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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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晨曦死了。毕竟宫墙十丈，她跳下去肯定摔得都不成人样了。
可她现在却躺在床上，眼睛看得到床顶帷幔上秀的莲叶，鼻尖闻得到房内燃着的是她惯用的木樨香，耳朵也能听得到外面的鸟叫声。
平凡的一如她未成亲时的每一个清晨，就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她知道不是梦。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宋晨曦掐了一把自己，疼的。
外面伺候的供人察觉到床帐里的动静，走过来轻声问，“公主，可是醒了？”
这声音，是她的贴身宫女，紫竹。之前，皇兄的死讯传来，她当晚便悬了梁。她看了留的信才知道，原来紫竹一直心仪皇兄。
“嗯，进来吧。”
床幔被掀开，有阳光透进来。
宋晨曦坐在床边发呆，想了想还是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紫竹招呼伺候梳洗的宫女们进来，边回答，“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去段尚书府上宣旨的刘公公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段尚书？宣旨？
宋晨曦皱眉：“什么宣旨？”
紫竹看她迷糊的样子，笑着俯身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怕不是睡了太久迷糊了，刘公公宣的自然是给公主和状元郎赐婚的圣旨。”
紫竹说完又招呼着房内其他的宫女贺喜。
宋晨曦闻言心头大震。
“状元郎？可是......段青岚？可又与段尚书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房内的宫女们都面面相觑。
紫竹皱眉小心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状元郎自然是段尚书家唯一的公子段青岚。”说完想了想有道：“公主可是昨夜睡得不好？奴婢换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可好？”
宋晨曦心头大乱，不对，这不对。段青岚明明父母早亡，怎会是尚书之子？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可是无论是哪里不对......眼下当务之急都是......
宋晨曦让紫竹伺候自己简单洗漱梳妆完，不顾紫竹的呼喊便拔腿跑向明极殿。
已经入了冬，她出来的急连披风都没穿。奔跑之间冷风从衣服的角落缝隙里钻入，冷心冻肺。
无论是梦还是什么，她只知道梦里的结局太痛了，她不想要。与其将来痛苦，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从源头切断。
她不嫁段青岚。
刘公公老远就看到了宋晨曦，不等她走到跟前就远远行礼道：“奴才给公主殿下道喜！”
等宋晨曦跑进了才发现才发现她此时脸色苍白，气儿都喘不匀，头发也乱了。
刘公公惊道：”哎呦，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又看了看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急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连个披风都没带？下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说完又赶紧招呼小太监去给她拿披风。
宋晨曦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刘公公，殿内此时可有大人们在议事？“
刘公公：”并无。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无急事，您先喝口茶顺......\"
宋晨曦不待他说完就推门进了殿内。
宋晨曦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父皇，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靠的越近，眼泪就留得越凶。
皇帝宋徵抬头就看见自己捧在掌心腾冲的嫡公主泪流满面地走过来，面色一肃，站起身快步走向她。
“父皇！”宋晨曦腿软，扑到宋徵怀里闷声呜咽。
“儿臣好想念您......”
宋徵虽不知发生了何事让自己的小女儿哭成这幅模样，却并不着急，只耐心十足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如她幼时。
宋徵心里迅速过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想寻找出一丝端倪。
她和段青岚的事自己一早就知道，没有加以阻止，是因为他早就暗中派人将段青岚这个人以及家风行事查了个底朝天。
段家门风清正，人口简单，家宅安宁。若是真要嫁女儿倒是个不错的人家。
是以，当三日前，刚被钦点为金科状元郎的段青岚当朝求取公主时，他想起了之前女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试探。
下朝之后便亲自去问了女儿的意思，当时女儿脸红的快要滴血，可也还是轻且坚定地说了“愿意”二字。他特地挑了今日的好日子去段家宣了赐婚圣旨。
所以应当不是为这事儿。宋徵心想。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宋徵想不通，可听着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这么哭，渐渐失了镇定，慌乱起来。
宋徵刚要发问，怀里的小女儿已经“噗通”一声跪下，深深拜俯，以额触地。
“不孝女宋晨曦，前来请罪，请父皇降罪。”
宋徵几乎是立刻弯腰扶着女儿的肩膀想让她起来，却感受到了抗力。
“阿霁，发生了何事？你起来说话。”
冬日衣衫虽厚，可宋晨曦竟已然能够感觉到父皇的双手是多么温暖。暖得她眼泪止也止不住，险些连话也说不出来。
“儿臣......儿臣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不想嫁给......段青岚了。”
短短一句话，宋晨曦却觉得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量，嘴唇都咬出了血。
宋徵皱眉，却仍耐心问道：“为何？”
为何？因为段青岚他日后会害了你和皇兄......会谋反......可这些她说不得。现在还为时尚早，所有的一切都还为露出端倪。
宋晨曦心里的苦涩满溢，却一个字也不能说，憋得她眼前真真发黑。
她不知道那些事情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什么，可她坚信那是真实的。因为痛苦和悲伤是那么真实深刻。
她不能重蹈覆辙，她不敢赌，她输不起。
“儿臣......儿臣不能嫁。只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从此以后愿出家为尼，永生不嫁。”
宋徵闻言脸色难看，厉声斥道：“胡闹！”
“三日前父皇问你的时候你明明是答应了，如今赐婚的圣旨也下了。你竟说不嫁？”宋徵缓了口气继续道：“阿霁，若说这其中没有原由，父皇是不信的。”
“父皇，儿臣不孝，求父皇......收回成命。”宋晨曦只闷声道。
“阿霁，你要知道，天子言出必行，最忌朝令夕改。”宋徵垂眼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儿，今早拟旨赐婚的时候还想着这小女儿怎生就一下子长大了，该嫁人了。
可现下再看，地上分明还是小小的一团。
“可朕是天子，若阿霁你能说出其中原由，若确是情有可原，那朕便收回成命，做一回\'昏君’也未尝不可。”
宋晨曦闻言更觉痛心，父皇如此疼爱自己，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不是做了害死父皇的帮凶就是连累父皇圣明......
这样的自己，存于世间，又有何意义？
“父皇”宋晨曦终于抬头，“儿臣感念您自幼抚育疼爱之情，今日至父皇于此背信失德地，深愧于心。儿臣不孝，求父皇降罪。”
宋徵闻言又怎能不心痛，可她今日之言委实过于突然，也不言明原由。无缘无故，他又怎能废旨？
“阿霁，你同父皇说，是不是段青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是又不是。
段青岚现在终究是好的，可他未来又确是做了对不住她的事。
宋晨曦摇头：“不是。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宋徵气急：“你！”
宋晨曦心想，是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一人承担吧！
“阿霁啊，你难道还信不过父皇么？若是收了什么委屈，尽可言明，父皇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宋徵道，“若朕身为天子还不能庇佑自己的女儿，又如何庇护天下百姓？”
宋晨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在宋徵震惊的眼神中，将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霁！你要做什么！”
“父皇，儿臣不孝，来生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宋晨曦说完便狠狠将簪子扎下来，预料之内的疼痛袭来，却并不是脖子，而是持簪的手腕。她睁眼就看到宋徵发白的脸。
“父皇......”
宋徵夺走她手中的簪子，怒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敢在父皇面前如此？”他拿簪子的手用力到发白，还在隐隐颤抖。
“宋晨曦，你给朕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想说了，再来见朕！”
宋晨曦真的跪在了明极殿外的石板路上。
那日，公主宋晨曦惹怒陛下罚跪明极殿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宋晨曦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最开始觉得冷，后来是疼，最后疼到麻木。但她已然跪的笔直。
她庆幸，她还能跪着赎罪。
景和十年的初雪在那日落了下来。
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还有熟悉又陌生的叫声。
“阿霁！”
眼前是一片青色，有热气传来，那么温暖。
于是她终于失去意识倒在了那片青色的温暖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