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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C7
在宗家长子三岁那年,分家的孩子会被刻上名为“笼中鸟”的咒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刻开始,生死不由己,必须将一切献给宗家的他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不过这个规矩其实并不是绝对的。
对命运憎恶到极点的日差曾卑微地匍匐跪在地上,铁制的护额有了一点凹陷下去的痕迹,恳求宗家长老团再给他的小女儿一年的时间。
因为日差的妻子,宁次和临冬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个曾经温婉静柔的女子被运命的枷锁吸食了太多的生气,或者是将一生浪费在一次的花开上,犹如昙花一现,过早地变得枯败破落。
日向隆一知道,对于他们分家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唯一让她还死死不肯闭上眼的只有那两个尚且稚小的幼童。
她绝对无法承受地住两个孩子一起被刻上咒印的悲怆。
其实无论早晚结果都不会改变,日差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在那不久,日差就为了日足牺牲了自己。
于是那也成了日差的遗愿。
日足当时提出等来年再给临冬下咒的时候,长老团一片沉默。
日足难得会如此坚持。
那年的冬天变得格外漫长。
.
日向临冬跟雏田同岁,甚至还要比雏田晚上几个月。
跟备受族人期待的宗家长子雏田不一样,这孩子是个意外。
本来按她母亲的身体状况是不会再怀孕的,临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母亲曾经歇斯底里地差点打掉她。
她的神志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时刻清醒了,可还是记得不能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跟她遭受一样的罪。
临冬这个名字,就像这个孩子注定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枯涩荒芜的。空茫茫的雪地,一眼就望到了头。
人的牺牲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对宗家而言,分家的人数永远是不够的。更何况最近这些年来,分家诞下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他们被催着结婚生子前就折损在了代替宗家去完成的那些血腥任务里。甚至还有人暗中服药绝嗣。
日向曾经是多么昌盛的望族,在战国时代赫赫有名,庞大的建筑物群如今哪怕分给一人一幢还是剩有大量被灰尘侵袭占据的无人踏足之地。
日向临冬被刻上咒印的时候四岁,跟她哥哥一样的年纪。
阴晦的密室内摇曳着微弱的烛火。
隆一想,如果日差看到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不知前方是地狱只是按着其他人都会走过的“传统”行进,和按头让你看过惨状后逼着你跳下去带来的恐惧是不一样的。
跟那些懵懂无知被套上命运枷锁在往后岁月中逐渐认命的孩子不同,因为去年这个时候她的哥哥从这里走出去,这个早熟的女孩已经提前知晓了自己将面临着什么。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福分。
四周是墙。
她无处可逃。
四岁的孩子问她血缘上的亲伯父,周围等着的一圈人,其实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声音都是颤抖的。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竟然愚蠢至自断前程地求道,“我可以不要这双眼睛吗?”
一个瞎子,一个废人,对宗家没有任何用处……
这些年里他已经重复过那个刻印很多次了,哪怕闭着眼都不会出错。他将手覆上那双眼睛。
……所以不可以。
.
日向族地里有一棵百年老树。日向一族加入木叶村的时候将它从原本的族地小心翼翼地移了过来。
被先祖视为日向一族生生不息的象征的那棵树,高耸的树木枝冠像由无数弯曲的单木躯干紧紧纠缠拼接起来的一张黑棕色的网,几乎遮蔽住整个明亮的天空。
如此繁盛强壮的一棵树,却已经很多年不曾开花结果了。
甚至就树叶郁葱的时间也太短了,不到深秋,地上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的枯叶,被雨水打湿后酿出一股浓重的腐朽味。
隆一知道,挨不到十月结束,这里就只剩下了缱曲交错的乌黑枝干。
被派来负责照顾这棵树的人说,可能是它太老了。古老的树木深扎在地里的根须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逐渐腐朽,无论外表的枝干看起来多粗壮,其实早已被蚁虫挖地千疮百孔。
可那些不过腕口粗的树,被狂风暴雨一吹就是摇摇晃晃,在寒冬腊雪中瑟瑟发抖,那纤细无力的腰肢一折就断。
怎么能够跟日向家的神木相比。
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年轻人被严厉处罚后,族内再也没有人敢妄议这棵树。
.
隆一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
人老了,就难免会冒出一些懦弱的想法。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于灵魂深处喃喃低语。
站在遮天蔽日的树冠下,他有那么一瞬间尝到了名为后悔的情绪。那是最粗粝的盐,混杂着肮脏泥土的苦味,凛冽地可以割伤喉咙,漫出锈蚀的腥气。
大概并不止他一个人后悔了。
当初择定宗家继承人的时候或许不该选日足的。
这并不是因为日差比他的兄长出众。事实上他们两兄弟在分家前不管是天赋、实力、心性,几乎难分伯仲,日足只是仗了早出生五分钟的长子身份。
而是因为
——太可惜了。
如果之前他们还能用“宁次比雏田还要长一岁”这种理由来自欺欺人,维持身为宗家的脸面,那么今天的对战已经将这层遮羞布彻底扯下。
雏田从小就是在宗家严格的教导训练中成长的,可很快就发现,她的天赋不过是丢到沙堆中黯淡无光泯于众人的一颗沙砾。但即便如此也不该,不该在倾尽全族之力的悉心栽培下只有这种程度。
而宁次和临冬,在日差死后隔年的一个秋日他们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树梢上的叶落尽了。飞走的成鸟没有回来,留下毛绒绒的一窝幼鸟,悬在空荡荡的枝头。
几岁就成为孤儿的两个孩子衣食由家族保障,参加的是全族例行集体训练,外人不比亲父,自然不可能花费太多心思随时指导他们。
更何况,因为日差的事情,他们两个尤其是宁次,对日向除了彼此以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过份的警惕,仿佛只要一不留神,随时就会被人扑上来撕碎。
就这么自顾自地、死死抓住彼此的手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可就是这样长大的临冬,在今天突然的点名对战中,堪堪不过十五招,就击败了雏田。
本意只是让同龄人的临冬作为垫脚石,给一直被宁次比下去几乎快要低到尘埃里的雏田增添一点信心。
雏田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双手捂着肚子,最终还是失力跪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临冬甚至都没有尽全力,她怔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可这是毫无争议的一场胜败。
不容争议到就算是雏田的母亲,也再没有办法用“宁次只不过是比你大”这种借口来宽慰她了。
而宁次,仅仅是靠在演习场上观摩大人练习,就可以自己摸索着练成八卦三十二掌。
他们曾经自欺欺人地拼命搜刮一切,排除掉无法改变的天赋和目前的实力差距,试图从心性、智力、处事方式,甚至是最没用的相貌,等等,来找出一个雏田的优势所在,至少让宗家输得不至于那么难堪。
——可是没有。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如何偏袒。
所以不是日差赢了日足,而是他的孩子比日足的优秀太多太多。
他们当然知道雏田已经很努力了,咬牙接受排满的每日训练表,每次结束训练后小腿颤抖地只能扶着墙一步步缓缓挪回去,不止一次因为承受不了训练量晕倒在训练场。
他们也知道雏田能够坚持下来对她而言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可这远远不够。
对于等待重振当年光辉等了太久太久的日向一族而言还远远不够。
——还是会不甘心呐。
天赋带来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隆一从很早开始就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它残忍地将人类划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人终其一生的努力也比不过是有些人的一时兴起。
他们两个的光芒,是即便沾染了淤泥依旧掩盖不住的。
宁次亦或临冬,都是比雏田更适合成为带领日向一族重塑辉煌的继承人。
本该是那棵老树上最鲜绿的枝芽,只待来年开春,就可以蔓延为令人倾羡最耀眼的葳蕤生机。
正因为如此珍贵,所以这两片新蕾,注定只能在某个深秋无声折落枝头成为已经无法开花的老木的一点养料,才会让人感到遗憾。
.
鸿沟般的差距随着年岁的增长被撕扯地愈发明显。
场上比赛结束地很快。
其实本可以更快的。
是宁次执意想让雏田自己认输所以才用了这种打法,如果再狠心一点,他是完全有机会废了雏田的,毕竟中忍考试的第一条规则,就是死生自负。
与当年雏田和临冬的那次,是多么相似的场景。他们宗家的人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承载着他们所有心血和希望的继承人被轻而易举地打倒。
每一次这样的场景都会让后悔酿成的苦酒更涩上一分。
已经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
那个大声嚷嚷的金发九尾小子真的是个蠢货。
——无论如何,宁次也姓日向,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喙。
与其说感动于雏田被打倒后一次次的不放弃,不如说是同样身为吊车尾的感同身受。
哪怕不想承认,可在外人眼中,宁次是他们日向一族这一代的实力代表之一,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着要打败宁次,就相当于在说着他会将日向家的未来踩在脚下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他大概真的是脑子发昏了,临冬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他竟然在当着临冬的面说宁次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太残忍后还觉得临冬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彼此挣扎着、绝望着也要在这样的囚笼里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临冬也远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和无害。
“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
场上的大屏幕已经出现了新的对战名单,日向临冬的名字赫然在列。
监考老师在催促着考生入场。
先发制人,一击败敌。
临冬站在考场中央,跟上一场宁次胜利的身影交叠反错,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都在议论日向一族。
——依稀可见当年人才辈出的盛景。
隆一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实在是,
太可惜了。
设定为宗家长老
他后悔的只是选错了人,既得利益者并不会去怀疑这套残酷的制度的合理性
.
蝴蝶效应,比赛设定跟原作略有出入
.
这章本来要删掉的,写地好像有些过于直白和阴暗了,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发吧(写都写了)
.
达成五连日更的成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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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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