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去相亲！》柳歆儿

9、Round 9.

　　（一）
　　虽是初夏时节，气温却热得让人难耐，与吴佳的第一次约会选在西单大悦城的首都电影院，我们去看3D电影‘冰川时代’。
　　电影完毕，便不知道该做什么打法时间，突然觉得情侣交往其实是值得同情而累心的事情，因为每次约会，都需要你特别的设计，用心的安排。不然，一天的空白，还不及不见来得痛快。

　　我开始思量之后的事情，想着我跟同性的好友平日来西单能有什么消遣，很自然地，我向吴佳建议：
　　“我们去打游戏机怎么样？”
　　“咱们改天在玩怎么样？”吴佳拒绝的特别委婉，“我怕热。”

　　“嗯？”
　　——热？不是有中央空调么？
　　看着吴佳偏胖的身材，我不禁思索，热能热到什么程度呢？

　　而这时候，吴佳又补充了一句：“刚才你上卫生间的时候，我下楼看了眼，那里面啊，全是人，你想想，所有的机子都要散热是不是，怎么可能不热！”

　　我当时只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也就随着他走了，并没有多想，事后，细细想来，我上洗手间不过3分钟的功夫，他怎么有时间从十层下楼，再去游戏厅转上一圈上来找我，分明是说谎的。

　　换言之，这个人真的相当狡猾，他拒绝我的建议，他的理由在那一瞬间让我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如果我执意要玩，他也许就随我去了，但是，明知道人家怕热，我还提下如此无理的要求，会显得我很不懂事吧。
　　又或者说，第一次约会，大家都据着面子，所以不会为什么事情特别争议吧。

　　（二）
　　傍晚，他打车带我去后海，那里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主题酒吧和小店，说实话，逛街并不是我喜欢的事情，特别是漫无目的闲逛而不买东西。
　　而且，走在室外，热得我脑袋发胀，偏偏我又是那特别容易晒黑的类型，所以，我几乎是硬着头皮陪他逛到太阳落山。

　　我们在后海附近的餐厅吃饭，这种‘老外’聚集的地方，价格自然不会便宜，吃得东西却不尽人意。能看出来，吴佳对这里很熟悉，他甚至熟练的推荐一些菜色给我，只是我吃的不合胃口。

　　结束时，大约8点，他打车送我回家，我自然的问他，为什么不学车？
　　他却所答非所问的告诉我，他在老家开车。
　　其他的，他什么都不肯说。

　　直至很久，我才从介绍人哪里知道，原来单位每月给他报销800元的出租车费。

　　（三）
　　我对吴佳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而他的表现，还有介绍人的保证，以及母亲的催促让我渐渐失去了理性，或者，正如人们常说的——当局者迷。

　　我越来越迷惑，本能里开始倾向于认为吴佳是个老实忠厚，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可是，我心底却有另一个很微小的声音不断呼喊着，让我总有一种——一旦交往了，迟早有一天会被抛弃的感觉……

　　我以为自己并不笨，可是，面对吴佳，7岁的差距，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很多话题，不具备共性，又或者，在他的面前，我只是个渺小的孩子。
　　比较他的成熟，我不知道该给自己怎样的定位，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让我不知道如何去进展下一步。

　　身边的人，不断的，不断的催促我，告诉我——不要错失机会。
　　让我不禁心烦之后，便是无措，但是，有一点，我骗不了自己的——我不喜欢这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妈妈对我们很上心，特别是吴佳的优越条件，确实值得别人去好好思考，特别是一个有着高薪的人，没有沾染任何恶习，这更是难能可贵的。

　　（四）
　　我们之间一直联系着，以短信的方式，很少电话，虽然偶尔会通话，也是我主动打给他，因为介绍人不断的敦促我——要主动，要主动......

　　虽然吴佳说过，他的电话费非常充裕，而我则是自费，所以，他会打给我。
　　但他却不曾联系我。

　　我并不个主动的人，又没有什么交往的技巧，几天之后，就感到厌了。我开始试探，如果我不给吴佳联系，他会不会跟我联系呢？

　　于是，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吴佳也会主动发信息，不过，他普遍联系我的时候，间隔我们上一次联系的时间约为32-36小时。

　　同时，我在他开心网的好友里发现了数十个美女，从他们的留言看来，基本达到红颜之间的程度。
　　不过，这并没有妨碍我们的交往，我也不在意这些所谓的‘知己’。

　　认识吴佳一周了，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为不停的重复手指敲打手机键盘而感觉麻烦，确实，吴佳说过，他的话费充裕，但他未曾拨打过一次电话给我。

　　（五）
　　这天，介绍人又打来电话询问了。
　　“怎么样？”
　　“还好吧……先看看吧…….人还好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纵使我再厉害，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看透一个人。这就好比心理咨询，不可能通过一、两次对话，就能治愈患者的。
　　倒是妈，比我更急，隔空对着电话喊：
　　“他们处对象了！”

　　“什么对象？我们根本没谈对象啊！”我忙澄清自己。
　　“你们这样就叫谈对象！”老妈纠正我，“我们那时候，基本上见一次面，再见第二次的时候，就算谈对象了！”

　　“照您的说法，吴佳就是我男朋友？”
　　——哪有怎么算的！
　　“可不是！你以为怎么着？”

　　妈还说的挺顺理成章，而我，怎么都觉得她这话特别可笑，见一次面，就对象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要表白的，确定关系的，那才是谈对象呢！”
　　“不是！拟真傻！那就该结婚了！”
　　——谁傻啊！

　　我真不知道妈妈这思想是怎么来的，现在幼儿园小孩都不会有她这般纯情吧…….与其说纯情，不如说……..
　　我好无力，因为这个时候，还在和介绍人通话，她明显听到我们的对话，忙劝我：
　　“别听你妈的，还是小囧说的对！”

　　（六）
　　第二次见到吴佳，发觉他其实挺健谈，但是话题的内容，让我感到枯涩……..
　　“我跟你说啊，我们到河南检查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的招待………”
　　“我上次请客，请了X协会的会长，他带了十几口子过来，一顿饭吃了我三千多………”
　　“X协会会长说要送他画的字画给我，昨天我去取画，那一张大海图，市面价格怎么也有几千……..”

　　我只把这些话当作某种特别的催眠，没什么心情去听，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吴佳格外喜欢向我炫耀…….

　　“我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作家协会的副会长，我母亲那是我们那边有名的大美女，我姐姐，是浙江X县的高考状元，我姐夫，那也是宣武的高考状元……..”
　　炫耀过他的工作，开始炫耀家人，反正他说我听着，我也无从查证他的话是真是假。
　　话说多了，不免觉得吴佳这个人有些俗气，譬如他说：

　　“我就喜欢听别人叫我‘吴大爷’（注明：‘爷’字为二声）.....”
　　听他这话，我心说——你大爷的......（脏话）

　　吴佳倒是完全没有察觉，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我跟你说，我跟国务X委员吃过饭，你知道，国宴要求是六菜一汤，然后，他们觉得不够吃，就把这‘六菜一汤’理解为，每个人六个菜......那早饭啊，上来就是鲍鱼鱼翅，然后，我现在就后悔，我当时没有让国务委员给我签名......”
　　“哦.....”

　　我冷淡的应了声，但是，并没有告诉吴佳，我那位身为外交官的妈，在出国访问的时候，曾跟我们国家前几位的领导们留影，且大家谦让得让母亲站在中间。

　　我想，我永远不会对吴佳说出这些，因为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世故，让我心烦。
　　终于，听不下去了......

　　“国务委员啊~那他有没有特异功能？比如，他可以用鼻子吃面条？”
　　吴佳一愣，凭他的精明，不难看出我情绪中的不满。似乎，又对我不屑的态度感到不快。
　　“你当委员是搞杂耍的？”
　　“那还不是跟正常人差不多，如果你下次吃饭的家伙，有四个眼睛，再跟我说吧~”

　　（七）
　　我跟吴佳的交往以相对缓慢的速率发展着，慢的好像蜗牛拉铁锹，牵着不走，打着壳碎。
　　这个人，我想，他并不是我理想的类型，他太能说，也太会说，我看不到他的真心，不确定他的感情，我甚至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大概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急于找人结婚吧。又或者，这一类人，它们只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结婚去相亲，凑合的，过吧；没什么所谓的爱情，他们不会付出时间、不想付出精力、也不会付出爱。

　　他们很狡猾，会告诉周边的人——他喜欢你，但是他的所为，让你根本感受不到——他是喜欢你的，他是在乎你的。
　　事实上，他也不会有多喜欢你，只是觉得，你们家庭条件恰好吻合，与其在费力的挑选，干脆就凑合吧。
　　只要没有什么实质的大问题。

　　这样的人，非常狡猾啊！一旦你们分开了，别人只觉得，是你的错，是你错了，根本不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现在的我，跌进了这样的深渊，我跟吴佳的冲突很多，但着不是吵架，因为这个男人始终保持笑面虎的姿态，让我根本吵不起来，最后，只剩下自己，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好像在上演尴尬的独角戏，有苦说不出。

　　吴佳似乎很喜欢跟人拌扛，我实在搞不懂，他是否能从拌倒别人中得到快感。

　　我说：“麻辣小龙虾这种东西好脏，小龙虾可不卫生了......”
　　吴佳却反驳：“这是胡说，小龙虾是最卫生的食物，咱们的小龙虾全体出口日本，日本人都聪明，小龙虾不卫生，他们能要么！”
　　“毒就毒死小日本！”

　　“你这观点就错了，小龙虾这种生物，是最方便卫生的，很有营养.....”
　　“我听说是样在污水里，用来污水处理的！”

　　“你只是听说，你怎么保证，你说的就是对的？”
　　我真的无法保证，我没有证据证实我一定对，干脆不再理睬吴佳，然而，这只是开始.....

　　书上说过，女孩子的小肉手是福气的征兆，而吴佳偏偏要说：
　　“没福气，你没听过，人家都说‘女柴男胖’么？”
　　“不可能啊！小肉手才有福气！”

　　“就是女柴男胖，我说的一定对！”
　　实际上，那句话应该是——女挫男光，意指皮肤粗糙的女孩子，似乎很有福气。

　　我说：“饮料喝太多，会发胖。”
　　吴佳却坚持：“多喝饮料有益身体健康，因为糖份促进人体糖份分解代谢......”

　　“没这观点！我知道的胖子，都是因为喝饮料太多！”
　　“我当医生的同学告我的，人家是医生，不可能有错。”

　　我干脆不理他，却总觉得胖大叔吴佳在为他的肥肉找说辞，仅此而已。

　　然而，这时候，吴佳的手机响了…….

　　（八）
　　他拿起电话，开始诉说一连串我完全不同的语言，不是外语，而是一种听不出口音的地方方言。
　　他叽里咕噜的说了数十分钟，我连一句也没听明白。

　　他不时皱眉，态度也有很大的转变，在我看来，他好像很不耐烦于另一边的人，我唯一听懂的几个字，似乎是一组银行卡的密码，除此之外，全没线索。

　　那一瞬间，女人的直觉爆发了，我觉得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吴佳的前妻，他们在为财产问题纠缠不清。
　　等到吴佳挂下电话，他先一步问我：
　　“你听懂了么？”
　　“没有。”我直截了当。

　　他似乎松了口气，这更印证我的猜测，为此，他的解释是：
　　“我妈电话。”
　　——不可能！

　　我在心里否定了。
　　吴佳虽然很多毛病，但他是个孝子，对自己的母亲，不可能出现那样的态度。

　　我之前听介绍人讲过，吴佳的前妻是新疆人，只会说新疆话的地道新疆人。这样想来，就觉得吴佳的话，很像新疆话。
　　其实，跟前妻通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我无法接受撒谎。特别是吴佳，为了给自己的谎话圆场，还恬着脸说：

　　“你听不懂是吧？听不懂的话，以后我们家就说这话了......”
　　我心说——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是非常令人厌恶的事情，一家人都用同种语言交流，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完全不能融入其中。
　　我开始庆幸了，好在没有跟这个人进一步发展。

　　（九）
　　这天以后，我开始计划跟吴佳‘拜拜’，知道这个消息的母亲自然是不可能放过我，她不断的不断的说服我，毕竟吴佳的条件不算差。
　　甚至，让我非常不能接受的，是我的母亲，竟然说出了这样令人鄙视的话：
　　“你们结婚之后啊，他经常出差，你可以回家住，就跟没结婚差不多......”

　　我怒了，这话说的太不负责任了，照这个说法，都差不多的生活，我结婚做什么？
　　结屁啊！

　　我强烈的压制自己的情绪，用尽能平和的语气，讲述我跟吴佳不可能的根据：
　　“我觉得，他并不大方，除了吃饭以外，他没有在多花过一分钱，我们一起逛街，我不好意思买东西，他也从没主动问过我想要什么东西！跟这样的人，即便，他再有钱，他对你很抠，那也不可能过下去，我还不如自己过得好！”

　　谁知道，母亲听完这话，非但没有理解我，居然还替吴佳把后路都铺垫好了。
　　“他单位总发东西，基本上，你们以后所有吃的东西都不用去买，你的钱，自己当零花，也够了。”
　　“我有病啊！我跟这么个东西，还不如我自己，我又不喜欢他，我图什么！你当我有病么！”

　　我真不明白家长都是什么思想，我也不明白当初妈跟我爸交往六年结婚的时候，是否也遇到过我这样的问题，我只觉得，她彻彻底底的不了解我。

　　“什么喜欢不喜欢，这都是先结婚，在慢慢培养感情的......”
　　“我不接受！”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绝对不会容忍，跟自己不喜欢的人交往、结婚，什么慢慢培养，对我而言，那就是放屁。
　　说得直白一些，我的感情洁癖不会容忍一个我不喜欢肥胖的生物，在我的身上蠕动，仅此而已。

　　（十）
　　基本上，母亲对于我跟吴佳分开的事情耿耿于怀，为此，甚至有点恨她。
　　那之后，我没有再跟吴佳联系，想就这样冷落他，我觉得，凭他的智商，一定能明白。

　　说来也巧，吴佳在这个时候出差了，也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他收到什么风声，也完全没有联系我。

　　我很自然的猜测，会不会是母亲告诉了介绍人，所以，吴佳知道了我的想法。
　　这样也好，请把难能可贵的自由还给我。

　　大概，是我惯性的相亲不顺，母亲临时性淡定了......
　　所谓的临时性是指，她在听到与‘对象’、‘男友’、‘钱’、‘胖子’等相关词汇的时候，会不时抽风，对吴佳怨念不止。

　　（十一）
　　大概一周之后，吴佳通过□□联系了我，他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怎么没给我发短信，我手机没电，没带充电器，我这到家开机一看，你居然一条信息也没有......”
　　“分了吧！”

　　我直接回了他，突然觉得可笑，如果真像吴佳所言，他的手机没有电，我给他发信息，他不能及时回复我，那么，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想过么？
　　他出差将近两周，我就不信他敢让手机一直没电，领导找他要怎么办？

　　吴佳似乎很难接受被我pass的事实，他反问我：“为嘛？”
　　我说：“我只想要一个，可以安静听我说话的人......”

　　吴佳没有多说，本来我们之间就谈不上感情，现在，对他并没有多大损失。
　　不过，他没准会郁闷吧，因为我吃过他好几顿饭......

　　吴佳的事情，我冷静想过很久，因为吴佳跟他的前妻从相识到结婚，再到离婚，不过一年时间，究竟是谁的问题，我无从得知，但是我不会，也不想成为吴佳老婆第二。

　　我想，我的感情是单纯的，容不得任何的玷污，也许，这样的感情，在当今社会，很可笑了。
　　但我依旧坚持着，毫不放松的坚持下去。

　　其实，判定一个人不是你的另一半，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一点足矣：
　　——我不喜欢他。

　　（十二）
　　最后的最后，大概......就是耿耿于怀的母亲，当她持续着怨念的时候，吴佳在被我pass不足一周的日子里，又找到了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