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神塔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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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索不达米亚神话里，最初谈及死亡的故事，便是吉尔伽美什史诗，唉——这不对劲。”
谢书明扶着膝盖直起身，反手锤了捶酸痛的腰椎。这是他们走过的第四个岔路里的第十六个岔路里的第四个岔路，但是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每从一个最大岔路口走出来，回到最开始的起点，他们就要和坐在船上嘤嘤嘤的猛男NPC打一次照面。NPC望着两人的眼神充满希望，然而每次都会落空。
“岔路里的岔路里的岔路，岔路套娃！这里的路太多了，照这样算，我们得找到猴年马月！”
谢书明甩甩满手的水，他的手指已经被泡发了皮：“何况那条蛇不可能待在原地不动，就算想暴力破解，把所有的路一条条全部找完，也不合理！万一它趁我们不备，跑到我们已经找过了的洞穴里怎么办？”
司危站在路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道路千回百转，早已没什么光线，他们摸黑走来，一路上凭借似乎带有少量萤光物质的岩石内壁才勉强看清前方。要是谢居安在这，没有异能辅助，那估计什么都看不见，死水一片也听不着水声，只能叫他一路牵着了。
水潭随着他们的脚步波荡，水面荡起细碎的反光，又缓缓回归平静。
洞穴内一时陷入死寂。
“……你说点什么。”谢书明往后一仰，靠在墙壁上，“这地方静下来叫人发毛。”
“那你继续。”
“啊？”
“继续科普。刚刚那个NPC，就是你说的吉尔伽美什，是吧。”
“啊，是。”
谢书明立马找回状态，扶了扶溅上水滴的眼镜：“当时他有个铁哥们儿战死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虽然有神之血脉却还是注定要死亡的悲哀。因此吉尔伽美什踏上了寻找永生的旅途。
“他找到了那个传说中被神明赋予永生之躯的圣人，圣人跟他讲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故事，讲他自己是怎么得以不死的，但那个故事个体特殊性太强，对吉尔伽美什完全没用，于是他很沮丧。圣人一看他这么沮丧，于心不忍，就告诉他，你去摘长成什么什么样的花儿，吃了它，你就能永生了。”
“然后？”
“然后他找到了，但是花儿最后被蛇叼走了，吉尔伽美什非常悲痛——看来他命中注定得不到永生。”
“……没了？”
“没了，至少现存的破译版本就这么多了。”
谢书明摊手，示意自己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讲完了：“你有想到什么吗？”
司危扎紧了右臂上的布条，防止伤口泡到水里加重伤情，影响到道具链接的另一边：“嗯，没有。”
“……”
谢居安一不在，司危就成了个话少的。谢书明不想让周围太安静，这一路走下来只有他讲话讲得口干舌燥，又不敢喝这里成分不明的死水，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总不能就这么找到时间尽头吧？”
“那肯定不能。”司危偏头沉思状，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眉上的伤疤：“但我觉得我们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
“对。异域会想考我们对古神话的常识么？”
“啊这，”谢书明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裸考太吃亏了。何况就算要考，也得给些提示吧。”
“呃，换成以前肯定是这样。但现在……”
谢书明犹豫道：“异域难度飙升，还真不一定会继续那么人道。”
司危摇头：“那就没有意义了。单纯要考神话常识，还不如直接一场闭卷考试效度高。这个世界以前是什么样的？”
“啊？”谢书明有些没跟上他的话题转换，“我说过就是《神曲》嘛，也是爬塔，从地狱道炼狱再到天堂，拿到神谕，然后就能通关。比现在多些复活点，守关怪也没那么恐怖就是了。”
“‘爬塔’具体是怎么个爬法？”
“就，完成每一层NPC所给的特定任务，就能进入上一层了。比如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吉尔伽美什找回永生花’，按照我上次的经验，找到了多半就能升层了。”
司危有点无奈地摆了下手：“不是问这个。以前这儿的每一层的任务，形式都什么样？”
“形式？”谢书明思索些许，抓了把头发：“这也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但那时候的异域任务都是一个风格，你总不会这个都不知道：要么是简单粗暴的逃生要么是……”
“解构信息，破局解谜。”
司危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还是知道的：“作为一个旧世界关闭后的重启版，它可能保留了很多旧版本的传统。就好比NPC——如今的异域，有多久没出现过这种只负责给予信息和引导的NPC了？”
谢书明一顿，恍然大悟：“噢！”
破题的关键多半在异域NPC所给的信息上，而不是现实里的常识。后者只是素材，前者才是题干。
这其实本来是所有异域玩家都很熟练的一套流程，但近年来异域难度攀升，世界设置也越来越反常，没法再与以前的解题模板同日而语，这项基本技能道反而被玩逐渐家遗忘了。
“扎心了。”意识到他们可能白找了这么久，谢书明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这就跟把数学考试当英语卷儿答了似的——不愧是你，异域。”
司危道：“只要找对方向，解题就不难了。你还记得刚刚NPC都说了什么么？”
***
眼前的一切好像在随着逐渐停滞的思维下沉，下沉，沉入白蒙蒙的迷雾里，陷入永恒的下坠态，永远没有落地的时刻。
……
“人总是会死的。”
“真的‘活过’的人才有资格死，你都还没那资格呢。”
“……我活过了。”
司危眉眼一弯，在晨曦中熠熠生辉的双眸望着他笑了：“你才没有，宝儿。”
他抬手去摸他的脸颊，动作很轻，好像稍一用力，这一切就会破碎。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时间一到，他就会随着晨光一起，从这幻梦里醒来：“不然你哭什么呢？”
……
脑内弥散开一阵尖锐的疼痛，将他从浆糊一样难以转动的思维中生生拔了出来。
谢居安呼吸一滞，下意识扶住额头，疼痛骤然散去，而他彻底清醒。
“宫成毕……”他叫道。
他没有得到回应，回头看向石碑处，只见宫成毕正对着自己的掌心发呆。刀口的鲜血已经凝结，看样子时间可能又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许多。
彻底的清醒带来的是深刻的后怕。谢居安反应过来，冒了满头的冷汗。若不是他的体质会让他在这种时候头疼，他们俩可能全都栽了。
“宫成毕！”
谢居安放大声音，宫成毕终于一个激灵回神：……？
“我们需要马上找到通关方法。”
谢居安凑近他，在加大音量的同时加快语速，防止对方再度走神：“异域里不可能没有提示！”
“……提示。”
这个词好像唤醒了宫成毕一些记忆，谢居安的清醒也拽紧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皱紧眉头，沉沉的眼眸缓缓笼上一层挣扎的戾气：“如果放在以前，异域的提示——”
***
“应该不至于这么难找吧？！”
白癸一激动，音量就有点失控，在窄窄的墓道里荡起层层回音。
他第十次走过这四层墓道，快要将每一片地砖都敲完了，愣是再没找到任何一块多余的尸体碎片；他第十次走回巨大的棺材旁边。那具青绿的木乃伊还是缺了一部分，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光是爬梯子都爬得他满头大汗怀疑人生。白癸放弃了无意义的寻找，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席地一坐，学着谢居安的样子对着空气发呆。
首先他不可能漏掉任何地方：十次下来，傻子都能将只有四层的建筑结构摸清楚了。但最后的碎片迟迟不出现，按照他历来的经验，可能是没达成特定要求，激发剧情点。
但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发布宽泛又模糊，从世界开启到现在，除了三头不会说人话只想吃人肉的野怪以外，别说NPC了，他连个异域通知都没接受到，什么提示都没有，完全凭感觉行事。
而木萧萧消失之后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理论上，如果是双线任务，两边就算没有直接的交流渠道，也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联系方式，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找到，彻底进入瓶颈。
不该是这样。
白癸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掉了，而且还是很关键的东西。
他抬起头，有些纳闷儿。这儿就是一座坟，比普通的坟大一点，豪华一点，除此以外光秃秃的，别说陪葬品了，防贼的陷阱都没有。还能有什么东西会被他忽略掉？
还有什么……
白癸一顿。
他一言难尽地挠了挠鼻子，有点想扇自己一巴掌。
还真有。他忽略掉了这座墓穴里，最显眼、最好找的一份“提示”。
而他忽略掉它的原因，也是因为它实在是太显眼，太好找了——何况在异域里，这种东西多半意味着“麻烦”甚至“危险”。玩家避之不及，他也是一样。
他缓缓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墙壁。
他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几乎是直接与他贴脸的高度，在昏暗的壁灯下好似怨念深重，吓得他一哆嗦。
而带他定眼看清壁画上的线条后，顿时浑身发麻，不禁张大了嘴。
壁画色彩鲜艳，他仅仅看了一眼便记忆深刻，慎重又粗狂的线条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图案，古朴的壁画具备与作画者同样古朴的甄纯审美，带有孩童般的精简与幻想力。但他面前这个盯着他看的东西显然与周围那些绘画风格不太一样。
它与其周围密集丰富的壁画相比，大小完全失调，整个轮廓几乎和白癸一样大了；虽然线条更为简单，但它夹杂在其他壁画中，就跟穿越了一样，非常出戏：它具有人的形状，但比他矮一点，瘦一点，头发长一点，手上还有一道腕表……
她的两只眼睛怨念深重，像是带着深刻又无奈的沉痛嫌弃，在白癸身后，恨不得以视线形成具象化的攻击。
“……草！”
白癸认出她了，一下子也多少清楚任务该怎么做了，如此便更想扇这样智障的自己一巴掌了。
他对着壁画低头抱拳，诚恳认错：“我错了，大姐头，我才看见你！”
现在的异域玩家早就学会能不作死就不要作死了，白癸也是不喜欢作死的那种玩家，像“墓穴里的诡异壁画”这么可疑的东西他一定会恨不得绕着走。
因此——这么明显的提示，他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神塔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