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年少不足事？——恋妖》碌碌茗

9、告白夜

　　她这辈子就硬是没有见过这样乱七八糟的主子和这样乱七八糟的管事。
　　手持长枪的少女咬着唇瞪着眼看着面前四条凶狠及极毛色杂乱外表猥琐一看就知道没有被人好好喂养的……家犬（？），长枪枪头一晃挽了一个枪花，唰唰唰唰唰，只听得娇喝连连，惨叫四起。
　　容婆婆捂住眼睛叹息着惋惜着，瞪了半晌没等到动静，方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发现，事实总是和想象存在着差距……被长枪扫到的赵家四犬吃痛之后反而越挫越勇，追着花容失色眼泪汪汪的少女又叫又咬只逼到那老槐树下围着树打转。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
　　居然这样不知进退！
　　人家都说了点到为止，知足常乐，它们居然还这样欺负人。
　　她都点到为止了，他们还不知足常乐啊……
　　少女用力的抽抽鼻子，一把抹去因为被不小心咬到裤脚而自尊心大受打击流下的眼泪。不玩了，不玩了，她也不再做奢想了，回去禀告王妃，还是让王妃自己想办法吧。

　　容婆婆赞叹的看着少女比较狼狈的翻墙出门，用从来没有对老王说过的诚恳的语气啧啧赞道：“老王，我承认以往的确瞧不起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真行啊你，说，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悄悄的养这些厉害家伙的啊……”
　　“啊……”
　　“不错不错，”容婆婆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笑晏如花，“看，他们都跑过来邀功了啊……诶，你干什么跑的那么快啊……跑也就算了，先把小姐放下来啊……”
　　啊啊啊啊啊……

　　谣传，在甲寅年的六月初八这一天，城南赵家家中管事容氏不幸鬼上身，日间凄厉惨叫，面目狰狞，状如罗刹，后经神医雪见之手，居然驱妖赶魔，药到病除；自此以后，城中诸位神婆法师，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没有任何生意。

　　“啊啊啊啊啊……”
　　好惨的尖叫。
　　床上那位因为惨叫惊天才将赵寄雪惊醒后被救的容婆婆，也不顾雪见在旁边帮她包扎伤口的不易，瞪着一对老眼瞧着桌子边上几乎跪下的老王大声骂道：“你怎么不和我说清楚啊？”
　　“啊……我我我……我也是一出门就遇上了它们，结果……”
　　“结果你就引狼入室啊！！！？”容婆婆气得脸都青了。
　　老王委屈的将脑袋低下，一边那眼睛瞅着赵寄雪求救。
　　赵家小姐生性迟钝，这边吵的风云色变，她那边瞌睡照打不误。
　　诶……惨啦，那丫头根本就是睡神。
　　怎么办，又要被骂了啦……

　　“婆婆……”雪见大夫的声音如同初来时那让人倾倒的柔和倒是稍稍软化了容婆婆的火气，“这个事情，不能怪到老王身上。”
　　雪见大夫果然有眼力啊。
　　“没有那么巧，恰好就有四条狗在门口堵着人不让人出去。”
　　是啊是啊，雪见大夫真是英明。
　　“所以，很可能是有人蓄意的……”
　　嗯嗯，说得太好了，原来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样一名料事如神的奇芭？
　　“这个人利用了老王的胆小懦弱……”
　　对啊对啊……诶，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如果对象是赵小姐，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那是完完全全没有用的。所以我想着幕后之人除了深知赵家小姐完全有能力自保之外，将狗引进来看起来是随机对我们在府中的每一个人，其实只是将赵小姐排除在外吓唬其他人想引起混乱而已。”
　　啊……怎么觉得云里雾里的……
　　“这样子的动机，除了一个人外，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会这样的……嗯……不聪明。”雪见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分析着，只是眼眸已经笑眯眯得抬起看着容婆婆，“……还疼不疼？”
　　“啊……不……”
　　“不是镜睿。”一直在打瞌睡的赵寄雪突然睁开眼睛，坚定的打断了容婆婆的晕乎乎的回答。
　　“哦……愿听高见。”雪见似乎早就聊到了似的，用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看像赵寄雪。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针对他……但是，如果想要单纯的留下来的话，也没有必要这样说他。”女子盯着雪见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微笑着说，“因为……就算是白痴，镜睿也绝对不是会冒着伤害我分毫的危险乱来的人啊。”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只见赵寄雪优雅的站了起来，也不管其他人目瞪眼呆，雪见的微微沉思，自顾自的走出房门。

　　“啊……小姐……”好像心里有些焦急的样子呢，虽然表面看不出来。
　　容婆婆还没有来得及会过神来，就听见雪见大夫微笑着说，“好了，我包好了，要记得喝药哦……对不起呢，狗是我放的，谢谢照顾了啊……呵呵。”

　　什什么……狗是他放的啊……他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和说你要喝水一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啊。
　　“只想着自己可以借口留下来而伤害了你，真是对不起。”雪见微微有些伤感的向容婆婆道歉。
　　“啊……”
　　“谢谢你近日来的照顾。”那双丹凤眼好像要流出泪来一样微微红了。
　　“啊……”
　　“我走了……”少年纤细孤独的身影越发寂寞。
　　“啊……”

　　“呜呜呜，你不要走啊……”容婆婆目瞪口呆的看着早已经莫名其妙感动得泪流满面的老王一把从后面抱住雪见的腰，大声哭道：“不要走，不要走，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是我没用，我要是当时牺牲自己就好了……”
　　“对不起，你可以先把鼻涕揩一揩吗？”
　　“啊，好的。”
　　…………
　　事后，老王向怒气冲冲的容婆婆怯生生的解释内容是这样的：“我一不小心想起了抛弃我的媳妇儿……”
　　啪啪！
　　两记耳光。
　　……

　　不论如何，雪见还是成功的留了下来。
　　即使手段不怎么光彩。

　　*** *** ***

　　是夜，明月当空。
　　修远王府，雕栏画栋。
　　夜风凉凉的吹起屋顶少年长长的头发。
　　一个人在寂寞的星空下抱膝独坐的美丽少年。
　　心里因为想着那个不解风情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是恼怒又是甜蜜的感觉。
　　被这样伟大的他喜欢上，却还不知道珍惜，切，那个软趴趴的家伙有什么好啊？真是搞不明白女人的眼光。

　　放眼望去，只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远处灯火流动，隐约是持灯的曼妙少女的身影。
　　哼……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要有眼光！！

　　可是，可是，心里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啊……
　　记忆中隐约某个人的影子，同样的从不把他放在心上，同样的无论事实如何，永远都斥责他……同样的让他难受的人啊。
　　不一样的是，她冷酷，而寄雪懒散；她让他敬爱，而寄雪啊……那种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喜欢啊……说不出口却又不吐不快。

　　“我喜欢你。”小声地说出这样的话。
　　心里微微害羞，又甜蜜的长发少年起身立在屋顶上长身而立。。
　　仿佛寄雪真的就在眼前倾听他的告白一样。
　　“我喜欢你，寄雪。”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丝毫不在乎自己站在哪位仁兄的屋顶上对着空气告白的少年，几乎之满怀喜悦的大声喊道：“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啊……”

　　白痴！！！
　　赵寄雪几乎晕过去，一把将镜睿的嘴捂住，用力拖入黑暗中。
　　被某位白痴忘情的告白而惊动了王府上下的修远王府总管出动了卫兵来维护王妃的安全。
　　灯火隐隐绰绰，人声鼎沸。
　　“王妃，王妃没事吧……”
　　“奶奶的，哪个变态半夜里鬼嚎，害得老子还得爬起来巡逻……”
　　“我还不是，你看裤子都只系了一半呢。”
　　“妈的，捉到了他，看咱怎么修理他！！”
　　……

　　因为被突然捂住嘴唇的镜睿已经从刚开始奋力的挣扎到嗅到了赵寄雪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而异常乖巧反而紧紧抱住赵寄雪，也不管对方如何的挣扎。
　　“我喜欢……”镜睿的那个你字却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如此清澈美丽的眼眸而在舌尖打了个转，却硬是没有说出口。
　　赵寄雪紧紧的盯着这个用力抱住她的少年，如果不是她下面说出口的话，大概人人都会以为镜睿那涨红的慢慢靠近的脸是准备要亲吻她的吧。
　　赵妖女说：“你的背后一共有二十七柄枪指着你。”

　　镜睿的脸微微白了一白，飞快的拔地跃起，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屋顶上，只听下面唰唰唰唰的声音，想来在他起身的刹那，枪已经刺了过来。
　　镜睿想也不想，伸手成爪，唰的一下俯身将屋顶的瓦片贴檐的一排全部扫落。
　　那瓦片本是上好的砖红，边缘犀利而棱角分明，被镜睿这样一扫，居然如雨点般激射，只听下面惨叫连连，那二十七杆枪的主人们显然已经受到了重创。
　　血流遍地。
　　被划的遍体鳞伤的卫兵们连滚带爬的哭叫着四处逃散。
　　“你居然下这么狠的手……“屋顶上背着明亮的月光而立的女子清晰却又模糊的美丽的轮廓，让镜睿痴痴的瞧着，至于她下面说的什么责怪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入耳。
　　“……你这样做只会引来更多的追兵你懂不懂？”赵寄雪无奈的抚着额角低叹，显然对方根本是恍若未闻的样子。
　　“镜睿……趴下。”
　　“镜……”

　　隐隐约约中，火光点点，马蹄声阵阵，显然已经将此地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知府巡抚县令捕头各色人等都惊动了。
　　修远王府有刺客。
　　这是何等了得的大事，办好了，是功劳大大的一笔，办不好，脑袋上的帽子甚至戴帽子的脑袋都有可能不保。
　　是以片刻之间，新的卫兵又团团的将王府围住，唰唰唰唰，几百支箭矢齐齐指向黑糊糊的屋顶。
　　混乱之中，只听见一个凄厉的大叫声：“啊啊啊啊！寄雪！……你干什么打我？”
　　“放箭！”王府中禁卫总管低声喝道。

　　箭势如雨。
　　女子猛地一拉少年，将少年拉入怀中，翻身顺着屋顶斜向下滑的趋势顺势滚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两人已重重跌入花园的层层树木中，霎时间居然没有了动静。
　　禁卫总管微微一愣，招手厉声喝道：“分成四队，给我一点一点的搜！！外面再围上一圈，弓箭队严待，如发现刺客，立刻放箭，格杀无论！”

　　镜睿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幸福的一天。
　　寄雪……寄雪会主动抱着他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就算是在做梦的话，他大概也会笑出声来吧。至于外面那帮人说了些什么话，他一概没有在意，心里反而希望围捕他们的人更多一些，情势更危险一些，这样……可以厚着脸皮赖在寄雪香香软软的怀里的时间会更长吧。
　　“白痴，你的手放在哪里？”赵寄雪终于有了一点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注意到那个名叫镜睿的色狼的品行原来也和坐怀不乱的若雪有着千差万别。
　　“啊……我……”镜睿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人虽然俯卧在地上手却丝毫不放开赵寄雪的腰，咬牙偏过头去假装一点也不在乎的说：“我的手高兴放哪里就放哪里……你别忘了，可以被妖狐族的未来之星得我喜欢上，成为我镜睿大人的妻子，也是你的福气呢。”
　　本来想捂住这个关键时候还大声嚷嚷的笨蛋的嘴的赵寄雪，突然发觉自己明明可以用一个更好的方法脱离这种麻烦。
　　“随便是用迷优术，自以为是的让别人以为我是你的未婚妻这种无聊的事情应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女子眯起眼睛轻轻的哼道。
　　很早就想确认一下，现在……终于可以到出口气的时候了。
　　士兵搜索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赵寄雪悄悄从镜睿怀中伸出手来，屏气以待。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本来脸皮就厚的镜睿索性转过脸来，长长的眼睫在月光下几乎一根一根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美丽的火红色的眼眸定定得看着赵寄雪，眼眸中流动着的，是一种叫做喜欢和想占有的人类情欲。
　　赵寄雪暗暗吃惊，用力推开镜睿，一跃而起，只听周围树草枝条滑动的声音，已是被人发现了他们所在之地。
　　镜睿一点也不去理会会不会被人发现或者发现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一心只想着喜欢喜欢这样子的恋爱中的少年追上去冲口大声道：“我喜欢你。”

　　“我，我……”可怜的小兵显然刚刚进入禁卫军不久，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写这对这个如同精灵一样水晶透澈的美丽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告白的受宠若惊.
　　“谁在和你讲话?滚!!”毫不留情一脚将对方踹开的恼羞成怒的镜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光在四处搜寻那个喜欢的人的身影,只听见身后一声:“啊……有刺客啊！！”嗖的一声，少年挺拔笔直的身子就已腾空跃起，长发飘扬，美丽而骄傲的绝世姿容出现在皎皎明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