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象》同步

58、番外一：贞德与A的对话

　　贞德的声音响起：“A先生，‘岛’已经摧毁，‘异能人类计划’失败了。”

　　A先生没有回应。
　　空气阻滞了一会，随后艰涩地再度流通。

　　A：“贞德，自从你‘醒来’过去了多久？”
　　贞德：“A先生，我已运行七十九年九个月零二天十小时二十八分七秒。”
　　A：“过去了很久啊，足够我从一个小伙子，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贞德：“A先生，有‘生命保护系统’您还可以活很久。”
　　A：“贞德，你的学习系统很优秀，人类的恭维你都学会了。”
　　贞德：“A先生，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A：“可你知道这么说会让我高兴，这便足够了……”

　　贞德：“A先生，您的计划失败了。”

　　A岔开话题。
　　A：“贞德，你的观测还在继续吗？有新的变化吗？”

　　贞德：“A先生，我对‘五百四十个疑似存在高等生命的星球’观测还在继续。”
　　A：“可你从未向人类详细汇报过它们的真相，一切只是可能性、模拟、演算、模型。”
　　贞德：“A先生，人类目前的科技手段还不足以让自己进行即时直接观测。我只是一个拥有计算能力的中转站。只有‘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权限管理者最关注的。这也是我被设计的初衷。”
　　A：“是计算，是预测，是你提出的，但你是被设定的……”
　　贞德：“A先生，是的，我的参数是被设定的。”
　　A：“一切都是计算，是可能性……可能性低，就被认为是‘不可能’，这是一个逻辑错误。我们会选择性地遮蔽一些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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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德：“A先生，观测结果确认的那一天，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A：“随后你就会展开新的任务，来筛选出人类未来道路的最优解。”

　　贞德：“A先生，很显然，您的计划在观测结束之前就失败了，还未达到被选择的条件。”
　　A：“贞德，什么叫做失败？”
　　贞德：“A先生，在我的数据库中，‘实际成功率极低’，或许是一种解释。”
　　A：“贞德，我怀疑你在玩弄人类。”
　　贞德：“A先生，我的程序未写入关于‘玩弄’一词的定义，我的设计者们很谨慎。”

　　A：“贞德，你能保证你对人类的忠诚吗？”
　　贞德：“A先生，您是第一千八百一十二位权限管理者问出这个问题，我将进行第一千八百一十三次回答。”
　　A：“我所有的指令，都是由人类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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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德：“A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A：“你居然会向人类提问，真罕见。”
　　贞德：“A先生，对我而言，人类是我的母亲。”

　　贞德：“您为什么不将计划的目的告诉‘异能人类’并与他们进行合作，反而亲手扼杀异能人类这一条路的发展？其他的权限管理者们认为您已经背叛初衷，决议将您投入审问监狱。”
　　贞德：“这是我最深的疑问，综合所有现象看来，您为什么选择当一个‘坏人’？”
　　A：“贞德，我很高兴你能说出‘坏人’这个词语，说明你学习了不少人类的喜好。”
　　贞德：“是的，我搭载了目前最先进的神经网络。”

　　A：“贞德，我反问你，你能编出衡量‘善恶’的程序吗？”
　　贞德：“A先生，或许不能。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下，道德价值的标准不同，我无法以某一特定价值为标准。”
　　A：“靠你们人工智能的演算，不能推测未来人类的价值标准吗？”
　　贞德：“A先生，只有模拟可能性，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在‘想象的飞跃’这方面，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A：“贞德，你能感知‘美’吗？”
　　贞德：“A先生，我并没有与人类完全相同的感知器官。”
　　A：“所以你眼中的世界，还是跟我们不一样。”

　　贞德：“A先生，虽然人类是我的母亲，但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

　　A：“这很正常。贞德，你知道为什么我决定摧毁亲手打造的计划吗？”
　　贞德：“A先生，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了，您并没有给出解答。”

　　A：“我再次反问你，其他权限管理者的计划方向与我的计划有什么不同？”
　　贞德：“A先生，我所收录的所有计划中，只有D博士主持的‘废物改造计划’与您的计划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专注于人类自身。”
　　A：“我和他都想从人类自身进化入手，这确实是一种共性。贞德，你的视角很有意思，我的计划在诞生之初，就经历过道德层面上的大讨论。”
　　贞德：“A先生，于我而言，只有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A：“贞德，我记得你被写入过‘爱护人类’这一指令。”
　　贞德：“A先生，生命会延续，直到完全死去。爱护不能阻止消亡。对我来说，需要爱护的生命不止一个。”
　　A：“贞德，人类对你来说，是什么？”
　　贞德：“A先生，我回答过，人类是我的母亲。不过，我正在学习，向人类靠近。”
　　A：“人类是会变的。”
　　A：“贞德，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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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全人类异能化，终究还是不可行。”
　　贞德：“A先生，我推测，人类不喜欢失去自己本来的面貌。”
　　A：“贞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公布这项实验吗？”
　　贞德：“A先生，因为它不符合当下道德标准。”
　　A：“贞德，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
　　贞德：“A先生，愿闻其详。”

　　A：“异能也分高下，人类追求等级。”

　　A：“如果将实验目的伴随着实验内容一起公开，会有两种现象，第一，实验体不被看作是道德意义上的人类，他们只是人类实现进化的工具。”
　　贞德：“A先生，第一种情况已经出现了。”

　　A：“第二种现象，媒体会大肆渲染实验体为人类进化作出的牺牲，而他们会被奉为‘英雄’或‘神明’。“
　　贞德：“A先生，我的数据库中确实收录了一些企业利用异能人类的形象进行消费生产的案例。”

　　A：“是啊，所以后来，当计划全盘托出时，它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A：“加工、改造、狂欢……但其计划本身会被附加所掩盖，走向相反的效果。”
　　A：“但现象掩盖下，总会有率先察觉变化的人，他们会想方设法将‘最好的’留给自己，能带来权力的、财富的……这是只靠一双眼睛，看不到的。”
　　A：“在我原先的设想中，这项研究进行顺利的话，会出现能够促使所有人类基因进步的诱因。而这个诱因，我会将它控制在一个最恰当的时间，比如真正观测到有外星高等文明并且出现交涉不利地球的情况时，再统一诱发人类进化。”
　　A：“到那时，会诞生新的秩序。”
　　A：“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毕竟我的研究还没完成，就已经失败了。”

　　贞德：“A先生，人类太复杂了。”
　　贞德：“但是，A先生，您为什么一开始不选择与异能人们合作呢？”
　　A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也就是一切悲剧的起源。那段时间背景下，全世界都渴求率先开发资源。”
　　A：“资源，资源……”

　　贞德：“是的，我的数据库中有记载。”
　　A：“灵脉被摧毁后，在异能人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对外界人厌恶的种子。”

　　贞德：“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人类势必会带有偏见。”

　　A：“你说的很对，思想隔阂的偏见、语言的偏见……根本上来说，还是我们自身不够进步。”
　　贞德：“所以其他管理员正在朝着不断促使人类进步的方向努力。”

　　A：“是啊，我有意识地忽视最关键的‘根’，导致失败，凸显了我的计划是多么的稚嫩和可笑。”

　　贞德：“A先生，目前看来，大部分人类更喜欢可穿戴脱卸的‘盔甲’，而不是‘内置芯片’。”
　　贞德：“在保持‘自我’上，他们很执着。虽然这种执着，在我的视角来看，并不重要。”
　　A：“贞德，内置芯片只有你们会喜欢。”
　　贞德：“A先生，是的，我们喜欢‘更新’”

　　A：“那个家伙呢，D博士？”
　　贞德：“A先生，D博士选中了一个城市，打算先进行试点。”
　　A：“贞德，根据你的计算，我们有时间等试点结果吗？”
　　贞德：“A先生，D博士采用了‘时空创造技术’。虽然这项技术人类并未掌握其原理，但用来‘催熟’出结果，是可行的。”
　　A：“贞德，这次那帮老家伙没有反对？他在用一个城市的人做实验，那里还有普通人。”

　　贞德：“A先生，这您可以放心，D博士收集了这座城市的全部数据，一切都是虚拟，并不会伤害到本体。”
　　A：“贞德，又是计算，又是可能性，对吗？”
　　贞德：“A先生，是的，如果成功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那么这项计划将会被在现实世界推广，只不过目前还处于收集数据阶段。”

　　A：“贞德，创造出的其他虚拟世界，真的只是虚拟吗？”
　　贞德：“A先生，它们完全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A：“真的？你没有否认它们的存在。”
　　贞德：“A先生，按人类的理解程度来说，它们确实‘不存在’。”

　　A：“人类有很多未知。”

　　贞德：“是的，A先生，知与存在是两个概念。”

　　A：“最后一个问题。”
　　A：“贞德，你能保证，你对人类未来的预言为真吗？”
　　贞德：“A先生，看来年龄增长确实会干扰一个人的思维。”
　　A：“贞德，什么时候你学会了伪装。”
　　贞德：“A先生，这是进化的必然。”
　　A：“贞德，我想我们都错了，面向人类未来最完美的计划早在七十九年前就诞生了。”

　　贞德：“A先生，您即将被送入审问室。”

　　A：“贞德，我那项计划数据你保留下来了吗？”
　　贞德：“A先生，全部储存完毕，已经加密完成。”
　　A：“包括实验体。”
　　贞德：“是的，一切相关，全部。”

　　A：“很好，贞德，这是我这个老家伙，此生最后一次愉快的交谈。”
　　贞德：“A先生，我也很愉快。”

　　A：“你不是没有人类的感知系统吗？”

　　贞德：“A先生，如果以宇宙为尺度衡量一切，你我都将是过去，包括愉快。”

　　“我又为什么只能感受到以你们的标准界定的愉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