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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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雪扑打在脸上，冷风刺入衣领，两人脚下生风，朝着渐浓的杀气奔去。穿过林子，远远看见山坡上站着十几个黑衣男子，中间护着的正是莫博涵。几日不见，他的眼眶有些凹陷，脸颊也陷了下去，此时他正顺着风洒出手中的黄色粉末，散放着浓烈的香气，而后开始默念有词。
段璞玉与苏青卓隐在树木后，望着眼前的景象。青卓低声道：“看来那天的一击，他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重，这样可以减缓他的摄心术的威力，降伏他便容易很多，只是他身旁的侍者太多，我怕你寡不敌众，这样可好，杀手我们五五分，你多加一个莫博涵。”
段璞玉低笑道：“若是好东西我一定全给你，这会儿你就不要和我争了，我们先缓一缓，定定神。走时，你不是也将缓解幻术的方法交予了知常他们么？区区幻术还不至于困住他们，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知常他们的支援，骤时将他们一网打尽。”青卓点点头，两人压住内力，屏息望着山坡上的动静。
香气越来越浓，段璞玉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眼前竟然开始花白，他赶忙抬手在太阳穴上用力一按，吐着气排解内心的莫名慌乱。青卓抬手按着他的手背，指尖的凉意传入他的肌肤，他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你放心。”
不一会，只见知常、清风以及青影还有一些兄弟从远处跑了过来，段璞玉望着青卓，眼眸闪着柔和的光芒：“这战胜了，别忘了你的承诺，陪我痛饮三杯！”青卓含笑点点头：“骤时青卓便豁出去了，陪你一醉方休。”“只是你醉后酒品不好，吻了我到罢了，吻了别人那可不行。”段璞玉望着脸颊红晕的青卓狂放的笑着，脚下用力踩地，借着力道飞向远方。
形势的陡然巨变让莫博涵始料未及。他收到潜伏在段璞玉身旁杀手的回信，告知他们藏身之处，整整一年的精密计划，一切尽在掌握，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呆在原地望着眼前拼打在一起的两拨人，明显他的人在武技上略逊一筹。段璞玉，段璞玉，难道你是我的克星么？莫博涵心中恨道。
他原以为偷学了中土剑尊的武艺，再加之自己的紧密计划，这次一定可以取了段璞玉的性命。哪知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被一个无名鼠辈重创元气，功力大大减退。以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是段璞玉的对手？他突然一咬牙，双手合十，口中加快口诀，双掌竟然冒出烟来。山坡四周的空气突然变作紫色，降下的大雪也成了紫色，青卓一惊奔出树林大叫道：“敲击督脉，闭气凝神，去除杂念。”他一边大吼，一边拔出腰间青冥剑刺向莫博涵。
当青冥剑出鞘的刹那，当玄铁独有的黑色光泽闪烁的刹那，段璞玉的大脑中突然一道闷雷炸开，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清晰异常。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盯着那柄宝剑，满脑子重复的告诉自己：玄铁剑，世上仅此一柄，苏青卓……苏青卓……苏田力……哼，为什么未有想到，为什么会这样巧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安排。一定不能让青卓发现清风的刺青，若是知道清风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如何受得了？若是清风知道他是方田力的儿子，他又如何面对？
段璞玉赶忙看向清风，突然大脑瞬间的空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清风在打斗中不知何时被划伤背部，破碎的衣服被鲜血染红，染红的还有他的肌肤以及那只刺眼的凤凰，它在鲜血中仿佛有了生命，异常的刺眼，刺痛了段璞玉的眼睛，也刺痛了苏青卓的眼睛。
苏青卓好似丢了魂一样突然停止了手中的攻击，他呆呆的望着那只展翅的凤凰，父亲惨死的模样浮现眼前，他的耳旁不断响起父亲在梦中的挣扎，悲凉的求救：“救我……青卓救我……”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我中了幻术出现了幻觉么？清风怎么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娈童？怎么可能？
突然一只胳膊死死卡主青卓的咽喉，用力一提，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困难的呼吸。突然逆转的局势让莫博涵哈哈大笑起来，他朝段璞玉喊道：“叫他们住手，不然这个人便得死！”话语间，他收紧了臂力，青卓呻吟一声仰起脖子。
两拨人瞬时间分开，段璞玉只觉得脑袋中混乱一团，惊恐的摆手道：“侯爷，你冷静，你若是不伤害他，我保证你无事，我保证。”
清风虽然后背满是鲜血，却只是皮肉伤，他不明白为何苏青卓会突然停止攻击，让自己陷入险境，此时他只能干着急，举剑指着莫博涵，好似随时都会冲上去拼命。
此时的青影更是急得无法冷静下来，几次都想冲上去救下主子，还好被知常死死抱住：“你要冷静，你现在冒然冲上去，受伤的只会是苏公子。”青影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莫博涵望着杀气腾腾的段璞玉，觉得他身上冒出来的杀气比这夜雪还要寒冷，他从身上摸出一粒药碗冷冲着段璞玉冷笑道：“这是我特制的毒药，本来是想留给王爷你享用的，这会儿先给这位小兄弟享用，日后我在为你特制。”他大笑着将药丸塞入苏青卓的口中，击打他的胸口让他把药丸吞咽下去。段璞玉大喝一声：“不要！”当他看见莫博涵将药丸塞入青卓嘴里的瞬间，他好似全身燃烧般滚烫，身上的血液也开始倒流，他仰天嘶喊着，眼中一片血红，他盯着莫博涵咬牙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莫博涵松开钳制住青卓的胳膊，青卓便好似抽离弦线的木偶，滑落到地上双手撑地不住的喘息，嘴里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莫博涵望着跌坐在地的青卓，抬头对段璞玉笑道：“杀了我？不，你不会，我的毒只有我的解药可以解，你若是想让他活便乖乖的听话。”
段璞玉握紧双拳吼道：“你要报复的是我，不要杀害他！拿出解药，我便放你离开，我段璞玉说道做到，放了他！”
莫博涵‘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段王爷，现在好像不是你和我谈条件的时候……”他抓住青卓的头发将他的头扯着仰起，笑道：“而是任我摆布的时候。”
“只要不伤害他，只要不杀害他，你想怎样你说” ，段璞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着霸气，他几乎祈求的说道：“你想怎样，我都会答应你。”
“我想怎样？”莫博涵望着他咬牙切齿：“我想让你死！”寒冷的话语让在场的人僵住，他们望着段璞玉，望着苏青卓，完全不知所措。
苏青卓凝望着段璞玉，只见他朝他轻扬嘴角，眼中含着深深的痛，就像飞蛾扑火时的壮烈，而后他举起手掌蓄力大喝一声：“你说话算话，一命换一命，若是你违背承诺明月楼誓死无论天涯海角也会诛杀你。”说完真的一掌拍向自己的面门。
众人惊呼着，还好知常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段璞玉的大掌，将它生生按下。段璞玉挣开他的钳制，对准自己的天灵准备又是一掌。
绝望中，众人万万想不到原本奄奄一息的苏青卓突然翻身一掌击中莫博涵，将他震得后退好几步。莫博涵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这辈子会在一个人手里载了两次，他睁大双眼惊恐道：“你不想活了，你不怕死吗？你若打死我，你也会死的。”
青卓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而后将蜷曲的左手缓缓摊开，只见纱布上静静躺着的正是一粒黑色药丸。莫博涵惊慌的后退两步，无法置信，癫狂的笑道：“不可能，不可能，哈哈，看来今次是老天要亡我，是老天要亡我……哈哈哈哈……”
在癫狂笑声中，段璞玉挥舞着方天戟奔向夜空刺向莫博涵，莫博涵挥动大刀格挡，却被浑厚的内力震得口吐鲜血，他狼狈的躲闪，在猛烈地进攻下，诺大的原野竟然没有他的藏身之处。段璞玉气势排山倒海般压下来，而后聚集全身力量，利器便穿透莫博涵的身体，鲜血四溅开来。
诡异的紫色渐渐退去，原野又变成一抹苍白。青卓脸色苍白，站在苍茫中显得那样无助，他举起青冥剑指向朝他奔来的清风喝道：“站住！”
清风从未见过满身愤怒杀气的青卓，愣在原地看着步步逼近的人，只听见他莫名说着话，“你是谁！你是谁！”清风不懂，他不懂他为何那样悲愤，他不懂他为何痛不欲生，他只能站在原地望着近似疯癫的青卓。
段璞玉走上前轻声道：“你听我说，青卓，你先放下剑听我说好吗？”他试着去夺青卓手上的宝剑，只见剑身旋转，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雪地里衣衫翩飞，头发吹得凌乱的男子只是紧紧握着青冥剑重复着一句话：“你是谁？你们是谁？说！是不是你们杀死了我的父亲！说！”
青影噗通跪在地上喊道：“公子，你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你放下剑……他们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清风看着青冥剑反射出的黑色光芒，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十年前的一幕突然闪过脑海，他颤抖着双唇问道：“你是……你是……”
“我是苏田力的儿子苏青卓，”他摇头苦笑道：“清风，你说实话，那晚是谁杀死了我的父亲，那晚与你一起的黑衣人是谁，求你告诉我……”
清风脚下一个踉跄，脸色变得惨白，他哆嗦着嘴巴，凝望着段璞玉却吐不出一个字。段璞玉凝望着有些摇晃的青卓道：“是我，那晚上的黑衣人便是我！”
苏青卓在脑海中反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可是当段璞玉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头晕目眩，他听见段璞玉淡淡的说道：“苏田力作恶多端，想杀他的人何止一二，” 他看了一眼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清风咬牙说道：“你的父亲是我失手杀死的，与别人无关，你可以报仇，我绝不会还手。若是你觉得杀了我可以忘却所有仇恨，那你就动手吧。”他看见段璞玉缓缓朝他的刀尖走来，他只能颤抖着双手踉跄着后退。
段璞玉越逼越近：“你不是说清风是你故友的弟弟么？你怎么可以用剑抵着他？你不是答应照顾他一辈子么？十年前的恩怨你现在就可以了结，还给你，只要你能放下。不要逼迫自己，不要伤害自己，你若想要我的命，你若觉得快乐你就拿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在赌，赌他在青卓心中的地位，赌他爱他有多深，他缓缓靠近，说着他将胸膛紧贴上剑尖。
清风大叫着奔跑过去：“不要，是我杀死你的父亲，这条命我来陪，不要伤害楼主，不要……”
青卓看见段璞玉合上双眼，他握紧宝剑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么？你以为我下不了手？”他缓缓抽回手而后用力一刺，宝剑便穿透了段璞玉的左臂。
那一瞬间苏青卓觉得心在滴血，眼睛被泪水模糊，他拔出宝剑决绝道：“这一剑便是了结，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他无力的垂下手中的剑，转身拖着无力的身子缓缓向荒野走去，青影皱眉跑着跟了上去。
风雪模糊了青卓的眼睛，离别时他缓缓回头望了一眼风雪中浑身鲜血的段璞玉，看着鲜血顺着手腕指尖滴落在地上，看着他眉宇间的哀愁，看着他铮铮硬汉此时却是眼眶蓄满泪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停止在悲伤的瞬间，他的眼泪止不住涌出来，好像要哭尽所有的苦，所有的恨，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爱恋……
青影紧紧跟着青卓，他不敢叫喊眼前步伐凌乱，左右摇晃着缓缓前行的落拓男子，他只能静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地跟着他缓慢的没有方向的移动。
青卓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清瘦的身子隐在大雪中，他惨淡的扬起嘴角：“青影，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冷酷，很残忍，整整十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杀父仇人我该怎么办？”他苦笑一声：“师父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却做不到，母亲死的时候，我发过誓……要亲自手刃杀父仇人……无论如何他是欠了我一条命的……” 他的气息渐渐变弱，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可是我喜欢他……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如果……我死了……请不要为难他……那一剑……他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我不想……死在他的面前……我不愿他……看着我死去……所以……我宁肯放开他……让他来恨我……恨我一辈子……也知足……”
他惨然一笑，像极了昙花的瞬间，美丽却转瞬即逝。青影警觉不妙，扑过去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青卓倒在他的臂弯里剧烈的喘息，一股鲜血源源不断顺着嘴角流下，他慌乱的帮他擦拭，却越擦越多，他恍然大悟：“那颗药丸……其实你已经吞下去了……你骗了我们，骗了我们……”
鲜血大量的涌出青卓的口中，他轻轻展开左手，纱布上那粒药丸还躺在手中，他咳嗽着喘息：“这……咳咳……只是……普通……的……泥巴……咳咳……我从……地上……随意捡的……”他扬起嘴角仰望着夜空轻喃：“青影……我觉得……死了也好……死了便再也不会……心痛……”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微笑着合上双眼，青影搂紧他，悲切的嘶喊划破夜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对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