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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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昭掀开身上的锦被，脑袋浑浑噩噩的，她倒了杯茶水呷一口，已凉透的茶水入腹，冻得她打了个寒颤，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姑娘醒了？”
白露听到屋内的动静便走了进来，见苏玉昭身上只着一件单衣，立即取了大氅给她披上。
“外边是忠勇侯府的人在吵闹？”
“是。”
“又是来说亲的？”
“是。”
一经半月，苏玉昭终于肯开口说话，白露原是该高兴的，只是一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没一件是好的，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难道不知道我与昌乐伯爵府的世子已经有婚约了吗？”
“姑娘……”
白露欲言又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
“哪还有什么婚约，自老爷去了之后，昌乐伯爵府那边怕被咱们牵连，对外只说两家的婚约不过是早年的一句戏言，连婚书都没下，做不得数。”
苏玉昭“……”
上个月她刚刚及笄，两家都说好了年节过后开始走六礼订婚期。
“承绍哥哥他……”
苏玉昭话说一半又止住，她以前是单纯，却也不傻，昌乐伯爵府此举摆明了是想与苏家划清界限，墙倒众人嫌，她又何须问这么多，自取其辱。
只是……
心里总归是难受的。
云霜刚从外头回来，气得两腮鼓鼓的。
“忠勇侯府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会儿外头的声音已经变小。
“怎么了？”
“忠勇侯府的那个不过是一个下贱婆子，她算个什么东西，竟还大言不惭的说苏家要被抄，小姐要流落风尘，最可恶的是，二夫人说姑娘要守孝不能出嫁，想从府里寻个干净的人嫁过去，甚至连三姑娘说要替姑娘嫁也是不成，非要小姐您，说是只有小姐的命格才能给他们家那位吊着一口气的冲喜。”
“她当真这么说？”
“是真的，气死我了。”
苏玉昭深知父亲的性子，他一生清正廉明，亦不愿与他人结党营私，他更没理由刺杀刚刚立了大功的忠勇侯。
忠勇侯府指明了非她不可，她不禁回想那日在西市的情形，难道真是父亲得罪过忠勇侯，这才被害，甚至连她也不肯放过？
“姑娘你要去哪里？”
白露见苏玉昭起身往外走，连忙拉住她。“可是要去院子里透透气？那还是先穿好衣服再出去吧。”
苏玉昭这才发现自己大氅里边只穿了一身单衣，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只好又回来穿戴好才出门，一路直往厅堂走去。
云霜道：“姑娘这是要去见那婆子？还是别了吧，这等腌臜低贱的货色不值当姑娘亲自去见，污了眼不说，少不得还要被气着了。”
苏玉昭仍旧步履不停，“我就想问她几个问题。”
到了厅堂，众人都愣住了，叔叔婶婶们完全没料到哭了半个月不肯说话也不大理人的苏玉昭会出现。
忠勇侯府遣了个穿金戴银俗气熏天还嘴脸难看的婆子来，她看见苏玉昭就再也移不开眼，围着她直勾勾的打量。
苏玉昭因父亲骤然离世，这半个月已经憔悴了许多，偏她皮相底子好，就算了一副病容也是别有一番神韵，妥妥的柔弱病美人。
“外边都说苏家四姑娘样貌生得好，老婆子我还以为是吹的，今日一见还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好，好，好！”
那婆子连说了三个好，苏玉昭却没半点反应，抬了抬哭得红肿的眼，静静的看着站在眼前打量自己的婆子。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之后我再考虑嫁不嫁，若是你敢拿假话糊弄我，我就算死在侯府的婚房里，化作厉鬼也要向你索命。”
言罢，屋内众人的目光的齐刷刷的看向苏玉昭，苏家的人都十分惊诧，诧异那一向温柔乖巧的四姑娘怎会说出这么一番凌厉逼人的话来。
忠勇侯的婆子听完则是后背发凉。
“四姑娘请问。”
“冲喜之事，是忠勇侯的意思？”
“是。”
婆子答完便暗自思量着，冲喜的事情太夫人是跟侯爷提过的，侯爷没反对那自然也算是他的意思。
“若是我答应嫁过去，你们能出面保全苏家？”
“四姑娘若肯嫁，那晏苏两家便是亲家，那是自然会互相照佛的。”
苏玉昭缓了缓，又道：“好，如果你们答应我三个要求我便嫁。”
“一，你们要保全苏家。二，我嫁过去之后，不论六公子是否能活过来，你们都要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回来。三，我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冲喜本就是无奈之举，若是六公子醒来了，不得逼迫我同/房，要尽早给我和离书，从此以后嫁娶自便。”
言罢，苏玉鸢最先出言反对，随后整个苏家上下都在劝苏玉昭。
这可是他们宠了十几年的姑娘，娇滴滴的又是个十分乖巧讨喜的好孩子，怎么能给一个快要咽气的人冲喜！
“……”
这么多的条件一个婆子可做不得主，她得要回去禀报。离开苏府后那婆子越想越不对劲，寒风扑面，她冷得揣了揣手，细细回想着方才的事情。
以前听说苏家四姑娘性子柔弱，是个随便拿捏的，怎么今日竟敢提这么多的条件？
真是麻烦。
忠勇侯府很快就来回了消息，说是应下了那三个条件，还带来了许多的东西，该走的流程在这一天里就走了大半，就等明日接新娘子入府拜堂就算礼成。
苏家上下没一个支持苏玉昭的决定，连病昏在榻的老太太都被惊醒，嗯嗯呀呀的喊了半天才口齿不清的说要见四姑娘。
苏玉昭连忙赶去见祖母，苏家三房的子孙也随后赶来，都围在苏老夫人的床前。
苏老太太两鬓斑白，双眼微微凹陷，眼底下尽是乌青。美人在骨不在皮，她脸上的褶子虽多，却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如今上了年纪，本就身体不好，骤闻大儿子惨死西市的噩耗便中风昏倒，才刚醒又听闻孙女的遭遇，险些背过气去没了。
苏玉昭拉着苏老太太枯瘦的手，双眼泛着泪光。
“祖母，父亲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西市，孙女，孙女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任由他人往父亲头上泼污水，孙女知道忠勇侯府就算答应了孙女的条件也未必会帮苏家，但此事归根结底都与忠勇侯府有着莫大的干系，孙女不懂查案，此事只能仰仗家里的叔叔哥哥们，我若是嫁入了侯府，或许就能缓解侯府对苏家的步步紧逼，如此一来，二叔和三叔就有时间去查这个案子，还父亲一个清白。”
苏玉昭一口气说了许多，屋内的人都惊了掉了下巴。
老太太嗯嗯呀呀的叫着，一句话都说不清，苏玉昭却知道她在担心，双手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
苏羽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玉昭，忽然觉得这个经常爱撒娇躲懒的堂妹很陌生。
“四妹妹，你怎会想这么多？”
苏羽这些天都在外边奔波，三叔和父亲也一起在查这桩案子，家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怎么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他那个无忧无虑妹妹就忽然变得这么懂事。
只是
她的懂事未免也太惹人心疼了些。
“若是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愿嫁去给他人冲喜。”
那日她父亲的确是去西市查案的，是遇上了刺客才会被杀，而后诸多证据都指向了父亲，很显然，这是别人给苏家布的局。
她能看得出来，二叔和大哥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时间太紧，一时查不出有力的证据为父亲翻案，若是真被草草结案，苏家就再难翻身了，她嫁入忠勇侯府，只要忠勇侯肯为苏家说句话，这桩案子就不会草草结案。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忠勇侯府。
苏玉昭抹了抹泪，拿了湿帕子为老太太擦手。
“祖母，您放心，孙女已经长大了，孙女会照顾好自己，祖母不要太担心，要好好养病，说不定那六公子真能醒来，等孙女拿了和离书再回来陪祖母玩六博，到时候孙女肯定让着祖母，不让祖母输得太惨的。”
闻言，屋内众人又哭又笑，苏玉昭也哭成了泪人，偏还努力撑着笑宽慰苏老太太。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轮番宽慰老太太，直哄得她老人家睡下了才散去。
凌氏挽着苏云彻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瞧了眼苏玉昭的的背影无奈叹息，“这孩子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更没怎么受委屈，也不知道她去了侯府……”
怪心疼的。
苏云彻又叹了一声：“怪我没本事，查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最后竟然还不得不让大哥唯一的骨肉为整个苏家牺牲。”
苏羽跟在后边，将父母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他沉着脸，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什么也没说。
如今主审这件案子的大理寺少卿正有准备结案的意思，忠勇侯府遣来的那婆子并非危言耸听，若是大伯真被定罪，整个苏家将会倾覆入狱，男丁流放，女眷则没入贱籍，甚至成为官妓。
如今，四妹妹嫁入忠勇侯府，的确是唯一一个能解决眼前困局的法子。
“……”
翌日，苏玉昭穿上喜服坐上忠勇侯府的花轿，六公子晏景淮也是半个月前在那场刺杀中受的伤，据说是为忠勇侯挡了一箭，至今昏迷不醒，人家兄弟情深，过命交情，若是冲喜能让六公子醒来，忠勇侯自然会这么做。
由于六公子昏迷在榻，成婚流程一切从简，很快苏玉昭便被领到了一团喜庆的婚房。
“六夫人不必担心，若是累了可自行歇下，屋里已经安排了丫鬟轮流照顾六公子，六夫人若是有心也可以帮帮忙。”
自古女子出嫁后是要伺候丈夫的，可婆子这一番话却话里话外的说她可以躲懒，苏玉昭听出了婆子的言外之意，总之就是她们不放心她，让她该干嘛干嘛，侯府有的是人照顾晏景淮。
那婆子说完便出门去，只留下两个丫鬟，丫鬟正在为晏景淮喂药，另一个则往被子里塞了两个汤婆子给他取暖。
晏景淮那边用不着她，苏玉昭乐得清闲，她扫了一眼屋内，发现右边窗下摆了一张贵妃榻，她慢慢移步到贵妃榻前坐下，还真没打算过去瞧一眼自己的这位新婚夫婿。
“姑娘，可是要歇下了？”
白露和云霜不放心她，自愿跟着陪嫁了过来，见她一脸倦容的坐在榻上便过来问了声。
苏玉昭昨夜没怎么睡，今日又累了一天，此时一坐到软软的榻上便勾起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点了头便倒下入睡，白露只好就这么为她取下凤冠金钗，云霜去取了一床棉被来给她盖上。
夜里醒来的时候，苏玉昭发现房间里除了她便只剩下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晏景淮，她忽然感到有些害怕，竖起耳朵去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没有呼吸声。
苏玉昭：“……”
不会这么倒霉吧？
若她嫁过来头一夜他便死了，那这可不是冲喜，而是催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