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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缘向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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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凤蝶内定的继承人,雏凰各方面的能力皆不错,但在泠烟眼中,无异于小儿科,他拎起雏凰的后颈,无视她的惊叫声,轻飘飘地跃了出去,明明身形极缓,却在片刻间失去了踪迹。
“你放我下来!”雏凰尖叫不断,“啊呀!要撞上去了!啊——”她四肢乱挥,抓不着东西。
好吵。泠烟换了只手拎她,顺带点了她的哑穴,她无声地乱动,指甲划过了他的手背,他手一动,直接将她扔了出去。
青春,秋橙双双出现,接住了她。
“不是说要包围醉梦阁么?”慕容泠烟环视四周,问到。
对于自己近乎粗鲁的行为无动于衷。
雏凰缓过气来,抽噎一声,开始大哭,青春安抚着她,秋橙回答:“是白夜收到的内线消息。慕容门主,里面请。”
他动了动细长的眉,不露声色,“嗯。”
白夜束着干练的马尾辫,却依旧媚气,“慕容门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呢。”
慕容泠烟不答,直视她。
她咳了一声,“门主您先坐着,我先下去了……”
“慢着。”他唤住她,“白夜,你别急着走。”
白夜转头,“您有什么吩咐?”
“若不是你们现在群龙无首,又将遭遇危险,你会派那丫头来找我?会让我发现凤蝶不在?”他冷笑一声,眉角挑起来。
她柔柔一笑,心中不免一震慌张,“哪儿敢呢,这是阁主走前吩咐的。”她抬头瞧见那双眼冷冷地盯着她,不由心中发毛,“我真不敢骗您!确实如此,不信您问问他们?”
慕容泠烟不再盯着她,转而把玩衣带,“凤蝶走前说了什么?”
“没有吩咐什么,但阁主外出,阁中事务便由我来处理,这已是惯例了。”
“你们都不派人去找她?”
“紫芝去了,但请门主明白,醉梦阁不是神医门,阁主可以再有,但杀手不可为此而失去性命。这是阁中规矩,让紫芝去,已是破例。”白夜垂眸回答。
此时的她,妩媚尽失,看上去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慕容泠烟抿唇,手中动作一僵。
白夜竟是微笑了起来,“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真不得已,影月十杀会全数出动,迎回阁主。”
“雏凰是么?”他想到了那个抓伤了他的手的小少女,“一点轻功都不会,累赘一个。”
白夜也不否定,“雏凰的武功全由阁主所授,阁主尚无意让她修习轻功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她说得合情合理。
泠烟手一动,一张纸滑入手中,他将之递给白夜,“必要时,按其上的地图所示,去找罢。笔墨拿来,我修书一封给神医门,自会有人保护醉梦阁。还有事么?”
白夜福了福身,“多谢门主了,仅需一些药物便是了,月蓝找不着,我们也不想坏了和气,对那些官兵下点药便成。”
原来如此……他在纸上写下了一些草药的名称,并掏出了几个小瓶子。
白夜眼睛一亮,“多谢门主,有劳了。”
他轻哼一声,“不必,下次毋再瞒我凤蝶的事便好了。”
她讪讪应到,“这是自然……”慕容泠烟一撩衣摆,直接走人。
叶孤遐已去往永宁王府,只有冯玉珍及平京在等着泠烟。
“冯玉珍,你还在啊。”他连名带性地唤她,表情不善,“你不用回尚书府么?”
“我爹还不知道我回来,回去了,会被爹爹打死的。”她缩缩肩膀,道。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怎么就这么有勇气啊。”泠烟缓和了脸色,施施然地走过大厅,往房间走去,自然得好似这府邸的主人一般。
冯玉珍绞着手帕,”泠烟哥哥,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的位置,但我希望你不要不给我机会。“她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像压抑着什么似的。
他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冯玉珍。
第一次,真正地看着她,发现她的双肩微颤,楚楚可怜,不由软下心来,“好了,我也并非在赶你,这儿是丞相府,我可没这权利赶你。”
她抬头,“泠烟哥哥……”
慕容泠烟眯眼一笑,“傻丫头,总爱瞎想,你一直都是我妹妹,又何来没有你的位置一说?”他温柔的语调让人心生恍惚,动听异常。
冯玉珍看了他许久,最终发现他的眼中一片澄然,不是在敷衍自己,却是哭着笑了起来,“泠烟哥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回去的。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便很满足了……”她掩面,碎步离去,步伐有些踉跄。
平京内伤未愈,捂着胸口半靠半立,“公子,不用去追冯小姐么?”他询问,轻咳一声。
他摇头,松绾的发垂落至胸口,“我给不了她要的,又何必去惹她呢?”
既已明了,她与他的这缘分,也尽了。心中轻松之余,也不免遗憾。
毕竟,与他幼时有关的人,仅剩下冯玉珍与另一个早已失了音讯的人了。现在,连这个或许也不存在了。
凤蝶,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泠烟失神地笑了一下,兀自往房间继续走去。
“公子……”见他如此失态,平京轻唤了一声,但对方没有回头,平京知晓,他定是又想起了凤蝶。
公子痴心至此,何时得来回报呢。
平京想着。他明白,公子的心意,谁也改变不了。
那么,作为他的随从,他的左手右臂,也只有站在他这一边,才不会让他在无意中流露出这般表情。
老爷去世前,说过要全力护公子周全,更要让他顺心而活。
神医门,武林,地位,名利,都不能成为他的束缚。
老爷说自己一生为这挣扎了一辈子,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以平淡过一生。
平京一家,世代为慕容家的仆人。
因此,不惜一切,也要做到这一点,让公子开心,只要公子开心,怎么都好……即使公子心仪之人,是一个杀手,也没关系。
看开了的平京潇洒一笑,望向外头,新月清亮明丽,不见云影,干净无比。
“凤蝶,凤蝶。”永宁王爷唤着昏迷过去的女子,却不见她转醒,不禁有些着急,“玉儿,你别吓我,玉儿,你醒醒,你别一直闭着眼,你知道我素来心疼你,你怎可用这种方式吓我?”
凤蝶软软地靠在他怀中,依旧不见清醒的迹象,气若游丝,月魂失去光彩,犹如一块普通的玉石。
永宁王爷将她的头按入怀中,声音发颤,连抱着她的手也在抖,“玉儿,玉儿……”
他蓦地抱起了凤蝶,往密室外走去。
忽而,他大步流星的步伐一顿,他低下头去,一枚细雅精致的小小暗器刺在了他心口处,尚有一分,便会刺入他的心脏,视线往上移,一双清冷又略带迷蒙的眼睛,凤蝶嘴唇微紫,手却坚定地握着那枚利器,不见一丝颤抖。
她的呼吸有些急,断断续续的,“……没想到……永宁王爷也会……上当……”
“你骗我。”他的身体僵硬如石,脸色冰冷间带了惊痛之色,“玉儿,为什么,你要像当年那样……骗我……”
凤蝶勾唇,冷冷一笑,“一半一半……”
“玉儿,为什么骗我!”他猛地将她抛出,击出一掌。
她勉力后跃,躲开了那一击,握住利器的手也松了开去。
“为什么!为了那个男人,你宁可杀了我也不愿与那个男人分开!为什么!”永宁王爷几近疯狂。
她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唇边的鲜血竟是黑色的,“我不是玉儿,永宁王爷。”她冷声道,又忍不住咳出了更多的鲜血。
永宁王爷盯着她,“你不是玉儿?”他倏地靠近,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你不是玉儿为何与玉儿长得如此相似?说!是谁派你来的?谁让你扮成玉儿的?!”他狠狠地问到。
凤蝶手握另一枚暗器,正欲射出,又听得他道:“不对,不对,玉儿明明应该死了……”
她抿唇,手上的动作顿住。
“玉儿,我的玉儿应该死了才对,她宁可嫁给那个平民将军,也不愿留在我的身边,不可以,玉儿是我的,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她是你的皇侄女,又怎么可嫁给你?”
永宁王爷松开她,“玉儿是我侄女……”
“对。”她握紧了手,“你作为叔王,永远不可能娶长宁公主的。”
凤蝶不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又忽而道:“玉儿,玉儿,和我说说话,玉儿,别这么看着我。玉儿,我这么宠你疼你,你为何要离开我?玉儿……”
这王爷,果真形同疯狂。
她看着眼神浑浊的王爷,开始往后退,准备离开这间密室。
永宁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了怀抱中,“玉儿,不要走,你不可以走!你是我的,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令一枚暗器终于也射了出去,没人王爷的颈部,却因凤蝶无力,因而只是堪堪刺入了颈侧,失了准头。
永宁王爷低吼一声,内力尽吐,将暗器逼出体内,他上前,一把扣住了凤蝶的咽喉,将她拎了起来,“贱人!你竟然想杀我!”
“咳……”凤蝶挣扎了一下,目光森冷,却坚持不服软,指甲扣在了对方腕侧的命门处,毫不相让。
王爷一甩手,她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来。
眼前一片黑蒙蒙的,她闭上眼,体内的血液像在沸腾一般,灼伤了知觉。
再一次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被拷在了墙上,两道铁链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双手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叶孤匣来找过你。”永宁王爷负手而立,道,“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个多情种。”
“他是凤蝶的义兄,仅此罢了。”她回答,声音平静,“我可以知道王爷这么做的原因么?”
他回头,刚毅英挺的脸上,是往昔的霸气,与之前的疯狂判若两人。
只听得他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是我的,绝不能让别人抢走。所以你的翅膀,我一定要折断,若你执意要走,我不介意弄断你的腿。”
凤蝶睁大了眼,“我不是长公主。”
“我晓得,但我不在乎,你是她的女儿,在我看来,你就是玉儿。”他极是温柔地说道。
她全身冰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对方抱住她,轻柔地抚她的发,“玉儿,玉儿,我会待你好的,别再想着离开我了,好不好?”
她挣扎了一下,目光闪过了冷意,复又恢复平静,她感觉对反呼出的气喷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就像泠烟抱住她时,那种相似的温度。
“玉儿,我爱你,玉儿……”他喃喃自语着,拥紧了怀中娇小的凤蝶,“之前是我错了,不该让那些贱民来惊扰你,是我错了。”
“什么贱民?”他的话引起了她的疑惑,她终于开口询问。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疑问,身处京城城郊,分明不起眼的住府,为何父亲战死不到两个月之后,便有人前来复仇?
她清楚,永宁王爷对于长公主,她的生母的记忆,停留于生前,那么,他口中的“贱民”是那些寻仇之人无疑。
永乐王爷笑了笑,“玉儿忘了么?那便是忘了罢,就当作一切都未发生。”
凤蝶抓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我要知道。”
他的笑意变浅,“玉儿……”
“告诉我。”她重复自己的要求。
忽然,他冷哼一声,“放肆,真以为你是玉儿?凤蝶。”他唤她,“或者,我该唤你‘重樱’。”
凤蝶一僵,煞时失了表情。
“不过,重樱,告诉你也无妨,那伙寻仇的人,是因我告诉了他们你们的住处,你们一家才会惨遭此祸,但我不后悔,不是我的,也不会是别人的。”他冷眼看她了无血色的脸庞,“不过,没想到竟让你逃了出来。”
凤蝶却忽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可知,我的母亲是如何死的?”
“不是自缢……”他住了口,“难道不是么?”
“昭玉公主,倾国倾城,天下第一美人,纵使有仇,也不会白白放过她,不是么?”她亦反问,不出所料,看见了对方变得铁青的脸。
“你……”他的语音抖得厉害。
他抬眼,月魂闪过一抹冰冷的光,“目前确实自尽了,不过是在被那头领强占之后。”
永宁王爷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竟敢骗我!”
“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太便宜他了。”凤蝶淡淡地说到,“其余几人,后来我一个也没放过,也算是替我们一家报了仇。”
“我该说,不愧是重华的女儿么?”他看她那双眼,道。
“随你怎么想。”
“我的玉儿,应该不会杀人,不会舞刀弄枪才是,她是最尊贵的公主,而不是一个杀手。”王爷喃呢着,扬手,掌心一片冷光,凤蝶直觉想躲,却已是来不及,大拇指处的静脉被割断,鲜血汹涌而出。
她张口,却没有发出叫声,睁大了眼,她注视自己双手一模一样的伤口。
王爷长袖一拢,收好了利器,掏出丝绢为她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有一种愤怒从心升起,她再也无法使剑了!这个疯子竟断了她的经脉!
她不顾肩胛处的链子,挥手推开了他。
被洞穿的肩膀上,伤口才止住血,半结的痂全数裂开,疼痛无比,“滚开!”
“玉儿。”王爷被推开也不恼,反而笑得极是温柔,“玉儿,莫要生气,不能再去碰那危险的利器了,知道么?看你的手上,全是伤疤。”
“与你何干!我不要再看见你!你滚!”有些无法呼吸,她大口吸气,眼眶微热,扎入金针的关节火烧似的炙热疼痛。
王爷单手抚上她的脸颊,“玉儿,别哭。”
她侧头,咬上了他的手,狠狠的,离开便咬出了血来,她用力地咬下去,不见松口的意思。
他微微皱眉,却也没有生气,“玉儿,别生气了,你的手会没事的,只是不能使剑了,这没什么的,我的玉儿只要会抚琴对弈便可,不必去持那剑杀人。”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另一只手抚她的头,“你要杀谁,告诉我,我去动手。”
失了力气一般,她松口,唇边是他的血液,异常鲜红,“我要杀了你。”
“唯独这一点不行,我死了,谁来保护你呢?玉儿是我一个人的,交给任何人,都不能让我放心。”他道。
她的眼神中,满是怨恨,“你滚。”
他不再坚持,捂着伤口起身,血染红了他的袖口,“玉儿,好好休息,别气伤了身。”
凤蝶眼见他离去,气血翻涌见间,又一口黑色的淤血吐了出来。、
接着,像是无法停止一般,她大口地呕出血来,月魂却闪烁起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