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荒原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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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四季房间应该留下谁？”
“四季房间尊重所有人的选择。”
……
方才乱成一片的房间，在各自打通之后反而变得安静，只剩玩家们各自的呼吸声，落钉可闻。
大家像是在此刻达成了惊人的默契，没有一个人试图去当那个出头的鸟儿。
“呃，‘留下一个人’，是、是什么意思……”
吉祥颤巍巍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
“嘘！”
卢毅下意识地隔空回应他，忽然意识到现在并不存在“说悄悄话”的可能性，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居安，生硬接道：“应该就是投票。我就说现在的异域，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让玩家搞合作……”
既然起了这个话头，他也不再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趁机提醒在他认知中还算是异域“新人”的谢居安：
“现在的异域没那么友好，世界一旦开启，往往都会有个……‘指标’，只有达到指标它才愿意放人通关，或者进入世界的下一阶段。以前的世界‘指标’都是由最高规来完成的，但像这种嵌套在别的世界里的‘副本世界’，既没有最高规，也有它自己的一个‘指标’，因此会出现快要通关了，却未达成‘指标’的情况。”
他言语中模糊了一些不好明说的信息，颇为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分析：“像这种投票就是世界完成‘指标’的一种常见形式。”
也就是说，刚刚还在四季房间里合作通关玩家们，如今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困境：他们不能全部离开这里，这个世界里，至少要死掉一个人！
这“一个人”，既可能是素昧相识的陌生人，也可能是一起奔波的临时伙伴，又或是是异域里长久以来的队友，抑或他们自己……这一个人可以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而决定权就在他们自己手中。
在他说完这些后，房间里又寂静了数秒。
谢居安没有回应卢毅的拉拢解释，将视线从地上时不时就冒出更多的红晶上挪开，默默翻动起腕表上的十条姓名信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平票呢？”
木萧萧的声音清晰传来：“刚刚那位老铁，你看起来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有没有可能通过平票之类的方式规避票死规则？”
在她身旁的“筷子”眼神一动：“对。我们可以全都自己投自己。”
卢毅吞了吞口水，深感那个“死”字有些刺耳。他生怕引起激动情绪搅乱局势，也生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多等了两秒见没人跳出来，才支支吾吾回应：“我真没什么经验，以上都是我的推测……”
“‘异域热爱死亡’。”庄帅的声音传来，“比起成功规避掉规则，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异域欣然笑纳了所有平票玩家的性命。”
房间复又沉寂。
谢居安点了两下腕表。
卢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已经闷不做声地投了票。
他想起自己之前几乎全程被他的节奏拖着跑，最终导致全靠谢居安一人了完成指示，自己则像个累赘一样累死累活地跟在后面……
他们都看不见其他房间的情况，要是谢居安选择投票，那么拖了他一路后退的卢毅显然首当其冲……
他一急，刚想说什么，一眼瞥见谢居安面前的屏幕，才意识到原来他只是点开了道具页面，并没有投出任何票。
卢毅瞬间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刚刚的反应太明显，有些心虚地摸了下后脖颈，想再说点什么给谢居安听。
有过虫村一起通关的经历，他认为谢居安应该不至于太过冷漠，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变了，但不管对方领不领情，在有望抱上大腿的大佬面前他总得表现好些：“呃，规则类的东西，也很难用道具完全规避……”
他言尽于此，只当提醒谢居安。在各房间声音完全联通的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所有人听到，一切都坦荡荡地展现在台面上。他生怕说了什么太敏感的话成为众矢之的。
谢居安意识到卢毅是在提醒自己，偏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回投票界面上，看似随手翻了翻页面，实则手指停留在自己的名字上。
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蝶在与它同色的投屏上赚了两圈，最后悠然落回他鼻尖，收竖翅膀，安静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刻。
谢居安在沉默中与他完成了一次讨论。而这就是他的回应。
“投……”
谢居安刚要说话，就被另外一人低沉犹豫的声音打断：“诸位，我是正弘。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另外一个警觉的声音冷酷地打断了他：“你想说什么？”
胡壮紧张地面红耳赤，不忘扯起嗓门，把正弘的声音盖过去：“你他妈想说什么？！”
老唐被他吼得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远离胡壮一步跳开三米远。
胡壮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傻逼！其他房间的都听不到，只有我们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他血口喷人，污蔑我们，到时候可没人给你伸冤！”
胡壮人如其名，身高体壮，发起脾气叫人生怵，老唐不敢靠近他，但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们方才的那个小插曲估计给其他房间的人添了麻烦，指不定有几个玩家心里留了疙瘩……他可不敢对那些玩家的人品抱希望。
尽管当时造成麻烦的主要人物显然是胡壮，但除了当事人三个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其他人最终打算牺牲掉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到时候三人各执一词，正弘看起来能言会辩、胡壮气势上大概就能骗取一大票的信任……那他呢？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其中一个一起咬死另一个……但要是和正弘站在一边，胡壮指不定一着急直接将他就地杀死！到时候他孤立无援毫无反抗之力，而其他玩家肯定乐见其成，不帮胡壮一把都不错了……到时候都不用投票了，用他一人的死亡换来其他人的通关！
但要是和胡壮一起把脏水扣在正弘身上，他作为指挥者，本来就更被信任，加上他掌握全场信息，戳破谎言何其容易……到时候，就是他们两个同时陷入囿境，谁知道胡壮这个临时队友会不会临时倒戈，转而把锅都扣给他！
老唐瞬息间想了许多，却找不出一条真正可以保全自我的路，犹犹豫豫，最终错过了最好的发言时机。
“妈的，窝囊！”
胡壮骂道：“我胡壮敢作敢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就在这全说清楚了，之前我们一直得不到线索，太着急，耽误了人家的进度，对不住！但你他妈要说我胡壮因为这个就该死，那我不认！”
老唐眼神一动，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顺着他道：“我们在一次次蝗虫过境中求生，本来也不容易，还迟迟没有线索，怎么可能不着急——你就应该一开始就和我们说清楚，而不是最后出了事，才怪在我们头上……”
正弘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什么跟什么——我一开始没跟你们说清楚？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一开始就说了‘小心等待’‘线索尚不明确’都给你们吃了？之后我也费时间给你们解释清楚了吧？你们自己听不进去，非要闹那一出，还怪我了？！”
胡壮“哼”了一声：“是，你是说清楚了，但你是在我们问了之后才说的，我们生死临头内会儿你一句话都没给我们！你休想全怪到我们头上！”
老唐赶紧接茬，沉声道：“我们刚刚还在合作通关，现在你却头一个把矛头指向我们……”
“我——”正弘气笑了。
他旋即收声，不再喊叫，低声道：“是你们先打断我说的话的吧？谁他妈要把矛头指向你们了？是你们自己犯错了心虚！”
胡壮听不得这话：“我胡壮敢作敢当，就没心虚过！”
也算是围观了全程的庄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见屏幕中显示的四季房间逐渐被红晶占领，时间不等人，试图让他们冷静下来：“别吵了，我们——”
“都闭嘴，让我说完！”正弘清清嘶哑的嗓子：“我们之中，有一个是白面团！”
他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沉默。
房间内再次迎来死寂。
“……是谁？”筷子眼神阴翳，问道：“谁是白面团？”
宫成毕刚刚借着火炉的温暖回了点血，听罢只想翻白眼，哪想内伤太痛，没能完成。
造孽，沦落至此还要被针对。早知道先去把头发染黑了再来。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吉祥怔愣地看着靠墙而坐的狼狈玩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正弘是什么意思。
正弘的声音复又响起：“就是……”
“不对，不行！不行啊！”吉祥惊慌道，“他不是……他刚刚还救了我，自己受了伤！”
宫成毕看智障似的瞥了他一眼。
“玩家【唐艮锋】已投票！”
“玩家【徐快】已投票！”
卢毅的声音凭空传来：“他跟你在一块儿？！你离他远点，保护好自己，小心道具！”
宫成毕听着耳边乱成一片，实在没忍住，艰难地完成了翻白眼的动作。
他朝几乎傻在原地的吉祥言简意赅道：“没道具了。”之前全都用来救谢居安了。
“别相信他！”
卢毅急疯了：“快跑！他杀了你，多半就能直接通关！”
卢毅还记得跟吉祥搭队之人的代号，没想到他直接用的真名，刚要点掉投屏上“宫成毕”一项，就被人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谢居安幽幽地盯着他，没叫他按下去。
吉祥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还在试图阻止众人继续投票：“他刚刚还救了我——”
筷子冷声道：“和我们没关系。谁知道他之前杀过多少玩家？”
“所以到底谁是白面团？你倒是说啊！”
胡壮后知后觉的声音也传来：“啊，就是冬之房间那个什么宫是吗！”
“各位，各位！”谢居安略微扬声，成功凭着清冷的声色，在略显混乱的发言频道中突显而出。
“投我！”
此话一出，现场又沉默了数秒。
“……？”卢毅傻呆呆地看着谢居安：“不，大佬，你别想不开——道具不管用的！”
看对他暗含担忧的眼神，谢居安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脸上多出了一丝复杂的浅淡笑意。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说道 ：“投吧。”
他还指了指卢毅眼前的投屏，示意他点掉自己的名字：“我叫谢居安，都投我就可以了。”
那一瞬间卢毅甚至怀疑他报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来空手套白狼，但几秒后没有一个人出来揭穿……他真的想让人都投他的名字！
“小谢，”庄帅进一步确认到，“你确定……”
“我确定。”谢居安说。
“时间不多了。”
“好。”
“好！”
庄帅与木萧萧的声音同时传来，两人毫不犹豫地各自按下了谢居安的名字。
“玩家【庄帅】已投票！”
“玩家【木萧萧】已投票！”
“玩家【宫成毕】已投票！”
吉祥呆呆地看着宫成毕按下投票键：“这……”
宫成毕道：“投，没事。”他再次言简明扼要道：“他有挂。”
“？？”吉祥呆滞。
“玩家【卢毅】已投票！”
“没想到真的有人叫‘吉祥’‘卢毅’……”庄帅感慨道。
“你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吧？”正弘看了他一眼：“你认识那个谢居安？他是怎么回事？”
庄帅后退一步，避开控制台上生出的一节红晶：“就投他吧。他死不了。”
“被动技能道具？”正弘猜测道。
“可别太自信。像这样的判死规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道具都不管用。”
庄帅对正弘一笑：“事实上，百分之九十九都不管用。”剩下的百分之一往往还附带比堪比判死的副作用。
正弘感到困惑：“那你们还……？”
“那我、那我也投了……”
“玩家【吉祥】已投票！”
票数过五，投屏从蓝色变成亮眼的红色。卢毅也看见了这一幕，担忧地看着谢居安：“你不用提前调出道具页面吗？”
谢居安什么也没说，从容在投屏上按下了自己的名字。
“玩家【谢居安】已投票！”
“四季房间得偿所愿！”
除了谢居安以外的所有玩家身影瞬间变得模糊、透明，玩家们的视野消失陷入黑暗。
同时，四间四季房间同时刮起了狂风，红晶肆意生长，瞬息间占领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在玩家看不见的地方，狂风卷过之前，谢居安便被一阵蓝色的光芒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不受外界任何事物的伤害。
“恭喜玩家通，通……”
异域通知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但紧接着，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不容拒绝地盖过了卡壳的通知：“恭喜玩家通关成功！”
***
甫一落地，熟悉的荒原雷声又开始在耳边作响。
卢毅便左右四顾，看见吉祥有些懵逼但还算完好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视线又在多出来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谢居安也在其中后，才终于有了离开关卡的实感。
他赶紧靠向吉祥：“喂，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吉祥看到卢毅，有些迟钝地左顾右盼：“出来了……”他回应道，“我没事！”
紧接着他对着周围的玩家数了一圈：“真的是十个人……道具起效了！”
“嗯……”正弘就在他们附近蹲着，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看来这些副本的规则相对比较松散？”
“呃，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庄帅听着了，生怕他们学习谢居安的开挂操作螳臂当车，“总之先不要轻易尝试……”
“那肯定不会这么傻逼。”正弘站起身，视线幽幽落在被庄帅几人合围在中间的宫成毕身上。
“你算是捡了一命。”
另一旁的筷冷哼一声，不再与他们多言，立马选了一块红晶，进入了下一个副本世界里。过早投出自己那一票的老唐同样不愿多留，拉着胡壮当队友进到下一个红晶里。
胡壮临走前不忘朝他们喊道：“喂，哪个是谢居安？？谢谢啊——白面团呢？！那个白面团是哪个？？”
宫成毕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一个人，默默裹紧了充当包扎的外套。
“唉……”庄帅抹了把额头，点开腕表，“看看，你这不就现世报了么！”
他蹲下来，给他看道具投屏：“就这俩比较有用。二选一，你自己挑一个吧。”
【{物品类}APTX-4869】外表是小孩，但智慧过于常人的治疗方案。
结构：成分未知的双色胶囊。
使用方法：服用后恢复30分钟减时以内全部伤情。
耐久度：1/1。
注意：服用者会在20分钟内外表保持七岁模样。
【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结构：玻璃瓶装黑色无味液体100ml.
使用方法：一口气引用完毕。
耐久度：1/1。
注意：喝下后有50%的可能恢复减时1小时以内全部伤情，50%的可能得到双倍伤情。
“……”
宫成毕静静地看着庄帅。
如今的庄帅已经不会被区区恶煞威慑到了：“别这么看我，谁让你伤那么重！友情提示：莫当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建议你选第一条，我也不想当个间接杀人凶手……”
于是他帮宫成毕点下了第一条，手中多出了一粒胶囊，送到他嘴边。
宫成毕没有直接吃下去，转头去找谢居安。
“找什么，找小谢也没用，他才不会像我这么温柔——没直接给你按着脑袋塞嘴里就不错了！”
谢居安本凝神望着愈发靠近的黑色山脉，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
围观恶煞吃瘪的木萧萧问道：“找好下一个世界了吗？”
谢居安点头：“你们可以不跟来。”
他想了想，看向蹲在旁边闭麦吃瓜的三个玩家，指了个方向：“那个方向，去找路飞舟吧。人多更有利于在荒原求生。期间就没必要再进入红晶世界了。”
吉祥看清了谢居安的脸，惊讶地瞪大眼睛：“啊，是你！大佬，好久不见！”
谢居安点点头，没多说：“然后不要完成任务。”
正弘疑惑道：“任务？销毁‘红晶之主’？”
“对。”谢居安说：“不要完成。去找路飞舟。”
“……那你们呢？”
“继续前进。”谢居安模糊道，又看向宫成毕：“我一个人也可以。”
“那不行！”木萧萧道，“如果又是这种需要很多人的世界呢？你要是等不到人齐，更花时间。”
她看向宫成毕：“但你这样……你也别赌药了，带着治疗道具去找路飞舟吧？刘姐应该也在那边。”
“……啧。”
“哎呦，别啧了，祖宗。”庄帅调出道具，送给宫成毕。
“你现在还能成功找过去吗？要不现在吃了吧，变小孩就变小孩，叫那三个带你过去——”
谢居安见状，看看蓝蝶，示意了一下宫成毕的方向，再度与蓝蝶开启无声的交流；然而蓝蝶拒绝离开谢居安，装听不见地停在谢居安肩头，不动弹了。
谢居安只得作罢，看向庄帅：“再给他用个免伤道具。钱之后给你。”
庄帅连连摇头：“哎，谈钱多伤感情！”接着找出了另一个道具，赠送。
“小谢都发话了，你就用了他们然后去吧，前线还有我们，你别硬撑。”
“……我知道了。”
庄帅点头：“这就对了。”他看向谢居安：“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谢居安指指面前的红晶，二话不说便要进入。
“等下，”宫成毕叫住他：“要是你，你遇见他了……”
他犹豫了一下。谢居安静静等着。
“算了。”宫成毕没继续问下去，只道：“之后记得把真相都告诉我。”
谢居安点点头：“好。”接着便带头进入了下一块红晶里。
“世界检、检测——滋……”
“世界检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荒原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