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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石腹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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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大宅子里供所有人观赏。
当它还是雏鸟的时候父母外出觅食便再也没有回来。它和兄弟姐妹都还太小,只能待在原地饿着肚子等待,等待。等到身边其他的小鹤都渐渐死去,父母还是没能回来。
就在它以为自己也要死掉之时,一个人突然来到它面前,将它带回了家悉心照料。它渐渐恢复过来,可以自己进食也可以扑着翅膀站起来了。
救了它的男人十分开心,为了庆祝它的康复特意请来好友小聚,在精心养护的院子设了酒水佳肴,还找来琴师抚琴作乐。
它被从屋内小心翼翼抱出来,在一片惊呼声中被戴上脚镣放进了开着荷花的水池中。
如今的它已不再是刚被捡回来时的灰头土脸,而是褪去胎毛换上了一身白羽,漂亮极了。原本打算等它长大就放生的男子见了它成年后的模样就改变成主意。如此灵动秀美的仙鹤,人间又哪得几回见呐,更何况还能养在自家深宅之中。
它被迫随着琴声起舞,被迫每日供不同的人靠近抚摸。别人的赞美羡慕让男人得到了极大满足,使得他想要拥有更多的鹤,于是男人托人四处去寻找。
两年后他终于找来了一只雌鹤,将它们关在一起逼着它们繁殖生产。
它不愿意,为了逃出牢笼不停地用嘴啄着、用头冲撞着,直到最后它遍体鳞伤倒在血泊中。
雌鹤的呜咽声引来男子,他见着它奄奄一息已不可能再繁衍,于是差人将它扔进了山里。
它无力地瘫在地上,试图扑腾两下翅膀。可它哪里还有力气,只能等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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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六个站在峭壁顶上俯视着底下峡谷中的入口。夹杂着细沙的糙风刮得脸生疼,一呼一吸间鼻腔里便全是尘土。漫天漫地的,所见之处皆是石头,连一点别的生命都没有。
这里便是山狰兽的老巢。
这东西名字里虽有一个狰字,胆子么却不大,生性狡诈喜欢躲在岩石缝里,趁猎物不注意顺着四通八达的路绕到背后再突然发起攻击。
得想个办法将它们引至开阔的地方,不然即便是再厉害的人也难敌神出鬼没背后阴招不是。
“不归,你过来。”令遇招来不归,直接对它好一阵捏扁搓圆,“见麻,你载着它去下面溜达几圈。”
“那下面可是山狰兽老巢,鬼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就敢让我们下去溜达,你该不会是想拿我们当诱饵吧?我不去。”
“我、我也不去……要是、要是它们想吃我怎么办。”不归眼泪汪汪地拽住令遇的衣裳死不撒手。
“你是想用这小东西的花粉将它们逼出来?”禅鬼问道,不等令遇回答便他抱起不归跳了下去。
“喂!哎呀!”狐马急得一跺脚也跟着跳了下去,在空中化回原形捞起禅鬼和被吓得大哭的不归。这么高跳下去还不得摔成猫饼了。
千封蹲在断崖边上看了半天,突然回过头来:“见麻不是最怕死么,怎么上赶着往下跳,他几时转性了?”
望息担心它脚滑把自己摔下去,便将它提起来放到后面:“小孩子别瞎打听。”他是忘了在六个里面,自己才是最小的那个。
禅鬼单手提着不归将它悬在半空,冷冷看着身下的狐马:“你下来作甚,吾能飞。”
狐马嘿嘿一声傻笑:“下都下来了,那就驮着呗。”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下来了。
不归已经被吓傻,疯狂挥舞着双臂眼泪横飞,不多久便从它身上传来幽香。
禅鬼立刻拍拍狐马后背:“闭气。”
随着不归的放声大哭,幽香瞬间传遍整个石谷。有些闻声而来的山狰兽在闻见香味后还嚷着让他们滚下去,只有稍稍年长知晓世间险恶的妖才大喊着让所有山狰兽逃离。
禅鬼这才将不归抱进怀里,骑着狐马回到山崖上。
不归一落地便扑向千封,它此刻无比后悔缠着狐马带自己过来,要是留在东光一阁就不会遭到这番折磨:“我要回去,我要回幻山呜呜呜……”
“当时不让你跟来的,你不听。”千封拍着它后背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望息看着逃出来的那些小妖怪略微有些失望:“出来的都只是些小喽喽。”
“以不归的妖力,最多能送十只去地府,别说是山狰兽王,稍微修为高些的妖都未必能被唬住。”令遇拍着望息的肩,笑道,“我那日让你准备的药粉如何了?”
“早就弄好了,只是你要这东西……作何呀?”望息说着便露出了几分别样的笑意。
那日他将罪魁祸首的身份告诉了令遇,第二日令遇便让他研制一种只消一闻便会令它们狂性大发的药粉。虽然当时他问过用意,可令遇未有解答。
这药粉啊,实在是不寻常得很呐。
令遇并未理会望息别有深意的目光:“第一步不归已经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自然是要开始第二步了。去,把药粉吹进石缝里。”
望息拔开瓶塞,催动着体内的灵力将瓶中的药粉提取出来,以一股强劲的掌风将它们悉数送入了各处石缝。这药粉隐隐泛着香味,若是不仔细辨别,倒是与不归的暗香有几分相似。
狐马看见药瓶子就立刻远远退开避之如蛇蝎,他可不想再沾上任何要命的东西。
“瞧你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什么东西这么吓人。”禅鬼瞧见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心中很是看不起,直接夺过望息手里瓷瓶闻了闻。
“先祖别!”望息刚想阻止,却看见禅鬼直接舔了一口。
“也没什么特别么。”
令遇幸灾乐祸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刚想说出这东西的药性,禅鬼便直接将瓷瓶往他嘴里一送。他一惊,赶紧将瓷瓶拿出来扔向禅鬼,又是往后退出几步连连吐着口水。这药粉吧,虽不至死,但它也邪门啊!
望息惊讶地立刻走到令遇面前,满脸上都是震惊和不安:“夜来?!你、你还好吧?这……我还没来得及调解药啊。”
“别过来!你去石缝出口那边守着,山狰兽王很快便会出现。”令遇又退了几步,看着眼前屁事没有的禅鬼真恨不得扑上去暴揍他一顿,虽然他根本就打不过。
“哈哈哈,让你们平时老给老子下套,这回好了吧,把自己给坑了。” 狐马在旁边忍不住拍手叫好,“禅鬼,你这一手可干得太漂亮了。哎你去哪儿?”
禅鬼将瓷瓶随手一扔,白了令遇一眼便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
千封捡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是夜吟草的味道,媚药?”
“媚、媚药?!”狐马愣傻傻地睁大了眼,随后一拍脑袋追着禅鬼就去了。那老东西不仅闻了还舔了,不会、不会出什么毛病吧?不是,对付山狰兽弄什么媚药啊!
“千封,什么是媚药啊?”
“就是吃了之后唔……”望息立刻捂住了千封的嘴没让它继续说下去,可那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又转头看着令遇,一时间竟有些怯向胆边生:“夜来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令遇狠狠擦擦嘴,那该死的老猫妖,自己有病还非得带上他。本来这药是为了让山狰兽发狂窝里斗,那兽王便定然按耐不住要往外跑的。好好的一招逼蛇出洞守株待兔,愣是把自己坑进去了。
“千封、不归,你们看好他。”望息抿着嘴,既是担忧又有些……有些……
千封歪着脑袋盯着望息:“我瞧你怎么好像还有些开心?”
“胡说,有什么好开心的。”他立刻转身逃似的跑了。以前令遇总说想把千封踹飞,如今他是懂了,千封确实有让人想把它踹飞的本事。
他赶到禅鬼和狐马身边,却见到狐马像蜜蜂采花似的围着禅鬼转来转去,禅鬼满脸的不耐烦眼看着就要上手了。
“怎么样,出来多少?”
“你,你!你没事弄什么媚药,你要媚谁,啊?!”狐马立刻冲过来将望息一顿痛骂,“那东西是随便能乱制的吗!你长得英英俊俊的,怎么能弄这些东西呢!”
望息抬手搭上狐马的肩,略带笑意:“你不是没中招么,这么紧张作甚?再说了,那是先祖自己要吃的不是,可不能怪我。”
“他……他是傻的你不知道么!”
禅鬼一脚踢在他后背上,将他踢了个踉跄:“你才是傻的,蠢东西。”
望息无奈地叹气摇头,最后只能赶紧换了个地方守着,任由那两只妖自己掰扯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底下的另一出口才终于有了动静。跟堵塞的沟渠被大水推挤着杂物似的,猛的一下喷涌而出。望息伏下身去,只待那山狰兽王一出,便冲上去了结了它。
众多山狰兽的狂躁使得整座石山都在抖,突然间,只听砰地一声,洞口上面便被凿穿,裂缝延伸到了快山顶的位置。一只山狰兽则被迫破壁而出飞了几丈远,粉身碎骨地死了。
望息瞧见那冲出来抓住前面奔跑的妖兽就开揍的兽王,只闪了闪便出现在它身后,一剑劈了过去。
兽王背后挨了一剑,吃痛着回头也不等看清究竟是谁便伸手要去捏脑袋。望息站着没动,以剑画屏在身前形成了半面结界,再猛然发力将结界打出。那兽王便被拍过来的压力打飞了出去。
“你也不过是个杂碎。”看着如此不堪一击的兽王,他幽幽叹口气,“可随便了结了你又觉得太便宜。你说,这可怎么办?”
“你……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找死!”兽王大喝一声,双拳并拢朝前击出,浑厚的妖气便倾泄而出奔向望息。
望息侧身站定,举剑相迎。妖气碰到剑尖的瞬间便被割裂开散向四处。他再将剑用力往前一送,割开的裂缝便直直奔向山狰兽王。它来不及躲开,最后竟被生生炸开手臂。
它后仰倒下满地打滚,惨叫声回荡在石谷中不绝于耳。
他收了剑慢慢走近,端详着山狰兽王痛苦扭曲的模样。周围狂躁的山狰兽失心疯般朝他扑来,他大袖一挥,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些妖们就被甩出去砸在远处的石壁上。
山狰兽王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它可从未听过人类中还有这般厉害的存在。
“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想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云夜道?!”
“你还记得,东光一阁么?今日,是东光一阁的亡魂复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