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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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泡从鼻腔中上升，阻断水流从人体空隙中流入，似乎方便了他与已经死去的阿克索共同下沉，令人惊异的是水流对他们居然没有阻力，而且他们下沉的越来越快！沉入周身一片黑暗，偶有熹微的光线照在巴德尔头顶，才发觉他脚下的一片虚无远比周围海更漆黑一度。诡异的，一阵墨汁一样的东西从脚裸缠绕而上，倏然吞噬掉两个成年人的身躯。
迎接而来的是来自地狱的颜色，焦土般的沙尘纷飞，砂砾却自动避开巴德尔，好似为了不伤到这位神灵的分身，巴德尔要去向哪里？怨灵无从得知，只知一旦接近他周身便会被绞得粉碎。连续坠落好似能超越一整天，巴德尔深呼吸一口气，比凡人能领悟的小宇宙更纯粹的类似的力量在手中展开，这力量不断纠缠相勾结，密密麻麻织出一片银色的网。那银色异常的漂亮，漂亮得不似凡间物，很奇怪吗？这才是巴德尔的力量，似神而谁又知晓他本身就是神。巴德尔是阿多尼斯的代言人，是植物神在地上的化身，巴德尔就是神，幽灵如是想，一面谄媚着从他身边游开，让他能肆无顾忌地下落，下落。
换而言之，象征死寂的地狱在欢迎植物神，如同当年地缝撕裂以幽冥迎接春神珀耳塞福涅，人间美丽的贝瑟芬——名称无关紧要，因为哪个都是她。只是那时珀耳塞福涅还在害怕，现在阿多尼斯却已经适应黑暗；巴德尔还在下落。
阿克索的尸体冰凉到几乎让人以为要冻结，这很奇怪，因为地狱的温度没有想象的那么低，你知道白杨与水仙尚可在这里生长便知道了。能解释的只有他们下落的深度太深，阿多尼斯要去往何处？巴德尔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根据指令前往那个地方罢了。
传说地狱要坠落七天七夜才能到达塔尔塔罗斯，这是耶和华的说法，卡俄斯默许了它在希腊神域的适用性，于是塔尔塔罗斯与冥府以时间被分开。现在巴德尔即将前往的便是塔尔塔罗斯，他知道那里有东西在等他。
或者说是冥王曾经恨得牙痒痒的人物，他本该在神域沉睡，或者战败被封印，但最终他来到了塔尔塔罗斯。饶是巴德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阿多尼斯的指令，所以他来了，深渊在五百年来第一次有了访客。
当他脚踏上实地，深渊的荒土扬起灰尘缠绕在他脚踝上，企图污染年轻的植物神。然而巴德尔并不在意，只顾往前。这让仍在沉睡但还有所知觉的深渊神塔尔塔罗斯微微皱眉，动用意识向卡俄斯发送一个微弱的信号。
但卡俄斯明显准备看戏，混沌神只是通知了冥王他手下的植物神的化身闯入了深渊，除此以外再无警示。
或说卡俄斯根本没把小小植物神放在眼里，没有收到回应而又深知父亲脾性的塔尔塔罗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两眉一舒继续睡大觉。而对于冥王哈迪斯，他对阿多尼斯并不想管也不愿多提。
于是这个举动就被默许了，巴德尔带着一具尸体大摇大摆向深渊深处出发，那曾是神王宙斯最忌讳的地方之一，那里关押着他的父母和父母的兄弟姐妹，以往这里相对他处算是热闹非凡，泰坦神总有法子给自己找乐趣；而现在却一片死寂。阿多尼斯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说来简单，不过是四代神族凋敝，让向来喜欢找四代神族话柄的三代神们没了可以讨论的东西。
沉寂太久神也就变得消极，哪怕新颖的神出现在他本不该出现的地狱也没激起被关押的泰坦神太多兴趣。巴德尔也不管他们，只是走向下一间牢房。
与之前有所不同，下一间牢房传来回应。
“植物神……阿多尼斯？你杀了我的女儿。”
那是一个如同枯萎荒败入骨只能将经络部分分离的声音，有点像咿咿呀呀扯起来的破碎的嗓子所发出来的，让听者只能寒颤，无法辨识其中感情。巴德尔将阿克索的尸体抛在那人面前，一双干枯的手迟疑着伸出来，在阿克索的面容上摸了摸。“哦……我的好女儿……”
“你的好女儿现在是你的好儿子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巴德尔说道，“清醒一点，医神，我是来向你忠告，你的幽灵妨碍了阿多尼斯的计划。”
“嗯，阿克索，我曾经的好女儿，现在的好儿子……阿多尼斯杀了他，你是他的刽子手。”阿斯克勒庇俄斯缓缓答道，同时又伸出手摸了摸儿子寒彻的尸体。“厄庇俄涅呢？也死啦？呵呵……”
“伊珀安，你忠实的信徒，也是你妻子的祭祀，如果你说的是她，那么她可能已经死了。但那不重要，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可以不顾忌冥王的力量让人起死回生。你的儿子也是。”巴德尔道，“而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但阿多尼斯希望你安分守己。”
医神听到这话，终于走出阴影，展示了他的全貌。他面容苍老，形容如枯树，蛇杖上的蛇头凋败不堪。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让冥王都不得不去乞求神罚以制约他超强医术发挥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阿波罗之子，深得人类喜爱与信仰之人；泰坦神提起耳朵静听动静，阿多尼斯也在等待他的下文，而他却迟迟不发。
许久他大概是了然一笑：“哦……阿多尼斯想让我做什么？”
“不要干涉圣域，不要帮助圣域，与让我来把你封印，以防你反悔生事。”
阿斯克勒庇俄斯点点头：“阿多尼斯赶尽杀绝的手段已经见识过了，你不愧是他的刽子手。动手吧。”
医神闭上了眼，等待封印降临，而将要出手时巴德尔却犹豫了一阵子。
他还是决心说出这番话：“我不是阿多尼斯。”
说罢他不再犹豫，挥出积蓄在手中已久的神之力，霎时银色光芒散射，将深渊的监狱地穴短暂照亮。在旁静观的泰坦神坐不住了，试图站起身借这变故逃离洞穴牢笼，然而光芒只是光芒，束缚他们力量的深渊之力并没有因此消失。
不过这对他们是家常便饭了。
医神化作结晶掉在地上，身躯只剩下一块小小的水晶碎片。巴德尔上前拾起抛入地穴最底部，让他永世陪着塔尔塔罗斯睡觉。至于阿克索的尸体，早在医神结晶化那一刻便失去了父神仅剩一点力量附加的庇护，此刻早已碎成灰尘。就这样，深渊中的一个小小的闹剧结束，巴德尔也转身离开。
如此说来，有关于“雾中人”的事件就可以告一段落。阿多尼斯交代的任务全部完成，巴德尔想道，接下来不过是一步步指引最被冥王需要的伊捷尔彻底觉醒。
久违的轻松，刚踏出深渊的巴德尔舒了口气。
但阿多尼斯没有，阿多尼斯将神识往深渊一望，微微皱起眉头，向着方才巴德尔滞留的地方发出警告。
得到回应后，阿多尼斯眉头皱得更深。
“阿多尼斯，怎么了？”巴德尔察觉到阿多尼斯似乎想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赶忙问。
但阿多尼斯很快放弃夺取身体控制权这个念头，只说：“没什么，我亲自下场，这冥界留闲散人太多了。”
巴德尔没法领略亲自下场是什么意思，阿多尼斯也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植物神再一次亲自前往深渊，为的是拦截下闯入者。而这个闯入者大约就是他眼中的闲散人，他棕发收束，貌似十分尴尬与不期而来的阿多尼斯会面，就在这深渊的地穴前。“舍利弗，你违背了与我的约定。”
“吾以诚意致歉，然无法忽视此处有道力量，它使吾分外疑惑，这才敢来此一探究竟，致以歉意，然……”
“现在就离开。”阿多尼斯语气生疏，就像要当没见过他一样。
舍利弗也不犹豫，立马转身。
但终究是留下一句话：“阁下杀生有业，即便为神，亦难逃苦果。还请阁下莫要杀戮成性。”
阿多尼斯木着脸，只当没听到，又重复一遍：“出去。”
舍利弗听罢只摇摇头，捏紧袖中乾坤便离开这本不该他来的地方，而袖中的神通正好掩盖去舍利弗所来此之目的的气息，舍利弗自以为远去，以袖遮脸，悄悄对其说：“目犍连师兄，这是希腊神域被封印的什么神？”
远在人间的目犍连呵呵一笑：“师弟，你心太善，不是叫你莫管他神域之事，你叫他不要结下深重业力，可也将自己牵扯其中。汝乃师尊门下十弟子智慧第一，怎么如此糊涂？”
“师兄不过体恤师弟，为何不知师弟嗜与人争论真理，以得智慧，以证大光。吾见不得不光之事。”舍利弗淡淡说道，“师兄与舍利弗千年交情，舍利弗亦体谅，然也，吾不服。”
目犍连知道他倔脾气上来了，只好举手告饶：“告诉你便是，此为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我也不知为何阿多尼斯要如此针对他，只是，舍利弗，你莫参与太深。”
谁想到舍利弗竟然沉默，沉默半天后竟憋出惊天言论：“师兄这德里苏丹的国师当的可不与吾参与冥间事一般深入，怎么，没被文殊师责骂？”
这下轮到目犍连沉默，一收神通，懒得管他。
舍利弗却微微一笑，将手放在封印着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结晶上。“医神，汝不必欠我一个人情，汝生和善，吾不忍不救汝。只因先和阿多尼斯有约在身，从今往后二百四十三年，汝之封印将逐渐解开，阿多尼斯神力怪异，吾等才学疏浅，还请见笑。”
说罢，佛印结成，如水融入结晶中，结晶微光一现，便再无动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