,这个刚硬的男子在他的面前好似经常流露出软弱的一面“青卓……我不懂,既然你心意已决,为何还要帮我,为何不借此彻底将我击倒,你应该知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一次穆浒怀与宋建云无法将我扳倒,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估计你心知肚明?以前你身旁还有个青影一心为了你,效忠于你……现在孑然一身又是为何?你一心为了你的舅父,他有否想过你的感受,到头来你不过成了被他利用的诱饵罢了;你善待尊重青影,最后换来了什么?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好人!哼,说你是烂好人,可是你倒是对我、对自己下得了狠心,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入你的心,可能正如你说,你本就没有心,怎么将人放入呢?”

      其实段璞玉还想说,去的娘的权势,去他娘的宫廷,谁坐皇位干我何事?我现在就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好?可是他知道,他放不下。大殿下生性善良,性子懦弱,若是没了他一定早已变作他人剑下亡魂,他怎么能够抛下他不管呢?现在穆浒怀处处为难明月楼,出生入死的弟兄他怎么可以舍弃。他只能在梦中将心爱的人带到一方只剩他两的天地,幸福永生,现实中竟是那样的奢侈。

      青卓将眼光移向远方低声道:“这点王爷大可不必为青卓烦忧,清风对我而言是个特别的人,他陷入水火,我怎能坐视不管,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现在我们算是盟友,救出清风后,我们便又是敌人了,你说是吧,王爷。”

      突然一股热气喷在青卓的脸上,不知不觉段璞玉与自己早已近在咫尺:“你就非得与我划清界限。非得如此么?”他靠的更近勾起嘴角:“既然是敌人,那我是不是对你应该换一个方式?”

      怀里的人一惊正想挣脱,却被他俯首强吻上双唇,炽烈的舌尖在他的口腔游走,抽尽了他的所有力气,直到霸道的离开双唇。他撑着身体喘息着,脸上情不自禁浮现迷人的醉红。他咳嗽着苦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德权王爷……对待敌人竟然是这种方式……真是让青卓长了眼界……”

      清风浮动叶尖,沙沙声更响,淹没了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段璞玉淡淡的声音随着风飘向远方,很多年后,青卓依旧记得真切。

      “无论是敌是友……对你我总是输的……如果哪一天真的兵戎相见……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世上能拿走我段璞玉的性命……除了你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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