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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周天禁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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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幻山,他连手上的血都来不及清理便去湖底抱起令遇,找了处透着天光的宽敞山洞将他放了进去。
“你真的有办法救他?”狐马又惊又疑,这世上还真有能让死了的人复活的法术不成?阎王爷岂不是要失业了。
望息疑惑地看向禅鬼和老地精,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见麻?
老地精微微摇头,禅鬼却是一脚将狐马踹了出去:“关你屁事,别凑热闹。”
老地精拿出一些黑枝放在望息手中:“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且收着。还有你身上的伤,我都听千封说了,打不打紧?”
“不打紧,就是几处溃烂罢了,兴许是中了什么妖毒,回头我自己好生看看就是。”他边收下黑枝边道。
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的禅鬼冷漠开口:“你都想好了,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救他?”
望息兀自笑起来:“有什么代价比看着夜来化为虚无还大的,要让我看着他消失,还不如杀了我更痛快。”
“望息呐……”
“你们都别劝了,没有他的三界六道,还有什么意思。”
“唉……”
禅鬼没再废话什么,而是拽着老地精出了山洞:“吾替你压制鬼道。”
“多谢先祖。”他说完便一挥袖封住洞口。
这颠倒生死的禁术,最危险的便是在施术时会引来阴灵孤魂,这些鬼东西都想着能夺取施术之人的寿命还阳,便需要有修为高深的从旁镇住这些东西。
望息走到令遇身边解开他湿漉漉的衣裳,轻轻抚过凹陷的胸膛:“你啊,总是死来死去的吓唬我,之前把自己搞去了地府,现在又将自己身体弄成这幅模样。你说,你是喜欢受虐不是?”
令遇只是紧闭了眼躺在天光下,不见丝毫生气。
“我也是……看你死过两回了,可不许再有下次了,听到没?”
他皱着眉,在令遇身边盘腿坐下,将体内的阳火缓缓逼出。
周天禁术,以生人阳火逐亡者阴气,若火旺则事成。若火衰则反阴而噬。一命带一命,阴兵大起,皆亡。
望息手捧着自己的阳火,将它放在令遇胸前,又运转了灵力护着它进入令遇体内。
一股恶寒传来,激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所幸的是,第一关入命已经完成。第二关便是要找到令遇燃阳火的灶心,这也是最难的一关。
他闭上眼去感知令遇体内的灶心和阴气的流动。那些原本平静的阴气感知到阳火便突然狂躁起来,前仆后继地想要吞噬入侵而来的这股火。
眼瞧着望息的阳火越发见小晃动得厉害,那些阴气便直接冲破令遇的身体弥漫了整个山洞,直接侵入进望息的身体想要来个里外夹击。
“你可真是,连阴气都这么难应付。”望息被这阵恶寒弄得有些恶心反胃,他咬紧了牙调动体内灵力暂时与之周璇,另一边则加快了寻找灶心的速度。
这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吐血而亡了,也只有这位有着浑厚修为的人还能坚持一二。
“夜来,别闹了。”
不知是否是他这话起了效,山洞里的阴气不再往他体内灌,老实了许多。可原本已经进去的那些却也没打算再出来。于是他才刚刚吃了黑枝治好的伤,便又渐渐出现,一块,又一块,腐烂了皮肉。
他皱了皱眉,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守在洞外的禅鬼背对洞口而坐,他身边是自告奋勇要来一起抵御外敌的狐马,尽管他连外敌是什么都不知。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为朋友刀山火海。
“你是说那猫妖根本就没死?可他在湖底呆了那么久,没死也该死了啊。”见禅鬼横眉冷对的,他立刻解释,“我就是好奇,可不是在咒他。他若是没死那自然是最好的么。”
禅鬼看着远处,眯起眼:“你没听过猫妖九命?这是猫妖的本能,在濒死之前会陷入假死以求脱身。他本来好好的,被你们扔进湖里这才一直没醒过来。”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没听过猫妖还有这能耐。”
自然……是假的。禅鬼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令遇被禁术复活之事,便和老地精商量好了一套说辞,只道是九命的猫妖死而不亡。免得日后又引来另一波麻烦。
“你不知道的还多。”禅鬼冷冷看向狐马,“你知不知自己是个蠢货?”
“我不知。”
“你瞧。”
“我不是!”
禅鬼低下头沉沉笑起来。
“哎你笑了。”狐马弯下脖子去瞧,眼里闪着光,“相识这么久我可是头一回见你笑,平时都跟块铁板似的要么冷着张脸要么暴跳如雷……啊!你、你又打我作甚。”他揉着胳膊,自从没了吼山怪的身体,这猫下手可是越来越重了。
禅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斜眼看他:“你真名是叫嘴欠不是?”
“当然不是,谁真名取这傻名字。你想知道我真名么?”
“有好处?”
“好处是没有,但我突然想告诉你。”狐马拉过禅鬼的手,在上面写下两个字来。
狐马族有个十分特别且不为人知的特性,若是在谁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便意味着,生死追随。这是种诅咒,却也是个许诺。
禅鬼看着他写下的名字融进自己手掌,一时间有些慌:“你做什么!”
“哟你慌了?”狐马笑起来,“哎呀你放心,这不是你们猫妖那种控人身心的东西,只是让你能在千万年后还能记得这两个字。”
禅鬼瞳孔一收,便又是将狐马一顿暴揍:“谁要记得你?”
这两个字是咒,咒他永生永世不遗忘。
洞外阴灵野魂没来几只,可洞内却是相当精彩。
望息已经找到令遇的灶心,而在那灶心处,看见了一枚印记,那是周天禁术成功后独有的符号。他还未点燃令遇的灶心,这印记自然不是这次留下的。
令遇曾说过,二十多年前,他险些丧命,是望息的爹——孟照升和太期长老救了他。所以救他的这个法子,便在周天禁术?
他浑身有些发冷,与令遇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如潮水般涌进他脑中。
在去渡苦海的那小一月日夜里,他饿得吐苦水,可令遇却没有任何感觉……
临玄道祖分不清令遇是妖是人,险些将灵力渡给他……
那即便是闻一闻便会起效的媚药,被禅鬼塞进他嘴里,可他却也是毫无反应。连禅鬼都暴躁地揍了狐马很久……
还有……还有……
他身上久治不愈的溃烂,也是因为……令遇的阴气……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自己的阳火再次点燃令遇的灶心,留下新的印记。做完这一切,他便抱着令遇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原来啊,他的令遇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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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魂魄已被吸干的令遇被山妖王赏给了手下,山妖们抬着它的肉身欢天喜地要拿去炖了。躲在暗处的谋月见了便出手将它抢回来,迅速逃离出去。
她等这天等了很久。
她带着令遇躲进树林,又从自己体内抽出交换的那一丝魂,重新放回它体内。可怀里那只猫仍是闭着眼,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便只好强忍着颤抖的身体继续往前逃。
得将令遇送去安全的地方才行。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救你了。”
逃了很远,谋月实在累得不行便抱着令遇在树上睡着。
夜幕笼下,她突然被寂静中噼啪的声音惊醒。她小心翼翼透过繁茂的枝叶往下看,便见了底下不知何时生起了火,一个男子靠在她身上的树干上睡着了。
这男子她认得,是令遇曾救过的人。
于是她紧紧抱住令遇吻了吻它脑袋,做着最后的告别。随后便看准了男子的坏里,将令遇扔了下去。
那男子突然被重物砸醒,吓得跳起来。谋月担心他发现自己便化了原形伏下身去。还好,那人被令遇吸引了目光,丝毫未注意到她。
他侧倾着身子,伸长了腿用脚拨了拨地上的猫,见它不动,才又凑近过去:“这是……摔晕了不成?”
他运转灵力去探它的身子,随后皱起眉头来,又抬头看了看树上。想来是这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找了个地方等死,可谁知掉了下来。
“你伤得太重,我也未必能救。不过既然你砸到我,便也算是上天给的缘分,我尽力就是。”他蹲下身抱起令遇,叹着气,“不过我瞧你,恐怕也是救不活了。”
在树上听见他这番话的谋月急了,立刻使术将令遇变作人形。
怀里的猫突然变成人,他本就大吃一惊,再定睛看清这人的模样,他便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是你?!这才一段时日不见,你怎就……”
他话未尽,便抱着令遇飞快地回了自己师门。见他走远,树上的谋月才安下心来。
令遇,定能好好活下去。
“谋月,你可是叫本王好找啊。”
她闻声心里一沉。
那带着令遇回到东光山的人,背着门内的师兄弟们偷偷将他带回自己房里。可他找来门内该有的仙草几帖药下去,令遇却依旧不见好。于是他又叫来了平日最疼自己的长老,想着能否还有别的法子。
长老骂骂咧咧进来,又骂骂咧咧探了探令遇的脉息:“死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救?”
“死了?”男子十分惊讶,便又去仔细探了令遇的脉息,“怎么会……死了呢。我本来是想救他的啊……”
“死了你都不知道,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吧,别让你师父发现,不然挨训了我可不帮着。”
男子跪在床边发怔,对老人的话毫无反应。
“听见没有!你还跪下了,他是你老子不成?”
“长老,我必须得救他,必须得救……”男子喃喃念道,“他可是,可是对我有恩啊……”
长老气得拿拐杖打了男子一下:“他都死了你要怎么救?替他去死么?”
他忽然一愣,立刻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握住长老的手:“长老,还有周天秘术!”
老人家被他这话气得不行,举着拐杖连抽了他几棍子,末了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脑子清醒过来没?你再敢提这个,我现在就替你师父劈死你!”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长老您别气着。”
于是当晚,男子便潜入书楼将那本锁在暗室里的秘籍给偷了出来。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过他性命的,定然也要,舍命相报了。
这男子,便是孟照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