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宠妻成瘾》执笔画春妆

28、第28章

　　翌日，苏玉昭登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谭氏和凌氏都还在门口目送她。

　　如今苏家，长房就只剩苏玉昭一人，二房只有苏羽一根独苗，好在争气，三年前殿试中了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编修，三房苏玉鸢已经嫁到了慕容家，苏昊在夜影卫历练三年不曾归家，每月只有一封家书报平安，其他的一字未提。

　　苏家不似外头三妻四妾，不曾在外边拈花惹草，也因此子嗣比较单薄，三房人数总共也不过十人之数，显得冷冷清清的，好在一家人未曾闹过红脸，十分和睦。

　　马车使出从永宁坊，穿过两条街入了道政坊坊门，再往里走半刻钟便到了晏府门口，人还未下车，晏府的丫鬟便迎了上来。

　　人总是在教训中成长的，苏玉昭被晏府的人害了两回，这次格外小心，她避开晏府的人，让白露和云霜扶自己下车，褚十一负责拦住争拥上前来的下人，有不安分的，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堪堪只拔数寸利刃，那帮人便不敢再靠近苏玉昭。

　　入了前院便见宴青一袭白衣站在庭院里，他今日的装扮与往日大有不同，一头墨发束于白玉冠内，外有一支白玉簪定住。

　　苏玉昭以前只见他墨发尽数披散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束发，人还是原来的人，依旧是白绫遮目，但气质却完全不同，披发的他是痞气和邪魅共相融合，束发时的他是飒爽而凌厉。

　　宴青见苏玉昭来到身侧后就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遂歪头在她耳边问她。

　　“我这样，好看吗？”
　　苏玉昭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但还是老实点头。
　　“好看。”
　　宴青“哈”一声笑着站直了身，往里边走去。
　　“走吧。”

　　吕天璟扶着宴青走在前边，苏玉昭跟在其后，他们并没有从游廊回青梧院，而是来到了晏家祠堂附近的一个小院子。

　　此院窄小，墙面屋瓦簇新，一看就是近两年刚翻修，里边乌泱泱站满晏家的人，见他们来了，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过来，自觉的向两侧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看样子，三年前宴青在祠堂闹的那一场，他们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一见着宴青就心寒胆颤，一个个的都耸肩敛眉，乖得跟绵羊似的。

　　宴青一直往里边走，没有理会晏家任何人，苏玉昭抬头看了看门前上挂着的牌匾，上边赫然描着“功德堂”三个朱红大字，走到了屋内，便见到一尊面带微笑的女子像，一身艳红襦裙，眉眼深邃，气质艳丽，能看得出这尊像是个鲜卑女子。

　　“阿昭，这是我母亲，你也给她上柱香吧。”

　　苏玉昭乖巧的接过吕天璟烧好的三柱香，规规矩矩拜了三拜，随后才将此香插上。

　　站在屋外的人静静的看着屋内，面面相觑。

　　崔氏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晏景淮，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苏玉昭看，那不甘的眼神让她心下一跳，眼皮子也跟着噔噔直跳。

　　崔氏拉了拉晏景淮的衣角，让他收敛着点，晏景淮这才将目光移向宴青。

　　崔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前段日子听说他掌握宴青南下修渠这三年贪污的所有证据，这孩子该不会是准备要跟宴青那疯子斗吧？他如今在朝中还没站稳脚跟，一个小官如何斗得过权柄在握的宴青？

　　待寻个机会得好好劝劝他，就算要斗，也要等他掌握了大权再跟宴青斗，如今形式孤身去相博，只怕不过是以卵击石。

　　崔氏看着苏玉昭的后背，目光透着凶狠。
　　都是这个狐媚给害的！

　　当年宴青将那个淬了毒的铁香球和个死人放她床上，她就猜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宴青识破，这个苏玉昭没被毒死她自然也早就料到了。

　　她以前以为，苏玉昭在宴青眼中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一时尝着新鲜，指不定哪日就被他捏死了，这样一来也刚好全了她的意，让六郎断了对苏玉昭的心思。

　　可如今已经过去三年，苏玉昭居然还没被宴青那个疯子杀死，还真是命硬。

　　崔氏恨恨的想着，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抬起头看向屋内，见宴青正面朝她说话。

　　“太夫人，接下来该轮到你们来上香了，要不太夫人你先来？”

　　崔氏气得呼吸一乱，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指节发白。

　　“二郎，前两日上元节咱们都上过香了，今日即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怎么又来上？”

　　看着崔氏强扯着笑容说完这一番话，宴青脸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见外边的人都禁声等着他的反应，良久之后他无声一笑。

　　“因为我今日心情好啊。”
　　崔氏：“……”
　　众人：“……”
　　你心情好就要拉着大家来给你娘烧香？
　　真是荒唐。

　　宴青见众人都面色不满且不愿动，遂又笑了起来。
　　“我每逢初一十五都挺高兴的，要不我以后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也来陪陪大家？”

　　说罢，众人面露惊恐，随后心虚的将视线移向别处。
　　崔氏：“……”

　　之前宴青说建好功德堂之后要让晏家上下的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来上香，他们之前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答应宴青为一个身份低贱的鲜卑舞姬建立功德堂，心里都憋着不快，哪里还放得下身段来亲自烧香跪拜？

　　自功德堂修好之后，都是随意遣了个下人来打扫上香，他们今日还是第一次踏足此地。

　　崔氏权衡利弊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咬着牙走了进去，与其每个月都要被他闹两回，还不如先忍忍当下之辱。

　　晏景淮瞪了屋内一眼，不管不顾的拂袖而去，众人都吓得惨白了一张脸，侧头低声议论了起来。

　　“六郎就这么走了，二郎不会生气了吧？”
　　“看他神色好像没有多生气，许是三年前六郎替他挡了一箭，他念着这份情？”
　　“谁知道呢。”
　　“……”

　　宴青看着晏景淮离去的背影，其实当年晏景淮不过是被乱箭射中的，只不过他正好在附近，大家都说晏景淮是替他挡了箭，他当时只觉得可笑。

　　他堂堂忠勇侯退敌千里，他能穿过万箭去杀敌，连突厥都怕他，他还需要一个书生来替他挡箭？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只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也就任由大家怎么议论。
　　罢了，走就走吧。

　　他母亲死在街头的时候晏景淮也才两岁大，到底跟他母亲的死没什么关系。

　　众人见宴青没有因为晏景淮忽然离去而发难，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

　　崔氏来到半尺高的人像前，接过钟嬷嬷替她爇好的线香，她拿在手中忍下所有的屈辱，朝前躬身。

　　一拜，
　　二拜，
　　三拜。

　　最后一拜的时候她的眼眶里滚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子，无声砸在地上的青色蒲团上，濡湿出两粒豆大般的泪痕。

　　钟嬷嬷心疼的接过崔氏手中的香，准备要替她将线香插上，一旁的宴青却开口阻止。

　　“别人代替可就没诚意了。”

　　崔氏淡淡的看了宴青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从钟嬷嬷手中拿过线香，亲手插上。

　　出了功德堂，崔氏气得走不稳路，钟嬷嬷在一旁扶着才没有摔倒。

　　“元氏这个贱人，生前狐媚老爷，让我受尽耻笑，让他们都笑话我……笑我姿色平平，让老爷提不起兴趣，生的三个儿子全靠媚香助兴才怀上，而元氏身份如此低贱，连家中的烧水丫头都不如，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竟将老爷迷得日日淫/乐，此等屈辱我如何能忍得？这个贱人死后她的儿子又来糟践我，真是可恨！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崔氏越说越激动，越是激动身子就抖得厉害，最后竟是走不动了，直接趴在钟嬷嬷的肩头上哭了起来。

　　钟嬷嬷自小就服侍崔氏，是从崔家陪嫁过来的，数十年只忠于崔氏一人，什么事情都愿意为崔氏去办，当初元娘亦是她亲自去办的。

　　“太夫人别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当今陛下贤明，那疯子这般做派，迟早出事，到时候陛下岂能容他？”

　　崔氏哭声停止，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你说得对，活着就有希望。”

　　之前宴弘开还活着的时候，她亦是活得如同槁木死灰，最后还不是熬死了他？

　　她要好好养着这条命，亲眼看看宴青那个疯子从云端跌落，看他还能风光到几时。

　　“……”
　　在功德堂里的众人都规规矩矩的入屋上香，众人心情沉闷，面如土色，宴青却是心情舒畅，笑意吟吟的看向二房的晏弘正。

　　“二叔？今日怎的不见族长？”

　　晏弘正脸色一沉，晏家族长晏明邝早就过世了，是三年前在祠堂被宴青给吓的，抬回去病了没到半个月就去了，之后再也无人敢担族长这个位置。

　　宴青轻描淡写的点头道：“哦～死了。”
　　啧，老头子真是不经吓。
　　没意思。

　　回到青梧院，宴青带着苏玉昭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边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的是他母亲元娘的名字。

　　苏玉昭之前在青梧院住时，并没有来过这里，要不是宴青带她来，她都不知道这后边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她看着宴青安安静静的给他母亲上香，也乖巧的再拜一次，将手中的线香插在灵牌面前。

　　她仰头看着宴青，他神情淡淡的，或许，在他心中这里才是他母亲所安之所，功德堂不过是他用来气那些人的。

　　“侯爷，你若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心事憋久了是会生病的。”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虽然不知道他以前都经历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他那冷然俊脸下那暗藏着无尽的悲伤。

　　宴青讶异的垂头看她，看着瘦瘦小小的她拉着自己的衣角，那真诚的担忧全然显在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甚是可爱。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白绫下的碧眼熠熠生辉。
　　“乖，别问。”
　　苏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