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墨浅栖

161、浮生若梦20

　　回到初心阁，宁初当即召见十九，细细叮嘱了几句后，就在初心阁等候消息。

　　“十九这是去哪儿，行事匆匆的。”又晴对着擦肩而过的十九背影低喃了句。

　　又灵站在门口撇了她一眼，“你不是要去八珍宝了吗？怎的还在府里，莫要耽误了小姐的事。”

　　又晴笑着上前道，“已经去了，素管事有事找小姐，我特意回来通报的。”

　　“她怎的不自己过来？”又灵问了句。

　　又晴摇头，“这我不清楚，不与你说那么多了，我得找小姐禀报去。”

　　“小姐正好没休息，你进去吧。”又灵避开了身子，叮嘱着又晴，“我去厨房看看补品炖得如何了。”

　　又晴点头，“小姐这边我伺候着，你尽可放心去。”

　　又灵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又晴随后也步入了房内。

　　“小姐。”又晴见到人就轻声唤了句。

　　宁初搁下手中的书，抬眸问道，“何事？”

　　又晴从袖口出掏出了封信双手递上去，“这是素管事让我转交给您的。”

　　宁初随手接过了信没答话，径直拆了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张，上面写的内容不多，却道明了顾文渊提前出现在燕京的缘由，以及入京后那半年的经历。

　　“顾玉婉。”宁初敲着桌面沉默了片刻。

　　又晴斟酌着说道，“素管事还叮嘱了句，说是小姐方便的话到八珍宝一趟，说有事与您相商。”

　　宁初眉梢挑了下，沉吟道，“那就备马车。”

　　“是小姐。”

　　正好宁初也想搞清楚这顾玉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就找到了顾文渊，还将人带了回燕京。

　　“小姐，您来了。”素芳恭敬谨慎地将人迎了进去。

　　宁初进到房后就解开了头帷，“说说怎么回事？”

　　素芳朝着一侧伺候的侍婢挥了挥手，宁初也让又晴守在了门口，房间内顿时只剩下宁初和素芳两人。

　　素芳这才张口道来，“小姐，奴婢从那个庄子上找到了个人，她许是知道些什么，但她坚持要亲自与您说。”

　　“郊外的那个庄子上的人？”宁初淡淡地问道。

　　素芳神色凝重地点头，“那婢子瞧着像是吓坏了。”

　　“带过来吧。”宁初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的，一个瘦小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宁初看着素芳身后的身影，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与其说是女子，倒不如说是孩子。瘦瘦弱弱的，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宁初率先出声了。

　　“奴、奴婢，小丫。”小丫怯怯地抬头瞧了宁初一眼，目光相碰时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又低下了头。

　　宁初眉头微微拧了拧，“你想见我，想说什么？”

　　“你、你是大理寺宁大人家的小姐吗？”小丫的问话十分突兀。

　　宁初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丝紧张和期待。

　　宁初没说话。一侧的素芳呵斥了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即可，在小姐面前，不可无礼。”

　　“宁、宁小姐？”小丫固执地唤了句。

　　宁初点了点头。

　　小丫扑通地跪了下去，眼泪一下涌了出去，“宁小姐，奴婢的家人死得好冤啊，奴婢要伸冤，奴婢要伸冤，求宁小姐帮帮奴婢。”

　　小丫骤然失控的情绪不禁吓到了素芳，“你、你不是要说庄子上出现的男子的事情吗？怎么牵扯到冤案了？”素芳连连朝着宁初解释，“小姐，我、我不知道她...”

　　宁初摆了摆手，制止了素芳的话，径直看着地上的小人儿，“你家人怎么？”

　　“死、死了，都死了。”小丫抽泣的说道。

　　“你要伸冤，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情。”宁初顿了下道，“事无巨细地将事情说清楚，我才知道是不是冤案，当然，如果你有半句隐瞒或假话...”

　　“奴婢不敢。”小丫连连摇头，神色急切又激动。

　　宁初这才缓了神色，声音也放柔了两分，“起来说吧。”

　　小丫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哭腔，然后将自己所知的娓娓道来，“奴婢的父母是顾家的家生子，前些年这庄子的主子更换为顾家的大小姐，奴婢的父母也被派遣到庄子上看守，半年前，大小姐突然带回来个男子，让安置在庄子上。

　　奴婢的父母拿捏不准是什么人，一开始还好生招待着，但是后来那男子总是屡屡伤人，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奴婢的父母就将人关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大小姐会责备的，可不料反倒有了赏赐下来，后面庄子上的人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旦有了什么不满，都发泄在那男子身上，那关押的笼子也是哪些找来的。那男子许是受不住了，就逃了出去，可后来又被找了回来，为此小姐还发了好大的火，发落了一批人，奴婢的父母也被夺了管事的职位。

　　后来那些被发落的人在大小姐走后更是肆无忌惮了，没过两天那人又逃了，似乎还弄出了什么动静，然后大公子的人来了庄子上，再后来奴婢的父母、哥哥就暴毙在房中了，奴婢实在害怕就逃了出去。东躲西藏的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小丫朝着宁初哀求道，“奴婢的父母一定是被灭口了，否则不会在他们走后就暴毙的，求宁小姐为奴婢伸冤。”

　　“你既然觉得父母家人的死有蹊跷，这些天为什么不去大理寺或州府报案？”宁初反问着。

　　小丫的述说看似没有漏洞，可宁初见过顾文渊身上的伤，哪些长年累月的伤疤若是没有管事的纵容，又岂会伤得如此多，如此重。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美化自己的行为，掩饰自己的罪行。

　　小丫目光闪闪躲躲的，“奴婢、奴婢怕顾家的人找来，如果奴婢也死了，就没有人我父母兄长报仇了。”

　　小丫又朝着宁初跪了下去，“宁小姐，宁大人是大理寺卿，他一定能帮奴婢的父母平冤的，将凶手绳之于法的。宁小姐求求你，帮帮奴婢。”

　　宁初垂眸看着小丫，淡淡道，“既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宁初一语点破了小丫的心思，报仇是假的，想借助她的手活命才是真的。如小丫所说，父母、兄长都被灭了口，那小丫这个漏网之鱼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被杀死迟早的事情。

　　宁初虽不知小丫是怎么找上八宝珍的，又是怎么知道八宝珍的主子是宁家，但人既然来了，就不能放出去。

　　小丫瞳孔微缩，随后垂着头应道，“奴婢都听宁小姐的。”

　　宁初朝着一侧的素芳道，“将人带下去安置好。”

　　“是小姐。”素芳唤了人进来将小丫带走。

　　宁初又吩咐素芳道，“将人看守起来。”

　　素芳顿时意会了过来，“小姐是担心幕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凭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找上八宝珍。”宁初语气笃定着。

　　素芳赞同地点着头，“属下知道了。”

　　“注意一下顾家、魏王府的动静，如有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姐。”

　　宁初又与素芳聊了下八宝珍的发展计划，呆到午后便起身离开了。

　　“这三盒糕点我都要了，包得好看些。”店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宁初停下了脚步，朝下方看去。

　　“小姐，是齐小姐。”又晴小声地提醒着。

　　素芳若有所思地开口，“齐小姐这两日都来买了不少的糕点，似是送人的。”

　　“送人？”齐沐云素来大大咧咧的，送人糕点这事绝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宁初突然来了点兴致，“可知道送什么人的？”

　　素芳当即道，“似是西九街的一户人家，小姐若是想知道，奴婢让人去探听一下。”

　　宁初可有可无地点着头，待齐沐云主仆离开了，宁初才走出店门，坐着马车回了府。

　　回到宁府，十九早已经在初心阁等候了。

　　“小姐。”十九拱手行礼。

　　宁初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当即问道，“查到什么了？”

　　“不出小姐所料，顾家家主回京了，昨夜宴席过后，顾家主当即就登了雍国公府的门，只是被雍国公挡了回去，今早顾家主再次登门拜访，欲接回顾文渊公子。”

　　“老国公不会轻易应允的。”宁初接了句。

　　十九点头，“小姐说的不错，老国公开出了条件，一是惩处那些伤害顾文渊公子的人，二是开宗祠昭告天下，将顾公子的身份确认下来，名正言顺的回归顾家。”

　　“老国公煞费苦心了。”顾文渊纵使是顾家的原配嫡长子，可因着幼年失踪，教养上，身份上都存在着太多的暇丝了，依着顾家的行事作风，这位嫡长子即便迎回去了，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最后还是会丢在角落处任由其自生自灭的。

　　可若是顾家按照老国公的要求去做，那么这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由不得顾家随意糊弄的。

　　按着大燕的宗俗，立嫡立长，只要顾文渊没有作死，他这位嫡长子就是妥妥的下一位家主继承人。

　　如此一来，顾家主母，崔氏族人又岂肯干休。

　　难道顾崔氏今日愿意放低姿态，上门示好宁家了。

　　“那顾家主怎么说？”又晴急切地追问着。

　　十九面色略微凝重了起来，“顾家主倒是默认了老国公的提议了，只是顾家城郊外的庄子出了变故，事情暂且被搁浅。”

　　“变故？”宁初突然想到了小丫说的事情，立即问道，“可是当初关押顾文渊的那个庄子？”

　　“正是。”十九默了下接着道，“庄子上走水，里面的人无一生还。此事已经惊动京州府了。”

　　“杀人灭口。”宁初面如寒霜，这些古人狠起来，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属下打听了一番，虽不知何人所为，但庄子上残余木梢中有着桐油的气味，所以火势才会如此大，以致于庄子里的人全部烧死。”

　　“既然报官了，总会有个说法的吗，等着便是了。”宁初心头大致有了人选，顾崔氏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让出顾家继承人的位置的，雍国公想利用顾文渊受伤一事逼迫顾崔两氏底头，可崔氏更是釜底抽薪，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且不说顾文渊的身份能不能证明其身，就是顾氏愿意认下顾文渊，崔氏那边也会加以阻拦的，至少会保证顾文睿继承人的资格。

　　一个人想成功或许很难，但是想毁掉一个人却容易得很，顾文渊的处境并不比在野林中的好过。想到这里宁初轻叹了口气，但愿他能挺过这场风波。

　　“那小姐，属下还要继续跟进这件事吗？”十九迟疑地问道。

　　宁初沉吟片刻，朝着十九低语了几句。

　　十九听罢，连连点头，“属下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