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记事》夭卡

3、第三章 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么

　　同学们都奇怪萧远晋你的车筐是不是太大了点，你不觉得它跟车身很不成比例吗？
　　萧远晋想是啊，如果只是用来盛两本书的话的确是嫌大了点，可是要用来装下一只不大不小的狗狗的话就只是刚刚好。
　　此时的乔小艾正坐在车筐里，两只手扳着筐沿，开心地左顾右盼，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圆圆的脸蛋被泪水涂花了，可能还拿自己的小脏手抹脸了，蹭上几道泥痕。
　　切，不是你哭的时候了，萧远晋恨恨地想，小孩子还真是善变，喂——你也稍微给我给我安分点，本来车头就偏重了，还晃来晃去撞了别赖我啊。
　　然后听见讨厌小孩的声音说，我要吃雪糕。
　　萧远晋不知道该向谁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回家吃饭了，吃什么雪糕！
　　小艾坚持不懈地喊着，我要吃雪糕！
　　萧远晋骂道，死小鬼，哪里有钱给你买雪糕啊，再不老实点把你扔下去啊。
　　之后终于不再叫喊了。车头晃得也没那么厉害了，堵车也缓解了，萧远晋也没有那么暴躁了，一路上变得安安静静，连路边小贩的吆喝声也变得悦耳了。
　　萧远晋的家住在老城的工业区，在工厂内直接建的职工宿舍楼，外面一片嘈杂。骑车拐上一个小陡坡，之后是铺着石板的狭长弄堂，石板年久松动，车轮辗过，咕咚咕咚响一路，坐在路边不知捡着什么的大妈应声抬头，笑眯眯说，哟，小远回来了。
　　啊。
　　萧远晋含混地应一声，真是的，和大妈有什么好说的，偏偏喜欢和他搭话。
　　把车停在楼栋里，把小艾从车筐里抱出来放在地上，书包塞给他，语气很不友好地说先上楼去。
　　小艾抱着书包转头就走，萧远晋突然一把抓住他胳膊扳过脸来，不禁又咬牙切齿了一阵，死小鬼不会是又哭了吧，不就是一根雪糕嘛，不吃能死啊，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家，又好说我欺负他呢。
　　拽过小艾，拿校服的衣角粗暴地给他擦脸，说，我服了你了行不行，你给我消停会行不行，以后再哭成这样子我可不去接你啊，你就和传达室那老头一起过夜吧，好了，上楼去，喂，你再敢掉一滴泪试试……
　　上楼开门，爸妈并不在家，莫名地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皱眉头，刚才忘了在路边买点吃的，冰箱里倒是有些东西可是小艾肠胃不好凉东西又不能吃，懒得去给他温热，小孩子真是麻烦，放了学就又要吃饭，随便吃点还会拉肚子…..
　　萧远晋正扶着冰箱门犯愁，小艾突然轻轻拽拽他衣角，小声地说，呐，其实……其实我不是很饿……
　　萧远晋一时有些怔，不知所措地问，是吗，不是很饿啊，唉，这样最好了，我估计爸妈快回来了……明明说好今天早回来的啊，等他们回家做点好吃的再吃吧，哈哈，太好了那就……呃，那，你没有作业是吧，那去看电视吧，快放动画片了吧，呐，哥哥给你打开电视机……
　　突然有种心虚般的放松与高兴，关上冰箱门去客厅把电视打开，小艾尾随走进来，看着在调台的萧远晋，鼓起勇气说，哥哥今晚可以在家陪我看动画片吗？
　　萧远晋失笑说，开什么玩笑，我还要上晚自习呢。
　　小艾说，不看动画片看别的也行啊，哥哥喜欢看体育新闻吧？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就算我想看电视我也得去上自习啊，你以为高中像小学那么轻松啊，连作业都没有，真是的，你知道我的作业有多多吗？光试卷就一大摞呢。
　　小艾锲而不舍地说，作业的话，可以在家里写吧。
　　萧远晋不禁上火，说，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以为我愿意上晚自习啊，学校规定啊，不去要记过啊，烦死了给你，光去接你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快迟到了啊，真是的，我走了，你乖乖呆家里啊，不准出去玩啊，谁敲门也不准开门啊，记住了？
　　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口凉白开，说，我走了啊。
　　刚拉开门，小艾突然跑过来一把拉住他胳膊，可怜巴巴地说，那，我可以跟哥哥一起去上自习吗？
　　萧远晋甩开他说，真要命，你有完没完啊，给我在家老实呆着。
　　跑了几步楼梯，回头看见小艾还站在门口，又加了一句，不准喝凉水啊！
　　匆匆推了车往外骑，时间不早了，那个死小鬼还磨磨蹭蹭的，我怎么这么倒霉，连场球都没的踢，巴巴跑去接孩子还要受气，幸好爸妈不在家，否则看见我把他弄哭了又要一顿好骂，我也不容易好不好，谁让死小鬼那么烦人，真是越来越像条麻烦的小狗，但小狗至少不会吵着要跟你去上自习……呆在家里看电视有什么不好，虽然打死我我也不愿意呆在家里看电视，多无聊啊，还不如去踢球……
　　巷子里的大妈依旧在，老远就喊，哟，小远要走了啊，没见你家里人回来啊，小艾自己在家啊？
　　啊。闷声应了一句。
　　是啊，小艾自己在家呢，谁让他是小孩子呢，小孩子不就是应该乖乖呆在家里看动画片吗？只是，只是，从下午的那只雪糕开始，我到底拒绝了他多少次，为什么我的话永远是不行不行这样子，其实完全不必那样干脆地拒绝吧，编个理由哄一下不就好了……切，谁有心思去哄他啊，那家伙又该哭鼻子了吧，从没见过那么爱哭的小鬼……
　　不自觉的抬头往上看，隔了一条巷子，伫立的陈旧的昏暗的职工宿舍楼，二单元三楼的窗户，靠近厨房的缘故，被油熏得黑乎乎一片，贴着的报纸剥离了一半无力地耷拉着。在那张油乎乎的玻璃后面，是一张模模糊糊圆圆的脸，那窗户真的是太脏了，那么漂亮的脸蛋完全看不清是谁啊。
　　可是，还能是谁呢？
　　萧远晋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加速骑出了狭长的弄堂，驰下陡坡，立即淹没在车水马龙中。
　　黑幕拉上来，华灯初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我自己很喜欢，那么乖巧的爱丽丝，狠心的萧远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