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利夏尔

76、76

　　3月20日，凯利奥拉率领的神圣自由公会军败北。马蒂克输了一阵，大骂凯利奥拉废物。对方则是有口难言。心里已经暗暗打下主意了。
　　我们继续说5月4日之后的事情，关于那些被遗忘者的。
　　天界和魔界的边境是一道宽阔的山谷，这道山谷被称为钻石之谷，你也许想象不到，同样是两岸高山，直冲云天，为何一面高山景色明艳美好，流水淙淙，鸟鸣嘤嘤，繁花似锦，而对面的高山就挺拔高峻，怪石林立，寸草不容，险象环生。顺着大峡谷望去，天空也被整齐地划为两半，一半是淡蓝色的轻盈大气，另一半则是深紫红的浩淼星空。峭壁下的深渊并不算深，能看到一条曲曲折折的河从钻石谷底层流过。河水清澈透明，不时有洄游的鱼从河水中跳起来。这条河也被誉为钻石之河。
　　当天界的太阳出来的时候，天界那方的天空就呈现出清爽的色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与之相对的是魔界紫红的天空，浓云密布里破出一道耀目的强光。壮美的景色顿时也让人的心胸开阔起来。
　　当阳光照射到某个角度，一切都显得瑰丽多彩，那是镶嵌在山谷石壁上的天然的晶石反射的阳光。从各个角度看，都有不同的光泽，仿佛会旋转的星子落在地上一般，若是凝视它的话，你会被炫舞的光芒晃得头晕。
　　此时，一位天界的哨兵在属于天界的山上巡视，另一位魔界哨兵也在对面的山上行走。
　　天界人和魔界人的长相，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天界人的瞳孔颜色普遍偏向蓝或者绿，头发大多是明艳的暖色系，而魔界人的瞳孔或紫或红，甚至还有黑眼睛的，很少有蓝色眼睛，头发也偏向冷色系。此外，魔界还有一部分居民身后长着长长的，末端为三角的黑色尾巴。
　　这位魔界士兵就有尾巴，留有短发，额头上有两个小小的角从浓密的发间穿出，一看就知道是魔界古老的原住民遗留下来的后代之一，她穿着一件全黑的紧身防护服，材料仿佛是皮革。防护服外部紫红的全身铠甲看起来异常轻捷，材质仿佛是透明的塑料，但不要因此就蔑视了它的防护能力。漆黑的，如同蝙蝠翅膀的皮翼从铠甲的接口处伸展出来，随时可以起飞。
　　魔界士兵随身带着一个水壶，但水壶不是关键，而是用来糊弄敌人的障眼法，她的补给在保护得最妥善的药瓶里面。除了铠甲上别着的腰刀以外，手中还拿着一把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的三股叉，三股叉上镶嵌着一块增幅力量的魔法宝石，说明它在合适的时候还可以作为魔法杖用。她还背着一张小巧的短弓，箭袋里的箭闪闪发光。
　　三股叉是魔族人比较擅长的长兵器。
　　对面的天界哨兵从表面上看是男性，比她高一点儿，相貌俊秀，身穿素白的紧身衣，上罩一件有些像鱼皮一样带有金属鳞片的淡金色铠甲，这铠甲非常坚韧，利刃难以刺破，线条流畅的双翼从铠甲的借口伸展着，几根羽毛发着柔和的微光，环绕在他身边。他的护腕上镶嵌着一个计时用的腕表，看起来像一只眼睛，战靴的跟有些高。金色长发从淡青色，有暂时隐身功能的头盔下柔顺地垂落下来，头盔下是一双光泽柔和的蓝眼。他腰间佩着长剑，与铠甲相连的武装带上还有一把短短的魔法杖。同样，他的补给也是藏在药瓶里面的。
　　两人默默地走着，同样，不远处还有一组人，在战时的警戒都不约而同地加强了。边界上是不允许交流的，所以双方士兵就算私下感情如何，也要将话留到值班结束。
　　过了一会儿，还是魔族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说话了：“喂，天使。”
　　天使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在跟你说话，天使。”魔族又说。
　　天使看了看手上佩戴的腕表，示意到这是工作时间。
　　“你没有看见吗？你负责的这一段山崖下方有个人。”魔族跳着脚说。
　　天使将手腕伸出去，他的腕表上有探测功能。
　　魔族说的没错，山崖下方的确有个人，也是属于魔族的。他似乎是受伤了昏迷着，没有掉落下去，是因为被悬崖处横生的树木挡住了他下落的身子。
　　“你们的人？”天使微微皱起眉头，“偷渡还是间谍？”
　　“这点我也想要问你，天使。”魔族没好气地说。
　　“打死他算了。”天使叹了口气，取出魔法杖来，对准悬崖下那个人的脑袋，法杖顶端的宝石开始聚光。
　　“喂喂，那是我们的人！”魔族的女兵急忙阻止。
　　“但是你们的人越了界！”
　　此时双方哨所里的人都来了，大家也破了禁止说话的公法，吵吵嚷嚷一通后，最后决定：将人救上来，双方成立一个紧急小组严加审问。
　　有两个天使将那个人带了上来。
　　这个人长着一头浅绿的短发，没错，此人正是在莱恩城五四事变中大出风头的阿亚纳米，他在紧急撤离时候被时空门中的时空乱流刮伤了，半昏半迷地落到了钻石山谷。
　　他手中还攥着一张被血染红的学生证，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阿亚纳米……”魔族的兵站站长也算是有些见识，在向上方打报告的同时，也看到了阿亚纳米手中的学生证。好奇心促使他读出了证件上的名字。
　　“大叔，您听说过这个人吗？”有个哨兵好奇地问。
　　站长搔了搔头：“啊，昨天看报纸时候看过，五月四号的事情，莱恩城，好像事儿闹得还挺大吧。死了不少学生。这个估计就是五月四日事件的发动人之一了，真令人气愤，还是个娃娃呢，那些人竟然用火炮轰他。”
　　“是呀。”另一个天界哨兵语气平静地说。
　　“我们应该向上补一个报告。“
　　阿亚纳米正处于昏迷之中，所以紧急小组也给予他一些相应的急救，不过，也是给他补充一些能量胶丸而已，具体的还得看他的求生意志了。
　　接到报告后，由于这是一件挺大的事儿，驻扎在附近的天界边防军负责人卡穆尔和魔界上将塞穆尔都在中午时分赶到了事发地点。卡穆尔获得了雅薇和迪亚双方的临时批准，可以赶到魔界，双方的本意也出于让他们兄弟团聚一下。
　　阿亚纳米就安静地躺在魔界兵站医务室的床上。看样子是脱离了危险了。
　　“这个，就是五月四号事件的发起人吗？”卡穆尔皱着眉头看了看少年的睡颜，为他裹好了被子：“和昔拉真像啊。”
　　卡穆尔见过昔拉。
　　“可能是昔拉的亲人吧，情报上说，他是昔拉的兄弟。”塞穆尔推断道。
　　“不能杀。”卡穆尔建议道。
　　“是的，这点我们都知道。”塞穆尔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关键是其他人的看法，第一，他是第一使徒昔拉的兄弟，昔拉欠了不少人命帐。第二，他是不与任何势力合作的被遗忘者，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途。第三，他年纪太小了，如果要杀的话，恐怕也会有人反对。”
　　“赛玛，你的意见呢？”卡穆尔问。
　　“留下，如果杀了他，早晚会有人知道，这也会使莱恩城平静下来，城民们会陷入绝望。在绝望中顺从地接受马蒂克的统治。”塞穆尔抓了一把乌亮的头发说。
　　青蓝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当然，这只是对着卡穆尔的时候，他才有如此令人发笑的滑稽表情。至于别人，他们见到的他则是一个待人对己都比较严格而且嘴巴挺毒辣的形象。
　　“是的，关键是，你最好要上报迪亚大人，要求一道秘密的，针对于这孩子的特赦令，由于人是你们这边的，所以我要回去了。”卡穆尔说着，转身就走，
　　“喂喂。”
　　塞穆尔突然冲到他身前，拦住了他：“不要那么忙着走嘛，好兄弟。我请你吃吃我们这里的饭，你没吃过我们这里的卡格，味道棒极了。就吃顿饭，你们家的老头子不会说什么的，他不也在魔界住过么？”
　　卡穆尔考虑片刻，答应了。
　　“来吧，看看我的箭术。”塞穆尔将他拉出了兵站门外，拿起一张小弓，搭上箭，朝着嶙峋乱石之间爬动的一只毛茸茸的圆球状动物击去。
　　他的箭术虽说不如卡穆尔，但也精湛，那个动物连惨叫声音都没有发出，就送了命。在场除了值班的魔族士兵一动不动之外，其他人有的叫好，有的看着两人发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中午有好东西吃了！”塞穆尔喜形于色地跳上了乱石堆，将那个动物提了起来：“这种动物就是卡格，它喜欢吃岩盐，所以肉有咸味，很鲜的。”
　　于是午饭除了兵站提供的盒饭之外，还多了一道肉食。由于兄弟两人家教良好，也是在行伍世家里出身的，所以并不感觉和士兵们一起吃盒饭会伤自尊。那道味道不错的肉食在卡穆尔动了几下筷子后，就随喜随喜地做了人情，抢到的人还四处去炫耀。
　　“这里的盒饭可真是古怪。”卡穆尔看着饭盒里一团混杂的什锦炒饭和饼干渣说。
　　“你们军队里的盒饭才古怪呢，饭菜要分开装。”塞穆尔嗤之以鼻，“我们这里的饭实惠，管饱。”
　　“这是什么？”卡穆尔头冒青筋地从盒饭里挑起一块看起来很古怪的紫色番茄。
　　“啊啊，卡玛，番茄虽然酸，但它对人有好处的，吃下去。”
　　看对方有要扔的架势，塞穆尔大呼小叫地，硬是将番茄塞到了他嘴里。
　　“报告，那个孩子醒了。”照料阿亚纳米的医务兵走过来汇报到。
　　“呃……”两人顿时呆住了。
　　我现在必须说一下他们两个的姿势，卡穆尔在塞穆尔右手边，塞穆尔托着他的后脑勺，将番茄往他嘴里送，然而卡穆尔死活不愿意吃，塞穆尔离他非常近，看上去两人几乎要亲上了。
　　医务兵也呆住了，在食堂里笑闹的看客们也愣了。
　　“总之我去看看。”
　　塞穆尔匆匆将午饭扒拉完，又喝了两口水，卡穆尔也如此仿效，两人匆匆跑了出去。塞穆尔在跑出门后回头命令道：“记录员，跟我走！其余人继续吃饭。”
　　阿亚纳米醒是醒了，他坐在床上，半身盖着被单，只是眼神有点发愣。塞穆尔走近他，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他以他从未有过的耐心询问年轻的学生，阿亚纳米呆滞地摇了摇头，突然他的眼神明亮起来，抓住塞穆尔的手喊道：“哥哥！哥哥在哪儿？”
　　“你哥哥……”塞穆尔以咨询的目光看向卡穆尔。
　　“嘿，你这小鬼！”卡穆尔以某种不愉快的语气说：“现在你还是我们的犯人，不要如此嚣张！你哥哥，是昔拉么……天知道他在哪里。他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长时间了，阿亚纳米，你忘了吗？”
　　阿亚纳米一下呆坐在床上。
　　“他妈的，你又吓到小孩了。”塞穆尔埋怨他的双生兄弟说。
　　“少来，他看见你的长相就已经吓破胆子了。”卡穆尔说。
　　“啊呸，老子可是标准的帅哥。连路斯菲尔那小子都得在我后面垫着。”
　　塞穆尔的确是个帅哥，当年安吉拉学院评选学院礼仪先生和礼仪小姐的时候他很荣幸地杀进了礼仪先生十强。路斯菲尔屈居第十一。
　　“那是因为路斯菲尔教宗嘴巴太损，完全不是长相的缘故。“卡穆尔说：“阿斐给他取过外号叫赛飞燕。”
　　“赛飞燕……那是因为他瘦才有这个外号的！”塞穆尔急赤白脸地争辩道。
　　“好了你们两个。”一个听起来似乎是有点不高兴的女声传了进来。
　　“迪亚大人！”两人登时严肃了，站起来敬礼。
　　迪亚穿着黑色的连体紧身军服，没穿铠甲，只带了钢制护胸，她将一根皮鞭弯折起来，拿在手里，军靴的跟比较高。军服的肩头上有象征军衔的黑色宝石。长长的黑色波浪卷发用一根黑色发带扎了起来。火爆的身体曲线展现无遗。饶是塞穆尔等人对女性没有什么审美经验，也不由得折服了。
　　“大人这是……”塞穆尔一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该说真不愧是巴尔的化身吗？”卡穆尔喃喃地说，为了避讳，大家一向把魔神迪亚克特利波卡·巴力叫做巴尔的，此刻也不例外。
　　迪亚将皮鞭收回武装带上，径直走向阿亚纳米，为他将被子拉上来。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语气柔和地问：“昔拉的弟弟吗？”
　　“您是……”他面对迪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畏惧。
　　迪亚是采纳了嘉烈的建议，特地赶到这里的。
　　这天中午，嘉烈给她送去一封急件：“您能见到五月四号事件的领导者，您不妨出发去见一见他，对他表示关心，方便表示您对被遗忘者的重视。诚然，您的仁德就在于此……”
　　“我是迪亚·嘉尔。”
　　“啊？”阿亚纳米不由得感到震惊，他对迪亚的关心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只听说过迪亚出身平民，比较容易接近。面对如此的大能，他说不出话了。半晌才说：“您……是来杀我的吗？”
　　“杀你不需要我动手。”迪亚微微一笑，仿佛无意责怪他的无理：“你的哥哥昔拉曾经是一位知名的战将，我很尊重他。现在，我倒是想与你订立契约，契约的内容，就是魔界保护你的安全，使你不被神圣自由公会追杀，但你不能做出伤害魔界的事情。然而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选择死呢？还是选择活呢？我想，你选择活下来，也是徒增痛苦罢了。”
　　阿亚纳米低下头，沉吟不语，半晌才激动地攥着被子：“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可以放着同学们的仇不报去死吗？“
　　“有点难缠呢。“卡穆尔转过头，低声对塞穆尔说。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迪亚伸出手来，将手心正对阿亚纳米的额头，瞬间，在他额头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逆五芒星，它闪现了一阵，随即消失了。
　　“契约成立，阿亚纳米。“说完，她走出了房间：“魔界的风格就是直接选择你有的东西,用来交换想要的东西，没有无私地赠与。选择的结果，你自己慢慢体会吧，每一种选择都要受苦。生命只有在母神原点之中，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才不受苦。”