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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两个人的生日日期只差一天。
      前一晚给温书林庆生,后半夜就能到薄晗的生日,他说来回送礼物麻烦,约好谁都不要给对方送礼。

      “没考试的话我就能来。”薄晗想了想,没把话说死,“到时候再说。”

      温书林轻挑了下眉,像在思索什么,片刻点了点头:“好。”

      该告别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又挥了下手。

      “进去吧。”
      一顿。
      “路上小心。”

      薄晗点了点头,转过身。

      车站的人流从不为任何人停歇,她向前走了几步,很快掩没进人群中。

      薄晗从来不喜欢反复告别,她低着头,一直到过了安检,才按捺不住似的,小心地回了下头。
      很难说心里有没有期待,但目光所及,温书林刚刚站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她看了两秒,收回视线,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她该去的检票口。
      ……

      回到学校之后,日子像从前一样寻常平静。
      仍是白天上课,夜里打游戏,温书林也没有再提一起过生日的事,要说唯一的变化,大概是薄晗多了几个好朋友。
      向暖、香水青柠之类的。

      关于生日,薄晗一直在犹豫,为此看过好几次日历。
      是周末,行程倒是正好,她成绩稳定,考学压力不算大,父母又管得比较宽松。
      出发没什么阻碍,犹豫的点在Look身上。

      她心知肚明,夜深人静时,经常打开Look的资料反复地看。

      见过了他人,和想象中差不多。
      她经常觉得她和温书林有种别样的缘分,主要是江城和浦市往前推个几千年,属于同一个文化圈,目前也是经济上强关联的地域,或许是文化认知上的一致,让两个人经常在许多地方有共同的看法。
      薄晗出格,我行我素,人缘不差,但融不进人群,自认是个边缘人。
      她常在和温书林的交谈中找到一种呼吸同调的快感。

      “又来了,明明是想自我说服自己跟他性格相似,偏偏要找江城和浦市的渊源理由。”再一次打开Look的资料页,薄晗没忍住吐槽了自己一句。

      她向来如此,做事需要找理由,套逻辑,天衣无缝,无法打败,因此常在需要意气用事的时候,显得瞻前顾后、不够爽快。

      需要。
      冲动一次。

      “我是不是想和他一起过生日?”薄晗扪心自问。

      Look:后天,来吗?

      她噼里啪啦打字。

      怂字拆开,是从心二字。
      从心罢了。

      薄荷巧克力:来。

      ·
      11月中旬的周末,薄晗再一次来到浦市。

      黄金周还依稀留有夏天的痕迹,到了11月,一场西风一场寒,薄晗已经穿上了风衣。
      她这回到的是浦市西站,比浦市站新,各种基础设施更容易寻找,但她的确是第一次来。

      一路些微激动的心情隐约冷却于一条信息。
      温书林那边有朋友要等,说过不来,发了地址给她,让她打车过去。

      也不是做不到。
      薄晗在火车站的人流里握着手机站了一会儿,将那一点点的失望掩盖在调侃的文字背后,徒劳地发过去。
      【薄晗:你变了,你上回还来接站的,你不爱我了。】
      然后抓起手机,对着指示牌寻找打车的位置。

      不多时,温书林发来回复。
      薄晗一直将手机抓在手里,震动的第一刻就停下脚步看了,但也知道温书林大概会回复什么。
      【温书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你跟我这么见外干啥~】

      亲昵和熟稔,调侃和玩笑。
      以及最重要的,明确的“不来”。

      薄晗只看了一眼,又将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大步朝前。
      她走得很快,因为火车站的出租车队伍总是很长,走快一点,就能少等许多时间。

      温书林发来的地址并不是他学校附近,而是他家周围,薄晗从未去过。

      这一年,智能手机的功能还不算发达,手机网络也不好,薄晗那只旧款手机用地图不太方便,又不认识路,被出租车司机在环形高架上多绕了两圈,路费飙升到50多。
      她有点懊恼,下车看见温书林在说好的地方等她,嘴上不由得埋怨:“谁说30块能到的?”

      “我每次从西站打车回来都是30多啊,你付了多少钱?”
      “50多,”薄晗看了眼,“54。”
      “被坑了吧,下次——”
      “你来接我不就没这种事了。”
      “……”

      她在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有一点委屈,但不多;有一点紧绷,但也不多。

      这一年的薄晗,觉得委屈是脆弱的,而脆弱是可耻的,总是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偏又无法真的若无其事。

      也不知道温书林看出来没有,笑了声,玩笑似的跟她讨饶:“我错了,下次一定亲自开车去接我们巧巧大小姐。”
      “开车?你买车了?”
      “还没,最近在考驾照,可能等毕业再买,浦市这边车牌不好摇——小洲在店里等我们了,我们先过去吧,别让他多等。”

      小洲是温书林的初中同学,住同一片区的邻居,也跟着公会一起打过游戏,薄晗认识,聊过几句,半熟不熟。
      但她有意愿和温书林的社交圈打成一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多问。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立场去追问买车这种私人的事。

      到店里,面对面的雅座里,小洲一个人坐着。温书林让薄晗坐到里面去,自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边上。

      这是个很生活化的街区,跟浦市繁华的市中心形成鲜明对比,有一点破旧落后。薄晗的老家江城建设比浦市慢一点,这到处都是推平了没动工的建筑工地的模样让她想起童年时的江城,有一点亲切。

      刚刚还懊恼的心情总算被抚平了一些,薄晗乐于接受这种平淡,她有时会想未来,人说婚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她没经历,只能想象,认为这种破落的亲切里能找到生活的形状。

      温书林很自然地递过菜单,让她先挑。

      薄晗到的时候刚过午,温书林找了家喝饮料吃零食的店,价格亲民,大约是学生喜欢来的地方。薄晗出门的时候没吃,要了份汉堡加盐酥鸡,最后要了杯柑橘柠檬饮品。
      点完,她就靠在墙边看另外两人聊天。

      没过太久,青三川和另外两人也到了,坐着无聊,温书林就提议先去附近打桌球。

      “维哥上班,晚饭才能过来。”温书林说。
      “2D?”薄晗意外,“好久没见他了。”
      “聚会的时候不是刚见过么。”
      “那天他来了?”薄晗解释说,“我以前和他单独见的,他老家在我们那边,聚会那天我没看见他。”

      青三川在边上插了句话:“维哥那天加班,过来坐了几分钟就走了。”
      薄晗:“难怪。”

      一行人说着话,往附近的桌游店过去。
      因为都是温书林从小到大的朋友,又在他长大的街区,一路过去的话题就是指着某个倒闭的学校旧址相互回忆温书林成长过程中的糗事。
      薄晗被围在男生中间,身边是温书林,听着这些,她有种两人在恋爱的错觉。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温书林都没有明显表现出喜欢她的征兆。
      异地,年龄差,在学生时代是巨大的鸿沟,薄晗觉得自己还算理智,她对温书林产生好感这件事无法控制,但可以控制自己不要越界。
      所以也就是,接受玩笑,不接腔,但也不推拒。

      到了桌球房,男生们开了桌,叫嚣着要比赛。他们人多,开了两桌,但同时也只有两个人能对局,还是会有人闲着。第一局温书林没参与,走到她边上:“要玩吗?”

      薄晗抱着包窝在角落里坐,桌球房吵闹,有弥散不去的烟雾,薄晗抬头的时候眯了下眼,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于是温书林对着她弯下腰,温温和和地凑近在她耳旁:“要玩吗?”

      薄晗摇头,转脸的时候鼻尖和温书林的脸颊只有几寸之隔,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玩,不会。”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温书林并没有躲闪。
      薄晗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侧脸上,话没过脑子:“以前和同学试过,玩不太来,不学了,你跟他们玩吧。”
      “会不会无聊?”
      “没事,我跟同学去桌球房都在边上看的。”薄晗说,“看人打比自己玩有意思。”

      温书林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脸上没有不情愿。

      “那我去玩了?”他最后确认。
      她温声回答:“嗯。”

      于是他走了。

      薄晗就在一旁看着,玩桌球的时候,温书林看着并不像和她说话时那么稳重,也会叫嚣着要赢某某。他接了朋友递的烟,点烟的动作熟练又随性。
      这是薄晗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有一些印象上的打破。
      不过,并不讨厌。

      大约温书林也意识到这点,傍晚离开桌球房时,他找了个机会单独问她:“会不会讨厌烟味?”
      “不会。”薄晗摇了下头,又补充,“很多同学抽……家里也总有人抽,习惯了。”
      温书林应了一声,冲她笑,当着她面又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但还是叮嘱:“不喜欢就离远一点,我马上就抽完了。”
      “没事的。”薄晗还是摇头,并不远离。

      他待她亲昵、温柔,和她说话的时候会压一点声音,像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是特别的。

      晚饭,温书林在附近酒店订了一桌。第二维度大概是在他们纷纷落座后才赶到的,他是个交际达人,比温书林还会控场,有他在气氛绝不会冷。
      大多数时间,薄晗都在认真吃饭,偶尔插一句话。她习惯这样,但温书林会在空隙里问她,“是不是跟大家不熟觉得尴尬”。

      “没有,”薄晗说,“我只是觉得菜很好吃。”
      “嗯,觉得好吃就行。”温书林说,“你也是寿星。”

      对。
      薄晗差点忘记,她是来和温书林一起过生日的。

      大家都说好不送礼物,以至于这更像是一场朋友间的小聚。
      直到晚饭后一行人去了KTV,朋友带来了给温书林买的蛋糕,才终于有了点过生日的氛围。

      男生们都不爱吃甜食,只有薄晗爱吃,她一个人在那儿吃了两大块才停下。温书林招她过去,带着她一起玩“吹牛”。
      就是聚会时玩过的那种骰子玩法,温书林跟她说,骰子有很多种玩法,只教她这种。

      “为什么?”

      玩骰子是要喝酒的,喝了酒,薄晗的眼底就润了一层水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KTV的电视屏幕闪烁着不知名MV画面,细碎的幻光映在两人眼底,温书林看着她,嘴角含着一点笑:“因为别的玩太大了。”

      什么大,赌注?赔率?
      温书林没说,但他戏谑的笑容让薄晗感觉到被管束。
      就像是,他是爸爸,她是女儿,她只被他允许在安全的范围内稍稍玩一玩——

      薄晗的脸有一点烫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这小动作很快被温书林注意到,“喝多了?”
      “没,我一喝就上脸。”薄晗说,“不是和你说过。”

      她眼底还有清明,温书林就没管她。一群人玩了几圈,酒意上头,越玩越大,黑方兑绿茶喝完了,后面懒得再兑,纯酒就倒了上来。

      “妹!”第二维度酒喝多了,有点上头,醉醺醺地从包厢另一头跳过来,挤进温书林和薄晗中间,“咱好久没见了,哥跟你玩两局!”
      他不讲究,照面就伸手揽了下薄晗的肩,薄晗被他抓得一晃。

      温书林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回去,好笑道:“只剩纯的了,你好意思灌你妹?”
      “我输了喝一杯,她输了喝一半,总好了吧!”第二维度叫着,“你别影响我跟我妹联络感情。”
      “我哪敢。”温书林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半杯也多啊。”

      边上有人提议:“三分之一吧,这酒后劲有点足,别让女孩子喝太多。”
      薄晗:“我没关系,我——”
      温书林打断她:“就三分之一吧。”
      “那、那也行。”第二维度是真喝多了,并不思考划不划算,“来来来,给我妹妹找个骰盅。”

      “我有。”薄晗刚刚用的骰盅早被人拿走了,就近拿了温书林用的那个。

      就玩了起来。

      玩骰子,2D是个老手,但他喝得有点高,人犯晕犯糊涂,薄晗多少还能赢下几局。
      赢归赢,输的次数也不少,加起来也喝下去好几杯。黑方入口并不很辣,薄晗一开始喝着也没什么感觉,但毕竟是纯酒,几局之后,酒意就有点上头。

      温书林不知何时绕了过来,坐到了她的另一边,某局开始,他伸手拦住了薄晗拿酒的手,冲2D说:“好了,这杯我替她喝。”
      2D根本无所谓,逮到能坑温书林的机会乱叫:“你喝就喝一杯啊,不许三分之一!”
      薄晗张了张嘴。
      她想阻拦,但温书林已经仰头把那杯酒闷了下去。

      显示器上闪动的光恰好剪出了他吞咽的喉结形状,离薄晗只有几寸的距离。

      很奇怪,自己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到温书林替她挡酒的时候,她就变得揪心起来,又跟2D玩了几局,薄晗先一步站起来:“不玩啦,我想去厕所。”

      “自己能去吗?”温书林还跟她确认了一下。
      “能。”

      薄晗虽然晕,理智还是有的,走路还能勉强走出一条直线,也不打晃。她一个人退出包厢,去了厕所,上完回来,才注意到手机上多了很多新消息。
      12点刚过,她收到许多祝福信息。

      走廊比包厢冷,有助于保持清醒,她借着这点清醒把短信回了,才回到包厢。

      2D是真喝多了,在包厢另一侧的沙发上睡了过去,玩骰子的换了一群人。
      温书林坐在包厢中间,拿着麦唱一首热门的粤语歌。

      看见她,他招手把她叫过去。
      薄晗在他旁边坐下,然后被温书林像2D那样顺手揽住了肩。

      她不知其意,但心脏下意识地躁动起来。
      也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
      这份紧张让她不自觉地口渴、吞咽。

      温书林唱完半首歌,在间奏中放下麦。
      显示屏的光照亮他半张脸,他长着双桃花眼,所以看着总是盈盈带笑的,语气也温柔:“到你的生日了,生日快乐。”
      薄晗顿了顿,过了半秒才有反应:“谢谢。”

      “嗯,不客气。”温书林垂了下眼,朝她凑近了一点,声音压低,“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她确定,这样的音量别人听不见。间奏已经结束了,温书林打开了原唱,包厢里很吵。
      她能闻到温书林身上带着热度的烟味和酒味,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本该是很难闻的,但薄晗闻到的是烟草和酿造酒精的香,不算浓。

      她也有点醉了,好像。
      大脑一阵一阵的晕眩,过了一秒,也可能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要问:“什么事?”

      “想问。”温书林眯起眼睛,冲她温温和和地笑着,声音却是清晰的,像一根藤直扎进薄晗的理智中,然后落地生根、破土生芽。
      “——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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