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间（奈桔）》榴莲没熟

17、第16章 灰刃坊

　　奈落坐在床榻边，一语不发，安静地等待老城主咽下最后一口气。
　　阴刀病逝时奈落也是这样做的，如今也用平和的方式送走人见家最后一个人。当时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而现在却有一群家臣在后面看着，等着老城主死，那样即可以阴刀的身份获得城主的位置。
　　“少主，请您挺住，人见家今后就都指望您了……”老家臣抹了一把泪，对奈落说道。
　　奈落不置可否。就算阴刀没死，人见家也指望不上他。在这个灾祸横行、动荡不安的时代，好心肠是最没用的东西。
　　老城主终于还是没能醒过来，在半夜的时候撒手人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黯淡的忧伤，人见城笼罩在一片凄然的氛围之中。
　　奈落给老城主安排了一个葬礼，一切从简。
　　太阳从山间升起的时候，奈落穿着一身黑色的直垂，卷曲的长发用白色发绳高高束起，神无就站在奈落的身后，但没有人注意到她，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没有请高僧超度，也没做什么仪式，家臣递过火把，由奈落亲自点燃柴堆。火焰燎噬着干薪，将老城主的尸首包裹住，逐渐湮灭在火中。
　　老家臣看到少主的背影在风中萧瑟，一动不动，厚密的长发在风中飘着，就像海藻在水中摇曳，更显得人消瘦了。少主才是最伤心的人，只是说不出来罢了。但其实奈落只是站在那里，心思也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神无上前一步，奈落的眼神瞥过去。
　　神乐与杀生丸的战斗他是知道的，但他并不觉得神乐能赢，也就没继续关注了。杀生丸带走了悟心鬼的头，神乐没被杀死，是在奈落意料之外的，但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山洞里又来了另一个人。
　　奈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白衣绯袴的女人。
　　“神乐那家伙……搞什么？”奈落皱了皱眉头。
　　那边的神乐也很无辜，要不是认输认得干脆利落，早就被削成两半了。刚送走一个妖怪，又来了一个巫女。
　　“有完没完了，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你也是冲着悟心鬼的头来的么？”神乐没好气地说道。
　　“悟心鬼，奈落的新分身么？它现在在哪里？”桔梗问道。
　　“很遗憾。悟心鬼已经死掉了，仅剩的头颅也被犬夜叉的哥哥抢走了，可能还没走远。”神乐对洞口外面扬起下巴。
　　“犬夜叉的哥哥……”桔梗思忖了一下，说道，“那么，就劳烦你带我去一趟了。”
　　她是什么人都能指使的么？神乐被气笑了，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说道：“想要使唤我也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奈落可没说过让我留你一命。”
　　打不过杀生丸还打不过你？神乐信心满满地挥动了扇子，刚生起的风几乎瞬间被原地打散。神乐瞥了瞥钉在她脑袋旁边的箭矢，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
　　“我不杀奈落，不代表我不会杀你。”桔梗拉开了弓，搭上第二支箭，“下一箭就是脑袋，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似乎是没有了。神乐咬着牙，憋屈地喊道：“我去！”
　　片刻之后，一叶羽舟冲到了天上，随后即慢悠悠地飘着。
　　神乐确实是往杀生丸离开的方向追去的，但她可并不打算帮桔梗战斗，想要从杀生丸手中夺物，不亚于虎口拔牙，神乐又没有受虐倾向，怎么可能给桔梗卖命。把她放在杀生丸面前，是死是活就看她的能耐了。
　　“你是在认真带路么？”桔梗看着下面，路线七拐八拐的，好像是在寻找着杀生丸的踪迹，又好像在漫无目的地转悠。
　　“那你自己找得了。”神乐说道，脑子里盘旋着把桔梗扔下去的可能性。这么高，就算是死人也得再死一次吧，神乐想着。
　　“你对奈落也这个态度么？”桔梗又问道。
　　神乐闻言，侧目嗤笑道：“哟！意见还挺大，奈落都没说什么，你又不是奈落，想怎样？”
　　无视神乐讥讽的表情，桔梗说道：“妖怪渴求力量，哪怕是要追随什么人，也应当是向更强者。你和神无为什么追随于奈落？他并不强不是么？”
　　“挑拨离间？这种手段可并不高明。”神乐抬头看了看，指着跟随而来的最猛胜，说道，“这才是死心塌地追随奈落的东西，我和奈落可不是你想的那种相处模式，至于我想什么时候离开，他也拦不住我。”
　　“找到咯。”神乐俯视着下面，透过沼泽的迷雾隐约可见，一个拖着毛绒绒皮毛的妖怪在里面穿行。
　　“犬夜叉的哥哥……是完全的犬妖么？”桔梗看着下面的人影，思考着怎么得到悟心鬼的头，正面战斗她没有把握能赢。
　　神乐并不隐藏行踪，下面的人自然也发现了她。
　　“咦，杀生丸大人，有可疑的东西追上来了。”小妖怪邪见抬头看着天上。
　　“不用管她。”杀生丸连头都没回。
　　“是，杀生丸大人。”邪见应了一声，朝天上挥舞着手中的人头杖，喊道，“区区小妖也敢跟踪杀生丸大人，你要是敢过来，别怪我下手无情！”
　　“嗤，狐假虎威的小妖怪。”神乐给气笑了，但到底没打算下去揍它一顿，她对桔梗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神乐拔下头发上的另一根羽毛，将桔梗送到瘴气弥漫的昏暗沼泽里去。等桔梗安全落了地，她开始找杀生丸的位置，却发现沼泽里的景象不一样了，从上面看和在下面看根本不是一回事，加之瘴气也有一定的迷惑作用，但总而言之，她迷路了。
　　桔梗抬头看着扬长而去的神乐，无语凝噎。距离太远了，而且就算喊她也不会回来的吧。
　　“沼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奈落也是！”联想到上次蛇妖的沼泽，桔梗低声念了一句，负气地甩了甩袖子，选定一个方向就走。
　　“……”奈落眯了眯眼睛，待在人见城里也能躺枪，真是让人意外。
　　“桔梗那家伙，走哪都不让人省心……”奈落倚靠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看桔梗在瘴气里迷失方向，无计可施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确认过桔梗不会和杀生丸正面碰上，画面又切到了杀生丸那边。
　　他知道杀生丸是要把佩剑斗鬼神制作出来，在杀生丸自己的刀锻造出来之前，斗鬼神都是很好的兵器。依照杀生丸的性格，斗鬼神和铁碎牙之间必有一战，奈落只需要从中做点手脚，就能让犬夜叉吃尽苦头。
　　奈落转镜头，仅仅是好奇斗鬼神的打造进度，却看到画面里的杀生丸拔出了天生牙。
　　“不能砍杀敌人的仁慈之刀，是要做什么？”奈落盯着镜子。
　　像是要解答奈落的疑惑，杀生丸握着天生牙，对悟心鬼的头颅手起刀落，似是斩杀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而后悟心鬼眼中的猩红光芒又再度燃起。
　　“复……复活了！”灰刃坊放下酒坛冲上来查看，八字胡一翘一翘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灰刃坊对复活的鬼头爱不释手，邪见对此一脸鄙夷：“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让死去的生物复活，对杀生丸大人来说不过是一挥刀的事情……”
　　杀生丸居高临下地看着灰刃坊，说道：“能做到吧，灰刃坊，用这鬼牙打造出匹敌铁碎牙……不，超越铁碎牙的武器，那便是你比刀刀斋更强的证明。”
　　“那是肯定的，有了这鬼牙，我就能打造出最出色的武器，让刀刀斋知道，我才是最好的武器锻造师！”灰刃坊充满了斗志。
　　“那么，武器打造好之后我会来取。”杀生丸走出了灰刃坊的小破屋。
　　“别让杀生丸大人等太久！”邪见补了一句，也屁颠屁颠地跟随杀生丸出去了。
　　剩下灰刃坊和悟心鬼的头独处一室。
　　灰刃坊脸上堆满了笑容，看悟心鬼就像看肥肉一样，就算不会读心术，也能清楚看出他的所图。悟心鬼第一次为自己的读心天赋感到了后悔。
　　“你最好马上放我走，要不然奈落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奈落最重要的分身！”悟心鬼嚷嚷道，试图搬出奈落威胁他。
　　任凭悟心鬼怎么说，灰刃坊也不为所动，甚至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号的钳子，他在比划着，怎么拔才能不损伤牙齿。
　　悟心鬼越说越心寒，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它家主子奈落，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它脑壳敲爆，以便于毫无损伤地取到它的牙！
　　悟心鬼又想起了神乐，它的姐姐，它开始后悔不听命令，非要和那个半妖死磕到底，要不然它现在就应该在奈落跟前领功了。
　　悔不当初！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悟心鬼一言不发，努力积攒着体力，一点点地重生身体。
　　灰刃坊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吃力的爆头方案，仅仅是用钳子把悟心鬼的牙都拔了下来，看着地上一堆牙，感觉还不太够的样子。他决定等悟心鬼的牙长出来再割一波韭菜。
　　悟心鬼被吓得不敢长牙……
　　弟弟在遭受苦难，卸下担子的神乐此时却是一派轻松，桔梗的死活她才管不着呢，最好和那个犬妖斗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先回城里休整一下吧，神乐心想道。但是一群最猛胜拦住了她的去路，想让她回到沼泽那边去。
　　“怎么？”神乐有点纳闷，连休息都不让，这是要公然压榨劳动力？
　　为首的最猛胜在空中盘旋起舞，告知神乐，奈落让她去把悟心鬼的头拿回来。
　　“疯了吧都！一个死鬼的头到底有什么用处，至于出动各路人马争夺？”神乐目瞪口呆。
　　杀生丸和桔梗都要找头，现在又加上一个奈落，好得很嘛，受苦受累的都是她神乐而已。
　　神乐已经打算撩挑子不干了，去你的奈落，姐姐不伺候了！但神乐也就心里抱怨一下，纠结再三，神乐还是屈服了，兜了个大圈回头往后飞。
　　其实她心里也是好奇，悟心鬼的头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虽然悟心鬼很抑制牙齿生长，但到底□□强悍，牙还是慢慢长出来了。此时灰刃坊正在打造着第一批牙，用秘法给它们高温融化锻进金属里，刚好结束一个流程，就看到新一批韭菜已经长好了。
　　“再拔完这一轮，材料就足够有剩余了，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我会把你的头也一起锻进剑里，嘿嘿嘿！”灰刃坊笑得像个破风箱，一步步向它走过来。
　　“过程有点痛苦，但你放心，你虽然下了地狱，但你的邪念和妖力会一直留存在剑上的，和我灰刃坊之名闻名天下，直到永恒！”
　　“不不不不不！不要！”读取到灰刃坊所说的把它的脑袋一起锻造的方法，悟心鬼感觉脑子都快裂开了，它嚎叫着喊了救命。
　　风伴随着求救声而来，神乐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