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陷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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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至凤凰山虽不算路途遥远，可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半个月的功夫。爹是皇帝，每日都有无数的奏折要批阅，于是每日都有侍卫快马加鞭的来递折子，爹白天里要赶路，晚上的时候又要批阅奏章着实累得很。我见他每日都这么辛苦，也就乖乖地不去烦他，自己寻些乐趣，偶尔经过些乡镇，买些新奇的好玩意，再用绢帕细细包好命侍卫送给云天祁。
云天楚每每见到我买礼物给云天祁，便会满满醋意的说道：“依依妹妹真是偏心！”
我倒不在乎云天楚怎么说，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一路上和云天楚玩玩闹闹说说笑笑，倒也轻松快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凤凰山脚下的凤凰城。
记得我和娘住在凤凰山时，偶尔也来凤凰城逛逛，凤凰城百姓不多，家家养羊，户户都以宰羊招待贵客，娘每每下山都会被凤凰城百姓以上宾对待，所以娘不光能吃到羊肉，有时还能带些羊肉上山，把吃不了的羊肉风干，做成羊肉干，娘巧手烹制的羊肉干那味道真是棒极了。
当然，我娘可不是白拿白吃的哦，娘上山之前会给那家农户留下一小锭银子，以谢盛情。我那时候很小，加上很少下山，我总会和娘说：“娘，你真小气，拿那么小的一个东西和人家换了一只羊哦！”娘听过就会“咯咯”的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最后刮一下我的鼻子说道：“小丫头，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哪天拿你换了绵羊！”
后来，等我到了京城才知道，娘给的那锭银子够一户农家再买上十头羊了！冬梅和我说的时候，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娘啊娘，这事可让你亏大了？
我本不想在凤凰城耽搁，范先生却说很想念这里的羊肉，那股子美味啊，在京城是绝对吃不到的，冬梅听说羊肉好吃，两只眼睛忽的变得雪亮。我当然知道羊肉好吃，可我也知道我娘正在山上盼我回家，于是瞬间恶狠狠地翻了两个白眼过去，范先生干笑两声又说道：“不吃也不碍的。”
此时正值初秋，凤凰山上千树千色，分外斑斓，从凤凰城仰望凤凰山宛如仰望一尊金山，范先生、云天楚和冬梅说是去买些山上用的东西，把我和爹留在一个破陋的茶馆里喝茶，可我实在不明白，从山脚下爬上娘的小木屋只用一天的时间，用得着买东西么？他们三个肯定是偷偷地去吃羊肉去了！思及至此，简直就是弃我于不顾，真是气煞我也！
与我相反，爹正万分淡定的喝着泉水，远远眺望着凤凰山，那份气定神闲啊！
“爹，你怎么也不急？”我越等越心烦，于是腾下坐起身。
“恩？”爹缓缓把茶杯放在桌上，徐徐说道：“我总以为你娘不喜欢皇宫的寂静，现下看来，凤凰山更加寂静，只是皇宫的那份静让人觉得害怕，凤凰山的静让人觉得舒心。”
皇宫什么样我不知道，凤凰山上的感觉确实不错，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和他聊这个，我急急问道：“爹，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娘说不回答问题的小孩不乖！
“依依，我若说怕吃你娘的闭门羹，你可信？”爹不回我反问道。
娘那个人是很小气啦，我皱着眉点点头，说道：“爹还真了解娘，她那个人小气得不得了，动不动就不理人。何况娘和你气了那么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原谅你的！”
我说得真切，爹却开怀大笑道：“呵呵，你娘当真如此小气？”
“真！比真猪还真！”我用力的点头，
“呵呵，”爹又笑了两声，却不如刚刚的笑声爽朗，“按你娘的话说，她只是原则性强了些。”这话我也听过，娘说原则这东西就是坚持，坚持的久了拗不过你的人自然以为你对了，到时候你就能和别人说这是原则了！娘的这类歪理多得是！
“爹，”我正了正色，严肃的问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派军粮呢？”我看完《本末》后，一直认为这个事件是导致爹和娘分开的主要原因。
爹摇头叹息道：“你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际上，我早已下令弃城，楚将军也是知道的。”
楚将军？应该是娘的三师弟，云天楚的亲爹吧？
“那他为何不撤军？”真是怪人，明明能保住性命，却非得战死沙场，留下自己孩子在世间无人照料，难道他的心肠是铁打的？真是奇怪奇怪啊！
“楚将军是大智之人，知道这场仗强弱悬殊。为了顾全大局，早已把主力军队撤出边城，退居内城，自己留在边城孤军奋战。”爹放下茶杯，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他痛失英才，那时候一定也很难过。“回纥人以楚将军妻儿做饵，诱他入陷阱。楚将军宁死不降，挥刀自刎。”
我举起手在爹眼前晃了晃，非常不孝的说道：“爹，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不理你了！你这番谎话连我都骗不了，如何过得了娘那关？”
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从惊异转为平静时问道：“依依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叹气道：“娘说这是我求生的本事，万不可把这其中奥妙传授于他人，就算是爹也不行！爹，我劝你上山之后还是把实情交待清楚，要是娘再生气，别说是不理你，拿剑捅了你都是有可能的！”
“咳咳，”爹干咳了几声，沉默了须臾又道：“难怪你娘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我……，事实确是楚将军归顺了回纥，我怕有辱楚将军一世英名，所以诏告天下，楚将军以死殉国。此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我对你娘也是半个字都没提的，想不到竟没能骗过她。”
我同情的看了爹一眼，现在终于明白我娘为什么最恨别人说谎，被最爱的人蒙在鼓里心里怎么会好受？唉，娘真可怜啊！
我不再和爹说话，学着娘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瞧，我朝思暮想的家就在那座金灿灿的山上……
范先生他们回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我以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臭脸与他们相迎，云天楚有几分欲言又止，范先生却满脸不在乎，我见他们俩神情各异，径直奔向冬梅走去，把她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直接问道：“冬梅啊！你和他们两个不一样，他们俩跟爹是一伙的，你和我是一伙的，你得和我说实话啊！”
“是，小姐！”冬梅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你说，你们是不是偷吃羊肉去了？”我的话虽是对冬梅说的，心里却狠狠地白了范先生一眼，所以这话听起来似乎带上那么一股子狠劲儿。
冬梅这阵子被我吓得不轻，听我这么一说，以为我又生气了，眼泪一瞬间喷涌而出，还带着哭腔道：“小姐啊！我这次可是一点隐瞒都没有啊！范先生没带我们去吃羊肉，而是跑去一家农户，问了几个问题！”
我见她抽抽搭搭的，心里多少有些懊悔，早知道就直接问范先生，何苦把她给惹哭，我连忙安慰道：“莫哭莫哭，你且告诉我范先生问了些什么，人家都答些什么，我就记你一功，上了山请你吃羊肉干！”
冬梅听说有羊肉干吃，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极力掩盖着抽泣声说道：“先生问人家，山上爱吃羊的那个丫头多久没下山了，农户说最后见到那个丫头许是三年前，满头白发很是可怜。”
爱吃羊……丫头……三年前……难道是娘？
我一把拉住冬梅急切问道：“你们去的农户家可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葫芦？”
冬梅不明就里的答道：“是啊！”
我咬着嘴唇用力一跺脚，记忆中娘总是牵着我的小手走到那家院子，院子里爬满了藤蔓，我曾问娘：“娘啊娘，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一鼓一鼓的？”娘笑着给我摘下一个后说道：“小丫头，告诉你啊，这个东西叫葫芦，风干之后可以做水壶，娘给你做个小水壶让你随身带着，你说好不好？”
院子里的大叔和大婶我早已记不得，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这片葫芦藤，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精美的小水壶，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娘的笑脸，可是娘，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得满头白发？娘，你是不是太想依依所以思念成疾了？对不起娘，依依没有早点回来陪你，是依依的错。娘以后依依再也不离开你了，每日每夜都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一边想着一边寻路上山，无暇顾及身后一声接连一声的呼唤。上山的路我太过熟悉，哪儿有台阶，哪儿有石缝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刻又迫切想见到娘，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冬梅见叫我不应，连忙跑回去找爹他们，可我哪儿顾得上回头？此时此刻我只想见到娘！
我爬了许久，手上早已布满伤痕，小腿也被树枝刮了几道，可我一刻都不敢放松，一直奔着娘的小木屋前行。眼见就要爬到半山腰，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再忍忍，只要再多爬一会儿，明天早上就能见到娘了，到时候我就能扑进娘的怀里，告诉她这几年来我是多么的想她……
“救命……”
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在这深山老林里，是谁在喊救命？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我吞了吞口水，侧耳倾听，那声音虽然气若游丝，可却是真实存在的。曾经和娘住在山上的时候，娘常吩咐我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娘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山大了就什么东西都有，碰上牛鬼蛇神也不奇怪，万一被他们撞见了，见我如此可爱，一定会把我抓去吃掉。我很担心自己被吃掉，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听娘的话，可今日上山，心里急得很，娘的这些嘱咐早就抛之脑后，现在忽然回想起来会不会太迟？
不敢理那个声音，我连忙拨开草丛准备离去，谁知这么一拨竟把声音的源头给拨了出来，令我顿时目瞪口呆。那人正背对着我侧坐在草丛上，白色长袍，银发垂落，月光下雪白的肌肤像蒙了一层萤光，瞬间美得不可方物。
那人听见身后有了动静，便轻轻地转过身来，一见那张脸我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娘，这不是娘么？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又怎么会如此凄凉的叫着救命？
我连忙跑了过去，钻进她怀里大哭道：“娘！娘！我回来了！娘！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陷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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