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墨浅栖

164、浮生若梦 23

　　时间匆匆，很快来到了三日后，顾府门庭若市，宁初跟着江氏下车时，前面刚好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那车内走出三人，衣着朴素，全然没有燕京城的繁华景象。

　　顾家是五大世家之意，来参加宴席的人家虽不全是达官贵人，但也都是顶顶身份的各行人物，似对面这般简朴装扮的少之又少。

　　“那是卢家旁支三房的人。”江氏似乎看出了宁初眼底的疑惑，轻声地解释了起来。

　　“卢家。”宁初轻喃的名字落下，对面的卢州抬眸看了过来，朝着宁初母女微微额首，随后便扶着卢夫人进了府门。

　　江氏解释道，“这卢州虽是旁支三房的人，但却是颇有才华，年纪轻轻已是秀才之身，据闻连顾家的先生对其亦颇有赞赏，故而他虽出身不显，还是个庶子嫡出，却仍然颇得卢家青睐。顾家年轻一辈的与之交好的也不在少数，顾家能邀请他来，想必也是有几分看重的。”

　　“原是如此。”宁初理清其中缘由，倒也有些明白世家能多年屹立不倒的缘由，单单这份礼贤下士的气度，就足以胜过无数的权贵。

　　这燕京城什么都不多，达官贵胄数不胜数，区区一个卢家庶出嫡子，又是秀才之身，许多人是不放在眼中的，可偏生顾家却能在其微弱之际给予重视，但是这份胸襟，便远胜许多人。

　　宁初回忆了一番剧情，皆无这卢州的只言片语，想必是个边缘人物，但也不必多心。

　　宁初随着江氏进了顾府，来来往往的仆从虽多，却都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宁初母女二人随着引路的侍婢，寻了座位落座。

　　侍婢贴心道，“宴席还有半个时辰方才开始，花园回廊的风景不错，宁夫人，宁小姐若是闷了，可去观赏一番，以作解闷。”

　　“有劳了。”江氏身侧的侍婢丛霜朝着婢子点了点头，以作谢意。

　　侍婢福了福身道，“贵客若无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江氏额首后，侍婢方才退下。

　　江氏朝着宁初道，“左右开宴还有段时间，你若不想呆着就让又灵陪着你在附近走走，只是不可走远了。”

　　这些宴会最是容易惹是生非，宁初并不想徒生旁枝，便摇了摇头，“京中贵女女儿并无知交，去了也是无聊，倒不如陪着母亲，也落个清净。”

　　江氏疼惜又无奈地看了宁初一眼，叹息道，“罢了，你在身边我也能安心些。”说罢便将一碟子红枣糕推至宁初跟前。

　　宁初捡起一块默默地吃着，香甜软嫩的口感，倒是能慰藉一下她的五脏六腑。

　　“初初。”欢欣的呼喊声传来，一身淡蓝色襦裙的齐沐云朝着宁初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宁初搁下手中的糕点，笑着起身，“沐云，你来了。”转身间，眼前闪过抹绿衣。

　　“小心！”

　　惊呼声刚落下，一道身影撞到了宁初身上，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更是浸湿了那身蝶戏水仙裙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贵客息怒。”

　　宁初尚未看清那婢女容貌，惊恐的求饶声已争先落下，宁初低眸凝视着脚边瑟瑟发抖的身影，眸色无波无怒。

　　“初初，没烫着吧。”

　　“初初，你怎么样了？”齐沐云和江氏担忧的声音同时落下，两人同步走到了宁初身前，上下检查着被洒了茶水的地方。

　　宁初朝着二人淡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无事，茶水不烫。”

　　“没伤到就好。”江氏爱怜地摸了摸宁初的手背，转眸间视线落到地上的婢女身上，眉头微皱。

　　齐沐云闻言也松了口气，转身便盯着侍婢喝道，“走路也不看着点，若真是滚烫的茶水，便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婢女不曾辩解，只一个劲儿地告罪。

　　宁初抬手压了压齐沐云的手肘，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地上的婢女，“想必你也是无心的，退下吧。”

　　婢女没走，低着头说道，“弄湿宁小姐的衣裙是奴婢之过，府中备有衣裙，皆是新制的，若宁小姐不弃，还请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齐沐云连连接话，“初初，你这衣裙浸湿太多了，怕是得换上一身了。”

　　宁初道，“马车上有备用...”

　　“出什么事了？”

　　“见过顾夫人。”侍婢们纷纷见礼。

　　顾夫人目光扫过现场，不慌不忙地朝着江氏赔了礼，“府中下人无状，冲撞宁夫人和宁小姐凌了，还请海涵。”

　　江氏接话道，“顾夫人严重了，原也是无心之失。”

　　顾夫人道，“虽是无心，但到底是顾家招待不周，宁小姐若是不嫌弃，府中有新制衣裙备用，不妨将就换上。”

　　顾崔氏话已至此，再去推辞便是拂了顾家的颜面了，江氏无奈，只能应下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丹静，带宁小姐去厢房。”顾夫人当即便吩咐了贴身侍婢。

　　“是夫人。”丹静朝着宁初福身，“宁小姐，请随我来。”

　　“有劳了。”宁初额首。

　　“我陪你去。”齐沐云主动提出了陪随。

　　江氏闻言也安心了两分，连忙道，“阿云跟着也好，初初也有个伴儿。”

　　宁初笑着道，“走吧。”说罢，便与齐沐云离开了宴席，而那个莽撞的婢女也被不动声色地带走了。

　　“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真以为自己姓卢，便能当得起世家子的身份了，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回廊一侧，讥讽奚落的话毫不收敛。

　　“崔玖，你和他说那么多作甚，这样的人但凡有点脸皮也不会出现在顾家宴席上。”

　　“低贱之人就是低贱，见着点好处便没脸没皮了。”

　　“那是...”宁初的视线落在被围观的男子身上，想起了对方是何人。

　　“岂有此理。”齐沐云面露愤然，朝着宁初快速道，“初初，你等我一下，去去就回。”说罢也不等宁初回话，齐沐云提着裙摆便朝着回廊外快步而去。

　　宁初不自觉地跟上了两步，“沐云，别冲动。”

　　“宁小姐。”丹静拦了一下，提醒地看了看宁初的裙摆。

　　宁初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这一身确实不适合出现在众人跟前。

　　丹静道，“宁小姐，厢房就在前面，不若我们先更换衣衫。您放心，这里到底是顾家，不会出什么事的。”

　　宁初看了看回廊前方的院子，又看了看齐沐云护在卢州面前的模样，她知晓齐沐云有些拳脚功夫，再加上这里是顾府，多少让人有些顾忌，没意外的话不会出现动手的情况。

　　“也好，走吧。”宁初心头有了成算，便想着尽早换了身上的衣衫。

　　“请随我来。”丹静在前面带路。

　　厢房离回廊不过三百米的距离，进了厢房，丹静寻来了衣裙，宁初接过后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宁初一刻也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更换了衣裙，门口隐隐约约多了道说话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宁初警惕地问了句。

　　一道陌生的声音回话，“宁小姐，丹静姐姐有要事先行离开了，特意嘱咐奴婢在此伺候。”

　　宁初眉眼拧了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三两下地穿戴整齐便来开了房门。

　　“奴婢小雀见过宁小姐。”

　　宁初扫了眼对方，额首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宴席吧。”

　　“是宁小姐。”小雀低眉顺眼地退居一侧，宁初抬脚就走。

　　回廊外的争吵已经没有了，可齐沐云却没来找自己，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宁初正想着，忽而心头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开头。

　　“嘭”的一声，宁初肩膀上被劈了一掌，力道之中带得她后退了几步。

　　“你...”宁初话未落下，小雀寒着脸再次袭击着她。

　　双方实力悬殊，此处离回廊就剩几十米了，冲出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宁初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哼。”一声冷哼如影随形，宁初感觉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了，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宁初心一狠，猛地弯下腰，拔出发簪狠狠地朝后刺了过去。

　　“噗呲”一声，锐利的簪子刺入了婢女的心口，宁初也正面接了她一击，嘴角溢出了鲜血。

　　“你...”小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胸口的簪子，寒光从她眼中迸出。

　　宁初毫不犹豫地抽出了簪子，再次扎了过去，然后忍着痛后退了几步。

　　小雀踉跄地追上两步，朝着宁初伸出的手臂缓缓地落下，整个人倒了下去。

　　看着面前的尸体，宁初满心惊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忽然腰上多了只手，宁初吓得连连后退。

　　“是我。”顾文渊赶忙出声，急切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宁初，“你流血了，伤到哪里了？”顾文渊擦拭着宁初嘴角的血迹，又急又担心地盯着宁初，恨不得将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我、我杀人！”宁初颤抖着声音看着顾文渊，眼眶不自觉湿润了起来，“我杀人，杀、杀...”

　　“不是你的错，别怕。”顾文渊上前一步将人揽入了怀里，轻轻地抚着宁初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初初，我在这里，别怕。”

　　一声又一声的安抚，轻柔的抚摸让神魂不定的宁初逐渐平静了下来。

　　肩膀和后背上的疼痛后知后觉漫上来心头，宁初面不改色地抬起了头，看向顾文渊，“宴会马上开始了，我再不回去就该有人找过来了。”

　　“我送你过去。”顾文渊顿了下又道，“你的伤...”

　　“不碍事。”宁初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地上的尸体上，低声道，“不能让人发现她。”

　　“别担心，我会处理的。”顾文渊顿了下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害你的人我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