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偷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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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到大很少买东西，几乎是父母买什么给他，他就用什么。唯一一次较真，大概就是给路筝挑头绳和她此刻头上戴的小鲸鱼发卡。
之前去学校商店买东西的时候，他还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被商店阿姨说道了几句，又在几个陌生女同学的议论下匆忙离开。
简直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可现在面对路筝时，却像换了一个人。
小姑娘早就换掉了校服，一身蓝白色的休闲装，头发也是从之前的高马尾换成了两只小辫。那支小鲸鱼发卡被路筝戴在偏右侧的发侧。在一众乌黑的发色里，那一抹小小的天海蓝鲸鱼，特别的显眼，就像是在一汪无际夜色中的那一盏明灯。
沉默了一阵，在路徊和林如芳疑惑的时候，当事双方又互相盯着，蓄势以待。
路筝：“你来我家干什——”
卫予尘：“……商店只有这个发卡，不过你戴着挺好看的。”
两人同时开口，但路筝还是准确无误的听到了他的话。
卫予尘声音仿佛是天生自带滤镜一般，又像是被天使吻过一样，似乎只要他一开口，路筝心里那团刚刚窜起来带着小幽怨的火苗就被强制熄灭。
果然，声色误人！
啊不！
美色也误人！
这家伙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学校食堂上周播放的那个热血漫里的人物一样，活生生走到她面前。
啪——
路筝一巴掌拍脑门上。
心道：今天回家没看黄历，早知道应该算上一卦的。
我为什么要戴这个发卡！
“鹿鹿，你打自己作甚？”旁边路徊终于反应过来，林如芳也跟着看向两人。
路筝偏头，随意扯个理由：“有点困，保持清醒。”
路徊凝眉：“呃，好吧。”
林如芳满脸困惑：“……”
刚才回来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对于路筝的行为，卫予尘只是淡淡一笑。
“既然人到齐了，那开饭吧。小尘是吧？来，先去洗手。”林如芳回头瞅了一眼厨房的位置，招呼着卫予尘去洗手间。
卫予尘视线从路筝身上移开，看着林如芳礼貌说，“谢谢阿姨。”
他对林如芳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和善亲切的阿姨，脑中飞快转动，最后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她——徐娘半老。
不过他刚走向洗手间的方向，就被人从侧面穿了过去。
路筝径直朝洗手间走去，还故意蹭了一下他的手臂：“我先去！”
“……”卫予尘一怔，最后看着人进了洗手间。
门‘砰’地一声给关上。
“鹿鹿就是从小被她妈给惯坏了，小尘你别理会她。”路徊脱了外套挂在一边顺便把领带也取了下来，再看向卫予尘，往餐桌那边走去，“小尘，先过来坐吧。”
卫予尘收回视线，自顾自地跟着路徊坐到他旁边。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受到路筝对自己到来的不喜欢。
“来，先喝水，润润口。”路徊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手边。
卫予尘忙接过，礼貌回：“谢谢路叔。”
瞅着身边的人，路徊在林如芳端菜上桌的时候，又开口：“小尘啊，今天第一次到长明二中，还适应吗？”
卫予尘点点头：“还可以的，路叔。”
“要不是叔叔今日忙，肯定陪着你一起去报道办手续。”路徊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一手搭在卫予尘的肩上，语重心长：“当年你爸跟我是最好的哥们儿，你是他唯一的孩子，让你一个人去弄这些，叔叔都有些心里过不去……”
卫予尘抬眸瞧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想什么，但随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清澈见底的玻璃杯，水面倒影出他此刻的样子，他一只手捏捏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没事的路叔，只是转学报道手续而已。您工作忙，这种小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您不用在意的。”
他只是不想路徊再提起自己的父母。
那是他自己的事，跟这个家里的人无关。
路筝出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
见卫予尘坐在之前自己吃饭坐的位子上，路筝立马走到他身旁：“你不是刚才要洗手的吗？”
在学校占我位子不说现在到了家里还占我位子。
待会儿等他起身去洗手间，我就坐回自己的位子！
少女还在为自己内心的计划清醒，然而下一秒却立马跨脸。
“不用了，你上洗手间那么长时间，小尘已经去厨房洗手了。”路徊看都没看路筝一眼，命令她，“坐下吃饭。”
撅着小嘴，路筝不听话：“可这里是——”我的位子啊！
“我说——坐下吃饭。”路徊这次终于肯正眼瞧她了，脸上虽挂着笑意，语气也算温和：“小尘第一天来咱家，你乖一点儿。”
路徊对于这个总是跟自己唱反调的女儿很是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卫予尘看着路徊那张似笑非笑，又极其温柔话语说出的话，却如坐针毡。不过更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路筝从洗手间出来后，她头上戴的小鲸鱼发卡就不见了。
揉揉眉心，卫予尘视线扫过眼前这一家三口，心里叹了口气。
最后他起身，坐到林如芳旁边。“阿姨，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林如芳忙笑着道：“怎么会呢。”
路筝那么在意那个位子，让卫予尘一瞬间想起来白日在学校里，他刚到强化班时选座位时，她的反应。
莫非那个时候，那个座位……
卫予尘看向路筝，少女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默默夹菜不说话。
“小尘，多吃一点。”路徊将自己面前的菜移到卫予尘跟前，嘱咐他别客气：“从今天开始，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林如芳一愣，但随即点头：“啊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别客气。”说完又默默瞅了一眼路筝。
亲人吗？
卫予尘浑身一震。
自从爸妈走后，这世上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恐怕就只剩下那位大洋波岸的一直没有消息的姑姑了吧。
碗里的菜都吃完了，就剩下一两口米饭。路筝拿着筷子跟小鸡啄米一样，低着头砸吧砸吧一粒一粒慢悠悠吃着。
林如芳胳膊肘捅了一下女儿：“鹿鹿，听你爸说小尘也转到长明二中，还跟你一个班，那你们今天白天应该是见过了吧？”
路筝游离的神魂终于归位，她动作极慢地转头，看着林如芳，悠悠开口：“嗯。”
不但见过，还成了同桌。
现在人家更是登堂入室，跟她坐在一张饭桌上。
白天在学校的事情，路筝不想再提。
可有人偏偏不如她愿——
路徊看着卫予尘，那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对路筝说：“小尘刚转到你们学校，他先前的学校肯定和你们学校进度不一样，你照顾着他点。”
“……”路筝拿筷子的手僵住，一根筷子非常不合时宜地离手出跳，在饭桌上优哉游哉地滚了几圈后，又来了个高空垂直降落，最后坠向地面，反复被弹起几次后，彻底躺尸。
路筝怎么都觉着路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哦……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跟老班尤金升说的异曲同工嘛。
咋滴？
在你们眼里，我路筝就无所不能是吧？
他卫予尘就是个废物吗？
还我照顾他？
你们可拉倒吧！
她就差把拒绝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饭间，路徊手机响了，他起身拿着手机去卧室。
他一离开，路筝立马抄起一副从厨房新拿的筷子，将桌上的菜肴挨个给自己夹了一遍，最后还不忘瞅卫予尘一样。
“哼~”
生气也要吃饭。
路筝一面瞪着卫予尘，一面狼吞虎咽。
她怕路徊忽然间回来，自己就不能‘好好’吃饭了。
“小尘，”林如芳忽然目光看向一旁安静的卫予尘，见他视线时不时看向路筝，“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不知是不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因素，林如芳总觉得，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女儿越发关注。
卫予尘回神，“好的，阿姨，”忙扒拉几口饭菜，又补充说，“您也吃。”
是我表现太过明显，被阿姨察觉了吗？
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
路筝从小就敏感，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从卫予尘跨进她家门的那一刻起，似乎父母的眼光就一直围着这个少年。
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敏感，路筝觉得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因为眼前这个人，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叛逆和敏感这两个词，竟让她全占了。
“我还真是厉害！被情绪操控的怪物。”她心道。
路筝愤愤地盯着卫予尘，咽下一大口饭菜，结果差点卡住：“咳咳——”
“没事吧？”卫予尘眼尖手快，立马给她空了的水杯里续上一杯水递到嘴边。
路筝面色涨红，嗓子眼跟被堵住一样难受：“咳咳……咳——”
这水啊，路筝还真没喝上。
因为林如芳帮她拍背的缘故，她嗓子眼的饭粒就跟如山喷发一样，还自带雷达锁定功能，精准打击到对面的卫予尘。
此时此刻，被饭粒殃及池鱼的卫予尘，一脸呆滞：“……”
之前那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么？
林如芳慌忙抽了几张抽纸递给卫予尘：“先擦擦吧……”
她心道：幸亏路徊没在，不然路筝免不了一顿挨骂。
不过她这心里的担忧刚诞生，路徊就出来。瞧见卫予尘脸上身上的米粒后，人当即怒问：“怎么搞得？小尘第一天来咱家，鹿鹿你就欺负他！”
路筝憋得满脸通红，气呼呼看着他：“窝没用……”
噗嗤——
正在擦拭身上脸上米粒的卫予尘听到路筝那‘窝没用’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知她想说的是‘我没有’，但不知为何，却在听到‘窝没用’之后便笑了起来。
“路叔，不怪她。”卫予尘看向路徊，带着一丝笑意解释着，“她刚才吃饭噎住了，我倒的水可能有点热……”
路徊若有所思般点头：“哦。”
当事人路筝一听，差点又被气死：就特么离大谱！
路徊看向妻子，说：“如芳，你帮她顺一顺。我还有点事情出去一趟，晚上可能就不会来了，”目光看向卫予尘，又交代妻子，“一会儿吃完饭，你把鹿鹿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今后小尘就住那间了。”
说完，他越过几人，拿了外套就出门，甚至没有给余下三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林如芳盯着那间路徊说的房间，愣了半天。
路筝听着家里大门‘砰’一声关闭的声音，心里顿时安静下来。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饭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妈，不用顺了……我好多了。”看戏的观众已经离席，奢求不到的关注早已注定。
路筝重新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咙。
那扇紧闭的大门，以及刚才路徊离开时迫不及待的身影，成为她此刻最为忌讳的事情。
林如芳机械式地看着客厅墙壁上的钟表，距离夜里十二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丈夫能不能赶在自家闺女生日前回来。
饭后，林如芳遵照路徊的意思，把路筝隔壁房间收拾出来，让卫予尘搬进去住。
卫予尘本来想帮忙的，但被林如芳拒绝。
见路筝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林如芳让卫予尘陪着路筝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你心情不好吗？”
眼瞅着电视画面换了一个又一个，遥控器随时有可能面临报废的情况，卫予尘起身站到路筝身前，挡住她望向电视的视线。
路筝抬手去推他，却没有推动，便也跟着起身：“你挡我视线，换你你心情好吗？”
“……”少年一愣，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但随即起开，坐到她身侧。
路筝又坐下，电视里的画面又在遥控下不断转换。
“是因为我来你家吗？”青春期敏感的人，不会只有少女，少年也一样。
他们阳光开朗的外表下，也都又一颗炙热而又敏感的心。就像现在的卫予尘一样。
寄人篱下，不是他的选择，但却是他目前的现状。
正在兀自怄气的人转头，侧着身子望向身旁的人。莫名了一会儿，摇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我跟我爸之间的事情，的确跟他一个外人没关系。
脑海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路筝瞬间听到林如芳的话——
“小尘，房间收拾好了，”林如芳出来，看见客厅内安静的两人呵呵一笑，继续说，“来看看。”
好奇心驱使下，路筝先卫予尘一步到达房间门口：“这……哈哈哈哈哈~”
少女被眼前屋内的场景笑弯了腰，转身的时候，脑袋撞进迎面而来的卫予尘怀里，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双眸明艳地一弯：“姐妹儿，入住愉快！”
我妈简直是个人才！
卫予尘越过她的视线，往后看去。
入目却是—— 一片粉红色的世界。床单被罩，就连屋内的地毯都是粉红色的，窗帘以及书柜全是粉红色，书桌上的台灯都是粉红色的……
不怪路筝笑成那样。
卫予尘自己看了，都是一股窒息的感觉迎面扑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偷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