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朱莉普》江从之

4、四朵玫瑰

　　严苏安这几年很少跟于嫚打电话，似乎那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只是于嫚晚上休息的地方。从最初的无话不谈，到如今的沉默不言。
　　严苏安看着房间，入了冬，房间里暖气已经供上，暖和至极。可是她还是觉得冷，房间里很多小物件明明很熟悉，却又感觉到陌生.
　　她把行李箱中的相框拿了出来，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然后换上围裙，走进厨房.
　　那是一桌平淡的不能在平淡的菜，门口传来动静，于嬡回来了。她坐在了餐桌前，给于謾拿了碗和筷子。吃到一半的时候，于嫚手机亮了，严苏安撇了一眼，是钱钱。于嫚起身拿起包，对她说:“菜你赶紧吃，有点凉了，公司里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然后披上大衣，利利索索地关上了门，几丝寒气从门缝里偷偷溜进来，钻进了她的骨头里。
　　她想，好冷啊.
　　她看着门缝，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嫚嫚，是你先走的.
　　严苏安回了房间，看着打包好的行李.本来如果于嫚回来，看见，应该会问她的，可是她没有.
　　她把钥匙放在了卧室的梳妆台上.
　　然后开门，关门，声音不大。她给自己和于嫚上了句号。
　　是夜，她给秦冀打了个电话。她想，就卑鄙一次。秦冀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看见她领着箱子，他把围巾围在严苏安脖子上，对她说:“ 天冷,暖和一下。”
　　严苏安抬头，看见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轻笑一声:“好.”
　　秦冀开车带着她去了于嫚和钱芝吃饭的餐厅，她下车，静静的看着玻璃内两人的谈笑，一个电话过去.“于嫚，我们结束吧。”
　　早该结束了，于嫚一愣，尬笑:“你开什么玩笑。”不经意间回头，正好对上不远处拿着手机，围着男性围脖的少女的双眸.
　　严苏安挂掉了电话。于嫚清晰的看见一个男人下车，替她打开后车门，看着汽车扬长而去，她回头，看见钱芝吃着火锅里的肉，辣的对方一直吐舌头，对方感觉到她的注视，问她:“ 怎么了是公司有事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于嫚听见自己说:“没事，一个朋友。”
　　秦冀的车开了一会儿就停在了路边，严苏安问他:“怎么不动了.”“再等等，说不定你那个..她就追上来了，”秦冀笑着对她说.
　　严苏安回头。时间好像很漫长,过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她听见秦冀说:“她不来了。” 顿了顿，又说:“安安，你也给我个机会，”
　　外头下起了小雨，雨丝滴答滴答的拍打在车面玻璃上，过了一会后面的玻璃打湿了，花了，熟悉的车影也没有出现.
　　严苏安觉得，她从前没流过的泪在一周内流了个干净.
　　她想，明明当初好好的两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二十岁严苏安的生日礼物，是于嬡打工赚的第一份钱买的一条项链，一条刻着love的细项链，现在还在她脖子上.
　　她使劲拽，拽出脖子上有条条红印.
　　项链断了.
　　她也突然明白了:于嬡或许喜欢的，是高中时期，张扬轻傲的少女.可以是严苏安，也可以是钱芝。
　　因为那时的她被束缚着，永远不可能是那样的.
　　她对秦冀说:“你如果愿意，等等我。”等我和自己和解。声音很沉啊，比之前说过的话都沉重，又喑哑.
　　于嫚送钱芝回家后，自己也回了那个房子，房子里属于严苏安的东西都没了，她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很空.除了餐桌上已经变凉的食物，
　　她想起来严苏安第一次做饭，盐糖不分，简单的番茄炒蛋駒的她们不行，然后叫了外卖.
　　那时候她们还嬉闹在一团.
　　于嫚坐下，去厨房盛了一碗汤.然后把桌子上的冷饭残羹全部吃完.吃到最后终于没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好像过了很久，春去秋来几载，严苏安守在了母亲的最后一刻，她在美国呆了几年，开了家酒吧，做调酒师，Flowing Heart .
　　那年五月的一天，酒吧迎来了一个人，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姑娘。于嫚看着少女熟练的操作和记忆中的高马尾，点了杯酒送给她.
　　杰克玫瑰。
　　少女操作了一番后，放下一杯酒，开口“Julepenrose”玫瑰朱莉普.
　　她笑着对于嫚说:“ 于小姐，酒吧今天要早点打烊，走之前记得帮我关上门，”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外头突然又下起了雨，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她认得他，是那年那个雨夜，站在严苏安身边的男人。
　　对方朝她笑了笑，牵起严苏安的手，离开，于嫚低头看着鲜红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拿起钥匙，锁上了门。并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邮箱里,突然看见了一条项链.
　　银细项链，有一处地方是断口的，但是被一根线绑了起来。上面是一串字母: love.
　　于嫚愣住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严苏安坐在车上，听着雨水拍打在车窗的声音，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欢欢上小学了吧。”驾驶座上的人点点头
　　她又说:“ 我快三十了。”然后顿了顿，“我们都等好久了。”
　　秦冀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试探性地问了问:“ 你愿意……”
　　车上的音响放着歌。
　　“We choose to go to our own lives, and we will all become better
　　ourselves.
　　“我们选择奔赴各自的人生，我们都将成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