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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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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侯府路上,苏玉昭侧卧在白露的肩头上小憩。
因是雪天,京都城上空是沉沉的阴云压顶,天色灰暗,这是今年开春的第一场雪,片片碎白纷扬满天,春寒料峭。
苏玉昭裹着一件毛茸茸的狐裘下车来,一双锦布绣鞋轻踩着地上的薄雪,发出一阵阵细碎的沙沙响,才刚踏入青梧院,便遇上了宴青,他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宴青一改往日慵懒之态,神情冷然的开口唤她过去。
他只身立于檐下,一身云锦衣袍,轻裘缓带,蓝白之色渐变交融,一经寒风荡起,衣袍猎猎翻飞,面上轻覆的白绫与三千墨发纠缠飞扬,活像清冷的谪仙临凡,不似凡尘的庸人。
他是因为她出去玩才生气的吗?
苏玉昭心虚的侧眸看了一眼褚十一,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愈发不安,敛眉抬步向宴青走去。
来到宴青身侧,见他仍旧冷着一张俊脸,她悄然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左摇摇
右摇摇
“这几日实在闷得紧,所以才出去逛逛……”
宴青垂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眸正看着他,数息之间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很是委屈的样子,没等她说完便拉起她的手翻看,果然在左手手背上看见了一颗豆大般的红印。
“还疼吗?”
苏玉昭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被他的话击散,准备要滚落的泪珠子盈盈挂在眼睫上,欲掉不掉,茫然的看着宴青。
她每次同父亲撒娇都用梨花带雨这一招,此刻她忽而哭不出来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摇头。
“不疼,已经上过药了。”
宴青点点头,将她的手捧在他的大掌之中,扭头对褚十一道:“自去领罚吧。”
苏玉昭:“???”
见褚十一抱拳领命退下,她复又仰头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的宴青。
“为何罚她?”
宴青拉着她进屋,“她是你的贴身护卫,没保护好你,自然要受罚。”
“可是……”
她只是被烫了一丁点,还算不上受伤。
宴青忽而止步,苏玉昭接下来的话卡在喉间,只见他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指腹摩挲她的樱唇,脸色淡漠。
她忽然发现,他每次想让她别说话都会用手压住她的唇瓣。
“我统领万军驻守北境,军法严明,家里的规矩亦是如此,赏罚分明便是我侯府的规矩。”
苏玉昭:“……”
她还以为他是因她出府而生气,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他是因为她受伤而生气。
内心一暖眼眶一热,刚干涸的眼眶复又泛起了泪光,转瞬便滚了两滴泪珠子,正好滴在宴青那修长的指背上。
“怎么又哭了。”
宴青剑眉一蹙,抚在她唇上的手划向她的脸颊,刚擦拭一颗又见新的一颗准备落下,他轻轻捏着她小巧的下颌,垂首而下,将那颗未落了泪滴吻去,咸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勾了勾唇,露出了浅浅的痞笑。
苏玉昭:“……”
她静静的看着笑意盈盈的俊脸,突然又哭不出来了。
晚间,白露和云霜伺候苏玉昭沐浴完便如往常一般退下,她觉得有些渴便自己斟了盏茶慢慢喝起来。
盥室那边忽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急促而喘,苏玉昭听着都跟着揪心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起身朝盥室走去。
绕过屏风进去,宴青在坐浴低垂着脑袋,正捂嘴咳得难受,她过去轻拍他后背替他顺气。
“好好的怎么突然咳得这般厉害了?”
宴青这会儿已经将脸上的白绫取下,闻言,他强忍着咳嗽侧眸看她,只看了眼忽而“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殷红的血吐了她一身,将她雪色的寝衣染红了一大片,再滴落浴桶氤氲的水面上,在水中丝丝缕缕的散开,隐隐泛着点黑。
苏玉昭傻眼了,惊了半响,“怎么又吐血了?”
她急着朝门外喊了几声天璟,想让他来看看宴青究竟怎么了。
宴青刚刚逼完毒,此时正虚弱着,他垂眸细细瞧着水面上正缓缓散开的那一坨红,血水散尽很快便露出了它真实的面貌,黑漆漆的一只……
原来是蛊虫。
难怪他刚刚逼毒时隐隐觉得不对劲,不但心肺剧痛,还险些喘不上气来,没料到竟是蛊虫,就连毒医都没瞧出来,若不是他刚刚以自残的方式将它逼出来,恐怕他此时已经被这种蛊虫噬心而死了。
他忽而笑了。
傅盛这次果真没以前那么蠢,这次是真的费尽了些心机。
这样才好,这样跟他斗起来才没有那么无趣。
他将还未死绝的蛊虫一把捏成肉泥,随后拉住准备出去喊人的苏玉昭。
“别喊了,天璟被我派出去还没回来。”
苏玉昭被他拉住,回头一看却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正疲懒的靠在浴桶边上,唇角含着一抹不明的笑容。
右侧的壁灯散着昏黄的柔光,洒在他侧脸上,他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下,衬得他的笑容愈发阴郁,邪气横生。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不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每次他要疯起来的时候都会这么笑,心里不由紧了紧,一双玉手不自觉的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痛意让她冷静了下来。
“那怎么办?我该找谁来看你?”
他救过她,她不想让他出事。
宴青放开她,抹了抹嘴角处的残血,再将沾血的手在水面上洗净。
“我没事,你去房里床头柜子里将那个青瓷药瓶拿来给我。”
苏玉昭点头应了声“好”,转身转出了屏风,柜子里有一个木匣子,一打开里边就有十几瓶药,花花绿绿的各种颜色,只有一瓶是青色的,她拿在手中正准备拿去给他余光中发现了一条锦帕,上边绣着歪歪扭扭的桃花,那杂乱无章的针脚她不会认错,正是她五岁生辰程婉亲手绣给她的手帕。
这条手帕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伸手去拿那条帕子,却摸到了坚硬的物件,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金灿灿的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金锁,她颤着手捏住金锁,翻过背面,那背面上赫然刻着“团团”两字。
团团
那是她小时候的乳名。
她关上柜门,怀着激动的心情向盥室走去。
宴青努力的撑着浴桶边缘起身,才刚刚站起,苏玉昭就从外边走了进来,正巧见到了美男出浴的画面,白花花的,寸缕未着,她愣愣的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背对着他。
脖颈,脸上,耳朵都像火燎一般烧了起来。
她读书时曾见过那些诗人将美人出浴描绘得如何绝美勾人,让人痴迷,却不曾想美男出浴亦是让她看得面红耳赤。
“药呢?”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她没有转身,羞怯的将手中的药朝后边递去,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宴青低低笑了声,接过药瓶倒了一颗又圆又黑的药丸在掌心,一口将药丸吞下。
他将手搭在她的小臂上。
“出去吧。”
苏玉昭微微侧眸看去,见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修长匀称,手腕处的寝衣雪袖微微曲蜷,沾了些湿意。
哦,原来他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扶他到床边坐下,又倒了杯水给他,他就着杯子含了口茶水,在嘴里漱了两下又吐在杯子里,她又换了个干净的杯子重新斟了杯热茶给他,他呷着喝了一口就没再喝了。
“这药管用吗?要不要让人叫个郎中来看看?”
宴青懒懒的靠在床柱上,神色略显疲惫,他掀了掀眼皮看着眼前那张绝色容颜,她脸上的担心藏不住。
他笑了笑
这小白兔总算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他。
他从枕下摸出了一把饴糖,问她,“吃糖吗?”
苏玉昭:“……”
“不吃。”
她心里嘀咕着,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吃糖,她小的时候因吃太多的饴糖,长大后便不怎么爱吃了。
“可惜。”
宴青叹了叹,拆开一颗饴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心情大好。
“我睡一觉就好了,不必叫郎中。”
苏玉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不论面对什么事情,总能笑着,她看不懂他眼里的笑,只知他的笑很不真实。
“那快躺下睡吧。”
她扶着他躺下,随后准备去熄灯,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寝衣染了血,她又去翻了一件干净的寝衣换上,熄灯爬上床榻。
宴青此时已经合眸安安静静的躺在外侧,以为他已沉睡,放下床幔后她轻手轻脚的爬到里侧去,才刚躺下便被一只大掌环上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拉进他怀中。
好似每次都是这样,他总要揽着她入睡。
他还没睡,要不要问问他?
“侯爷?”
她轻声唤着,后背的男人忽而收紧臂弯,将她楼得更紧,脑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嗯?”
男人的声音懒懒的,低沉而磁性。
“我刚刚在柜子里看见了一个项圈和一条手帕,你……”
床幔之内视线昏暗,宴青悄然睁开了狭长的凤眸,以他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脑袋和纤细的脖颈。
“眼熟吗?”
“那是我小时候的东西……”
她当然眼熟,熟得不能再熟了。
“……”
宴青神色黯了黯,幽冷的盯着她的细颈,再往上是她的耳朵,耳廓形状小巧好看,耳垂粉粉嫩嫩的,看着像极了浅绯色的饴糖,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么,将它含在嘴里尝,不知是什么味道。
他俯下脑袋,将它含在口中轻咬,紧接着便感觉到怀中娇躯的一阵颤栗,还有一声低吟。
他目光一亮,眼中明显的兴奋了不少,继续吮咬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