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墨浅栖

180、浮生若梦39

　　“侧妃娘娘心善，知悉西北百姓遭难，竟不惜屈尊见贵，奔走四方筹集粮食草药，殿下有此良妇在身边，实在是贤内助，大燕有此娘娘，也是百姓之幸。”

　　“侧妃娘娘确是大善之人，太子殿下新婚第二日便远赴西北，她不仅毫无怨言，还毫无芥蒂地将嫁妆尽数捐出，也正是因她此举，京中贵人相继捐现粮草，不过短短数日，便凑集了大批物资送往西北了。”

　　白衣书生附和道，“如此一来，西北之祸缓解不过时间而已。”

　　“正是如此。”方才高堂大论的男子点头应声。

　　......

　　厢房内，素芳低声解释道，“顾侧妃确为果决聪慧的女子，听闻新婚之夜太子并未进她新房，如此相待，她不仅毫无怨言，反而舌下身外之物，为东宫赢尽美名，如此一来，哪怕太子在西北有所疏忽，也无人能指摘什么。”

　　“太子妃这些天可有动静？”宁初突然问道。

　　素芳愣了一下，“并未，说来也奇怪，太子妃除却时常入宫侍奉宫中娘娘外，其余时间皆是闭门不出，毫无动作。”

　　宁初垂眸看着下面亲力亲为迎接百姓捐献的棉袄杂粮的顾玉柔，且时时刻刻面带柔色，做尽了柔善可近的姿态。

　　倘若太子深受帝恩，天下太平，顾玉柔此举不过锦上添花，无伤大雅。可如今太子贤明太盛，帝心忌惮，又兼之隐隐打压之势，顾玉柔此举却无意火上浇油，更兼之她身份特殊，为世家之女，如此造势已是犯了大忌。

　　想到这里，宁初嘴角勾起了抹讥讽之意，“想必顾侧妃凑集的这份救援物资是经顾家之手送往西北灾去的。”

　　素芳点头，“正如小姐所言，顾家来往西北商队不少，熟悉路程，押送物资也极为便捷。”

　　素芳说罢，见小姐兴致缺缺，似是不太认可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禁声了。

　　“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安置妥当了？”宁初转而问起了旁的事。

　　素芳连连点头，“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小姐....艾草之物素芳尚且能理解，可为何还要收集烈酒、醋和石灰等物品？”

　　“这些都是消毒杀菌的东西，对防止病疫有效。”

　　素芳闻言面色惊喜，“竟是如此，竟从未听闻过。”

　　宁初胡乱搪塞道，“我也是从本古籍上偶然得知，西北局势已不容乐观，效果如何总要试试，”

　　“小姐说的在理，若当真有效，对西北百姓而言何尝不是救命稻草。”说到这里素芳语气轻快道，“幸好我前些时日购了不少高粱，这些也是酿酒之物，只是店铺的钱财消耗无几了，往后大半个年只怕也是勉强维持罢了。”

　　“无妨，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即可。”宁初又将一份书信递给素芳道，“连同物资和这份信，尽快送到顾文渊手上。”

　　“是小姐。”

　　回到宁府，宁初差人请来安嬷嬷。

　　“小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这几日夫人还担心着您呢，现下看来确是可以安心了。”安嬷嬷一来就亲昵地关怀着宁初。

　　宁初亦是含笑应答，“今日请嬷嬷来是有事想问。”

　　安嬷嬷闻言面色正经地站直了身子，恭敬道，“小姐请问，老奴知无不言。”

　　“那日之事，顾念嬷嬷受惊不已，搁浅了下来，但我心中一直有所疑问，嬷嬷当日告信之人为何不是父兄？”宁初前些天因惊吓之故，一直精神不济，也没多想，但今日见到顾玉柔时，不免又想起了那日之事，细细复盘下来，竟又多处未能解惑之地。

　　安嬷嬷瞪大了瞳孔，脱口而出道，“顾公子不是小姐搬来的救援吗？”

　　宁初顿时惊得不轻，定眼看着安嬷嬷，“嬷嬷何出此言？烦请嬷嬷将那日所遇之事悉数相告。”

　　安嬷嬷面色也凝重了许多，娓娓道来，“那日老奴听小姐的，率先从树林中逃脱，慌不择路的一时之间竟是迷失了方向，后又遭遇追捕，便藏在了山洞之中躲了过去，如此易耽搁，天色渐晚，老奴心急如焚地择一方向而去，幸而得遇一村庄，便许以村中人重金，让其快先去府上报信。

　　未料那报信之人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顾大公子身侧的护卫便寻了过来，说是小姐已是安全，老奴便随着他回了宁府，后面小姐静养，老奴也一直在正院中伺候着夫人。”

　　末了安嬷嬷又添了句道，“老奴还以为是小姐后又遣了又玉离开，寻的顾公子援助。”

　　宁初对此避而不谈，“如此说来，那日你并未见过顾文渊？”

　　安嬷嬷额首，“许是那日老天保佑，正好叫顾公子遇上了正好救了小姐。”

　　“许是如此。”宁初故作轻松道，“那日多得嬷嬷相护，这些是我的一些心意。”

　　一侧的又晴适时地递过去一个锦盒。

　　安嬷嬷双手捧过，“多谢小姐赏。”

　　“这个月嬷嬷多休息几日，好好陪陪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此时我会告知母亲的。”

　　安嬷嬷喜形于色，当即俯拜，“老奴谢过小姐厚爱，小姐若是无别的吩咐，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又晴低声道，“小姐为何又想起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可要叫来又玉姐姐询问一二。”

　　“又玉最近如何了？”

　　又晴道，“看着气色好了不少，前天还出了房间，在院落里呆了一会儿。”

　　“让她好好静养吧。”

　　“是小姐。”又晴道，“那奴婢去传膳？”

　　“去吧。”

　　宁初用过午膳后屏退了所有人，独独召来了十九，“可有发现？”

　　十九单膝俯跪在地，细细禀告着话，“不出小姐所料，顾大小姐在庄子上并未安分守己，昨天夜里在庄子上会见了秦王殿下，因着秦王带了暗卫，属下不敢靠太近，故而未得知她们的交谈内容。

　　不过今早顾大小姐瞧瞧收拾了细软，瞧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顾玉婉那边我会另行安排人去盯着，接下来你给我盯牢秦王，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悉数知道。”宁初郑重地叮嘱着。

　　“是小姐。”十九离开后，宁初脸色沉重了不少。

　　尽管顾玉婉这个角色一开始有所偏差，可剧情最终还是绕了回来，男女主还是相识相知了。尽管自己有意阻挠两人的结合，可她还是小看了顾家的威望以及秦王的心性。

　　哪怕是顾玉婉疑似失节于城门，秦王却还是不计前嫌的与顾玉婉会面，基于男女主之间的吸引力，宁初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西北...

　　“为何停下？”太子从马车内探出了头，面朝一侧的傅德明。

　　坐骑焦躁不安地扒着蹄子，傅德明面色凝重地警惕四周，回话道，“殿下，有些不对劲，一路走来太过安静了。”

　　太子闻言眉梢上挑，“这些人的眼里还真是...目无王法呢！”

　　“咻咻咻”两侧的丛林中箭羽齐发。

　　傅德明一把拉下马车的窗，高声大喊，“敌袭，护驾。”

　　“啊！”防备不及的士兵当地气绝倒地。高大的马车被里三层外三层护了起来。

　　最前面的顾文渊见状，当即点齐一队人马，靠着敏锐的嗅觉抄路袭击而去。

　　丛林里的弓箭手始料未及，竟是迎面和傅家君对上，对方甚至愣了一下。

　　顾文渊手起刀落，低吼道，“杀。”

　　双方兵刃交接，一时之间打得难舍难分，也侧面缓解了傅德明那方的压力。

　　顾文渊悍勇，解决了弓箭手，又回援主方，黑衣人见力有不竭，果断撤退了。

　　马车内传出命令，“追上去，一个不留。”

　　“是。”顾文渊骑着快马，朝着黑衣人飞奔而去，直追入树丛之中，片刻之后，兵刃声再次响起，时有时无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傅德明仍旧戒备地守在马车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顾文渊离开的方向。依傅德明的想法确是穷寇莫追，尤其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尽快赶到玉阳关为上。

　　一炷香后，树丛中迸出道身影，傅德明当下就握紧了手中的剑，待看清来人后方才送了口气迎了上去。

　　傅德明视线在顾文渊身上四下扫视后，仍旧不放心地追问着，“可有受伤？”

　　顾文渊摇了摇头，“大哥放心，我无事。”顾文渊驱马来到马车前，随后将马背上的人丢下了地，“臣幸不辱命，贼寇已尽数歼灭并活抓了一人。

　　“好。”车帘被撩起，太子从马车上走了出来，“顾校尉不必多礼，此番你机敏护驾，又歼敌有功，孤记下了。”

　　“臣不敢居功，此人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顾文渊言行有矩，看得傅德明心生安欣慰。

　　“将人押下审讯，孤倒要看看这西北究竟匿藏了多少魑魅魍魉。”太子嘴角泛起抹冷意，双眸中迸发着锐利的杀意。

　　“是殿下。”顾文渊刚想招手下拖入。

　　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忽而冷笑，“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一字一句。”

　　傅德明察觉不妥，眼疾手快地一把擒住他下颚欲要卸下。却见对方嘴角流出乌黑的血迹，抬眸见对上了那双得意的漆黑眼睛。

　　傅德明气恼地将人甩开，黑衣人身子瘫软在地，再无动静。

　　顾文渊当即俯身探他脉搏，半晌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是剧毒，藏在后槽牙中。”傅德明分析着，“这是死士的手段。”

　　能豢养死士的家族非富即贵，而不惜代价都要掩盖西北一切的更是寥寥无几，刺杀的幕后之人呼之欲出。

　　傅德明禁声看向太子，不再多言。

　　太子眼底掠过抹暗影，能如此胆大包天，藐视皇室的人又有几个呢？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片刻后太子撩起眼眸，淡淡吩咐道，“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玉阳关。”

　　“是。”

　　车轮滚动，尘土飞扬，一行人日夜赶路，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赶到了玉阳关。

　　待太子安顿下来后已是暮色沉沉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